嬴战平安无事的回到了长清宫,可是他知道,今后的日子,将不再平安,更不会无事。
晋升外门弟子的考核失败了,除了赵嫣然等有限的几个人吃惊意外,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每次考核失败的人太多了,没什么稀奇的。赵嫣然自然是前来询问一番,嬴战也没说话,只是把当初的任务玉简递给她,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还好,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外门弟子的考核三个月一次,这次没通过,还有下次的机会,不要灰心。”
嬴战面上点头,心中却苦涩一笑,真的平安无事么?只是泰虎的事情嬴战并没有打算告诉赵嫣然,这种让人担心的事情一个人承担就是了。
游啸风并没有把泰虎的事情报上去,毕竟对方既然敢出手,那就不惧怕后果,而且,泰虎失手,肯定抹平一切痕迹,同时会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自己即便去告发,也无凭无据。更何况,这其中牵扯到嬴战的一些秘密,不能公之于众。
不过,嬴战和游啸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竹下靳,回到师门的第二天,他们就递出了第一个攻击。
竹下靳一直在等待泰虎的好消息,只是没想到泰虎给他带来了那样糟糕的消息,不过竹下靳知道,这并不是泰虎的原因,而是自己对敌手还不了解所致。
从泰虎的讲述中,竹下靳知道,嬴战身上必然有着一些秘密,否则,不可能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是以,他笃定嬴战绝对不敢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作出种种布置,为泰虎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事情果然如同竹下靳所想的那样,嬴战并没有告发泰虎,不过第二天,长清宫的掌门就着人向竹下靳传话,到正殿叙事。
长清宫正殿一向是商讨大事、正事、要事的地方,竹下靳虽然对师门贡献不凡,添为核心弟子,可是平日里根本不能在大殿走动,更是无缘和掌门商讨事情。而今天掌门传唤他到正殿,这让竹下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他们真的要不顾一切?也好,反正我提前有布置,不怕查出什么。
竹下靳到了正殿的时候,发现不但掌门在场,其他三座山峰的峰主也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众师门长老、核心弟子等。当竹下靳来到正殿门口的时候,殿中近百位高层齐刷刷的看过来,顿时,竹下靳有一种万箭穿身的错觉。
即便那些长老不是刻意为之,可是以他们的实力和平日里的积威,举手投足见都有一种天道的威严,这种无形的气势最夺人心魄,更何况在场有近百人,竹下靳还做了亏心事,心中没底气的很,所以,还没跨进正殿就有些腿软脚酸,不稳。不过竹下靳终究城府甚深,心智过人,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异样,神色如常的走到掌门前方行礼。
掌门向右侧虚引一下,顺着他的手看去,右侧一排高层的末尾正有一个空着的椅子。
看到那椅子,竹下靳心中猛地一热,因为这代表掌门为他在正殿中安排了位置,虽然只是一个末席,不过总算有了一席之地,可以光明正大的参与到长清宫的大小事务中。
“谢掌门赐位!”竹下靳心悦诚服的跪下,行跪拜大礼。随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竹下靳还没体会到椅子舒服与否,就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顺着那目光看去,却发现对面正坐着游啸风。
游啸风也是师门中的长老,而且是极为年轻的长老,他本就有资格在正殿议事,只不过他名利心不重,否则也不会放着核心弟子不做转而当了长老,所以他平日里很少来正殿。可是竹下靳的所作所为触动了他的逆鳞,让他从一个温和谦恭的君子变成了一个锋芒毕露的——还是君子。
今天这场正殿的议事就是游啸风向掌门进言而引起的,这个,也是游啸风与嬴战向竹下靳递出的第一波攻击。
“竹下靳,易水盟的客人来到我长清宫,你自作主张的行待客之礼也就罢了,可是这都过去月余了,怎么还不把客人送进门来?”
