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宋各路人马推进还算顺利,虽然偶然也遇到过原住民零星的抵抗,但总体来说,面对强大的宋军武力集团,原住民也体现出了高等动物的智慧,那就是识时务,局势很快就变对抗为合作,原住民纷纷接受补偿并乐得与宋人进行以物易物的互市。
进军台湾北端的一路人马按照事先的计划,沿着所能找到的河流溯源而上,在与原住民的交易中大赚特赚,因为不少原住民除了能够拿出毛皮交换,还能拿出黄金交换宋军的物品,幸亏宋军准备充分,随行小船中备有原住民喜爱的各式物品,比如衣物、食品等等,而原住民不懂得黄金的真正行情,因而宋军在交换中大占便宜。
原住民既然拥有黄金,便证明附近出产黄金,宋军便开始留意寻找金脉,功夫不负有心人,宋军的一队人马在河流中找到了沙金。看来上官交代的不错,此地有可能真的是盛产黄金。不过,要找到黄金主矿脉毕竟不是一日之功,但这个消息已经让人很是鼓舞,随即这个消息就一层层上报,报到了澎湖赵抦的中军帐中。
赵抦这些天来也为各路人马的进展倍感欣慰,一扫之前的晦气。台湾北端发现有沙金,这证明茅庚所说那里有金银矿九成是真的,此外还在那边找到了一块盆地,盆地土地肥沃,雨水丰润,正好可以开垦种植水稻。而往南,水陆两路推进,进到了一块极大的平原,气候温暖,水流纵横,正如茅庚所说,这是一片沃野,假以时日,便可以变成万顷良田。
但让人挠头的是,一路推进,所遇到的原住民已经有七八个族群,所有的原住民说话叽里呱啦,没有人能够听懂他们的语言,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文字,于是大宋军中便流行起了打手势,很多平时作战不力的家伙只是因为能够碰巧领悟到原住民的手势,这阵子竟然一跃而成为宋军中的红人,只能令人感叹风水真的是轮流转。
茅庚这些日一直没有闲着,往南的宋军遇上了烟瘴,因而南面虽然是一片沃野,如何预防瘴毒则成了头等大事。因为事先的培训,宋军对于瘴气已经有了认识,明白所谓的瘴气,便是由于动物尸体未经处理而使得肉眼难辨的飞虫聚集,准确来讲就是一群飞在空中的毒物,因而一方面利用烟熏驱离瘴毒,另外服用一些专门预防瘴气的食物草药,其中就包括槟榔。
茅庚另一个关注的重点就是原住民食用的食物,这关系到在台湾是否能找到新的作物物种,因而各路人马都负有收集原住民各种食物的职责。
此前所收集的原住民食物,无非是肉类、小米、芋头,并无其他独特的物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原住民种植水稻。但这一天,一队人马从一族原住民那里换来了一堆带有须根的果状物事,这东西可以生吃,入口甘甜脆爽,显然不是芋头。这一堆奇怪的东西辗转送到了澎湖,茅庚一眼看到,立即就认出了这是红薯。茅庚大喜过望,心道这原是南美的物种,不知何时从南美传到了台湾,抑或是红薯本就是台湾土生土长。
在茅庚原来的历史上,红薯直到16世纪才由菲律宾传到中国,没想到十二世纪末就在台湾发现了红薯,在茅庚看来,这真是一件意外的收获。
红薯堪称是产量最高的