听到这话,竹下靳心里咯噔一下。
易水盟的人来到大晋国可不是做客的,而是刺杀竹下家族的家主,却没想到实力不济,反而失手被擒。不过这消息十分隐秘,就连竹下家族一些人也不知道刺客的来头,掌门怎么可能知道呢?想到这,竹下靳不由瞄了一眼游啸风,他知道,只怕自己让那些漏网之鱼刺杀的事情暴露了。
而听到掌门的问话,竹下靳心中了然,掌门对自己私自接触外国势力并没有不满之意,毕竟自己在长清宫也是为竹下家族发掘人才,更何况是外国的高手。可掌门不满的是这都已经一个月了,自己还没把客人带进来,这就让长清宫的高层觉得很没面子,如果传出去,会被人说三道四。
不过竹下靳本来是打算将俘获的那些易水盟成员尽数处决,不留后患,可又怕那些漏网之鱼把消息带回易水盟,这才没有动手,而是借他们的手去刺杀游啸风和嬴战,同时也是借游啸风的手斩杀他们,如果漏网之鱼全死了,那些被俘虏的人就没必要留下了。
虽然那个叫做荆简狄的女子很让人心动,可竹下靳心中只有赵嫣然一个人。他对赵嫣然既爱又恨,心中容不下其他女子,更不会为了之便把荆简狄这个不安稳的因素留在身侧。
“回禀掌门,弟子从未听说易水盟的人到我大晋国,更从未接触过任何易水盟的人,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掌门明鉴!”
此时此刻,竹下靳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家中有易水盟的人,如果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那么自己必然无法杀人灭口,而和易水盟的过节也就埋下了。
易水盟比不起长清宫这样的大派,可也是大燕国最大的修炼门派,而且专精刺杀之道,讲究以弱胜强,以小博大,从不和人正面战斗,也从不和人单打独斗,如果真和他们纠缠上,那以后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是以,竹下靳当即决定,只要出了大殿,就立刻命人将他们处置。
而听到竹下靳的话,长清宫掌门脸上浮现出恚怒的神色,鬓角和颔下的长须无风自动,狭长的鹰目开合间流露出一道厉芒。只听他闷哼一声,说道:“游啸风,你告诉他。”
游啸风立刻起身,向大殿中的众多同门拱了拱手,随后说道:“上月初四,易水盟大小姐荆简狄率领三十名易水盟成员来到大晋国,只因仰慕我长清宫声名,欲与我长清宫互相切磋讨教。只是还没进入山门,便被竹下家族接引,到了竹下家族,至今,已经一个半月。不知这些易水盟的客人在竹下家族做些什么呢?”
周围其他高层一听到“仰慕长清宫”、“讨教”等字眼,立刻红光满面,一个个兴奋无比,心中迫不及待的巴望着易水盟的人来到这里,好好的指点他们,一显大派风范。可是紧接着就听到竹下家族把人给带走了,让自己没了为人师表的机会,一个个都不满的看向竹下靳,几个位高权重的人更是怒哼出声,震得竹下靳脸色一白。
竹下靳知道,游啸风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自己无形中得罪了许多人。
“绝无此事!”
竹下靳连忙辩解。可是不等他说下去,游啸风就转身向掌门说道:“掌门,我这里有一个认证,足以证明竹下靳在狡辩!”
如果是以前的游啸风,肯定会说“在下所言非虚”,可是经历了那件事情,游啸风一改谦恭本色,变得咄咄逼人,在话语间更是直接含沙射影的说“竹下靳在狡辩”。
掌门本就从游啸风那得到了事情的大致,这时候找竹下靳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外加印证一下罢了。是以,听到游啸风要传认证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就被带了上来。
看到这人的狼狈模样,立刻就有诸多长老和核心弟子愤愤的站了起来。
“怎能如此待客,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啊!”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诸国笑我大晋非礼仪之邦?”
“放肆,真是放肆,是谁接待的客人,一定要从重处置!”
…………
“好了,都肃静。”掌门淡淡的声音在正殿中响起,立刻,所有的喧哗都戛然而止,正殿里针落可闻。
掌门突然站起,顿时,一股渊渟岳峙的气息平地拔起,充塞天地,令所有人都呼吸一滞,体内真元的流转也变得龟缩起来。是以,所有的长老和核心弟子都乖乖的低下头,做俯首聆听状。而竹下靳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是那股气势似乎无形中针对他,令他浑身都受到飘渺却又真实的压迫,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你是易水盟的人?”掌门开口问道,居高临下,如同九天神祗向凡人垂问。
那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惶恐的说道:“是!是,小的是易水盟的成员,小的名叫……”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没问你的时候不要多话。”掌门淡淡的说道,语气十分专横。可是没有人觉得他无礼,就连刚才那些叫嚣着礼仪之邦的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礼仪之邦是一回事,天朝上国又是一回事。对待那些边陲小国,礼仪是要做,可面子也得拿够,他们就是要看那易水盟的人做出毕恭毕敬之态,如果易水盟的人不卑不亢想要平起平坐,他们反而会不满。
“你们来大晋国可是向我长清宫讨教修炼,印证修为?”
那个易水盟的家伙听到这话,连忙摇头,“不不,我们来大晋国不是为了到长清宫,而是要去竹下家族啊。”
“混账!”
“放肆!”
“无礼!”
那易水盟的人刚说完,立刻就有一大票高层怒斥道。这句话让他们感到面子受损,那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就仿佛一大串耳光抽在他们脸上,让他们无比光火。紧接着,那些高层的目光就转向竹下靳,毕竟那人方才了说了,他们的目的是竹下家族。
竹下靳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他这是才明白,游啸风方才说的什么做客之类的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为易水盟那人的话做铺垫。可是此时他动弹不得,更不能开口说话,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而那个易水盟的人看到众多人对自己怒斥,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砰砰砰的磕头,说道:“真的,真的啊,小的不敢撒谎啊,我们真的是要去竹下家族啊。”
那掌门虽然感到面子上挂不住,却也没有发作,而是问道:“那,你们去竹下家族是要做客么?莫非你们要与竹下家族切磋印证?”
归根究底,掌门还是觉得长清宫荣誉受损,所以才会对竹下靳不满。竹下家族的确给长清宫贡献巨大,可这并不是说竹下家族就能踩到长清宫头上,今天这件事情,也不无给竹下靳敲警钟的意思。所以他才会暗中束缚竹下靳。
那个易水盟的人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去做客。”
听到这话,竹下靳暗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把竹下家族和长清宫相提并论,不使门派荣誉受损,那么,自己有些事情做的出格一些也会有人替自己美言的。
“掌门啊,既然不是去竹下家族做客,那只怕是一场误会。不知道游啸风长老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又是从哪找到的这个人证?你诬陷竹下靳,难道就不怕门规处罚么?”
“是啊是啊,诬陷同门,视情节严重与否,罚数年到数十年不等的思过,情节严重可以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游啸风,你不会是明知故犯吧!”
立刻,好几个人跳出来来向游啸风发难。
方才是大势所趋,竹下靳犯了众怒,他们不适合出来为竹下靳美言,可是这会儿连人证的证词都倒向了竹下靳,还能不落井下石?
掌门不满的瞪了游啸风一眼,毕竟人证说的话和游啸风先前向他禀报的不同,气势汹汹的问罪,却虎头蛇尾的收场,这让他也有一种下不了台的感觉。
游啸风呵呵一笑,对着那些与竹下靳亲善的人说道:“在为赏罚堂长老的一员,掌管的就是赏罚,哪能不知法规?又怎么能知法犯法?况且,若说到诬陷同门,诸位都应该明白,谁才是个中行家,不知诸位以为应该如何处置呢?”
那一群人集体闭嘴,因为他们知道游啸风说的是竹下靳。若说到诬陷同门,竹下靳身上的老底堆起来有几丈高,真要一个个明辨赏罚,那竹下靳估计能禁闭到下辈子了。
感到身上压力一松,竹下靳终于恢复了自由,立刻说道:“这位易水盟的朋友都说了,不是去我竹下家族做客,那么游长老先前所言就是个人臆想,不能据实以论。游长老掌管赏罚,对门派大小事务尽心,在下很是敬佩,工作中有所疏忽也是情有可原,在下也不愿计较,此事,就此揭过吧。”
竹下靳先是表扬了游啸风工作认真,随后又故作大度的想要将这件事揭过,不明就里的人只会敬佩竹下靳的心胸宽阔,可是游啸风嘴角却露出一丝讥诮。
“就按竹下靳说的吧,这件事就此揭过。”
自感丢了颜面的掌门挥了挥手,就要宣布退场,可是这时候游啸风又向前走了几步。
“掌门,此事并非竹下靳说的那么简单。”看到众人疑惑的向自己看来,游啸风笑着转向那易水盟的刺客,说道:“你们来大晋国的目的是竹下家族,可你们又不是去竹下家族做客,非友即敌,莫非你们是要对竹下家族不利?”
最后一句话,游啸风灌注了真元,以吼的形式说了出来,那易水盟的刺客本就心中惴惴,这时候被游啸风震撼了心神,立刻浑身一软趴倒在地上。
“不是,不是,不是……”
“那你们是要干什么,从实招来!”
那个易水盟的刺客脸上流露出挣扎的神色,正殿中的众人哪里还不知道这其中有所蹊跷?于是都饶有兴致的看着游啸风逼问。而竹下靳刚想说些什么,立刻又感到浑身受制,不能动,也不能言。
这个所谓的“人证”是当初追杀游啸风的人,他们尾随游啸风到了村子里,却被游啸风反击打得大败,而他,就是游啸风为了逼问口供而留的活口。
当初游啸风想要用这件事给竹下靳做点文章,所以只废了那人修为,并没将其杀死,而是交由村民看管。回来的时候又专门将他带走,用以攻击竹下靳。
至于那些口供,游啸风既没有授意他做什么,也没有暗示他做什么,一切都是用事实说话。毕竟,如果这件事情引起高层的注意,必然会用读心搜魂的术法验证这是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如果做手脚的话,很容易露陷。
而在游啸风一句句的逼问下,那人的心神防线终于崩溃,连声说道:“我们是要刺杀竹下家族的家主!”
啊…………
正殿中顿时惊呼四起,群情激奋。竹下家族身上打着长清宫的标签,多年来为长清宫作出非凡的贡献。易水盟虽然是专精刺杀,可是把生意做到竹下家族身上,那就是向长清宫挑衅了。是以,立刻有人向掌门进言,将刺客处以极刑,还竹下家族公道。
事情,似乎一点点的向竹下家族有利的一面发展,可是竹下靳敏锐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不相信游啸风会打出这种损己利人的昏招,同时也意识到这是游啸风先抑后扬的手段,他真正的杀招,还没递出来。
游啸风故作惊讶的说道:“大胆!你们竟敢刺杀竹下家族的家主。竹下家族对我长清宫贡献卓著,虽未拜入门派,可也是记名弟子,你们竟然敢杀我长清宫的记名弟子。”
一众高层大点其头,竹下家族的家主的确没拜入门派,可也算是记名弟子吧,记名弟子那也是长清宫的弟子,哪能让外人砍杀。
“杀!”
“杀!”
“必须杀了这些刺客!”
那个刺客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没希望了,于是脸色灰败的软倒在地上。不过下一瞬,他就鼓起浑身的力量,快速的爬向掌门,砰砰砰的磕着头,哀求道:“小的罪孽深重,可我们大小姐是无辜的啊,还希望掌门大人大量,不要难为我们大小姐。她还未满双十,还请掌门大人大量啊,不要再囚禁她了……”
一群高层听到这话,顿时目光古怪的看向掌门。太暧昧了,真是太暧昧了,莫非掌门凡心萌动,想要一枝梨花压海棠……
“混账!本座哪里知道你家大小姐姓甚名谁,又与我何干。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给我带下去!”
“且慢!”游啸风连忙说道,“掌门,若是不让他说清楚,于您的名声也有影响,外人一定会背地里说三道四。掌门您光明磊落,满身正气,自然不惧外人谣言,可那些普通人误听误信之下岂不是要对掌门您非议,更是对我长清宫名誉有损?”
掌门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收起自己的怒火,问道:“把你们大小姐的事情细细说来!本座会验证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敢有半句虚言,就是易水盟的荆老儿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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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字,终于没有拖到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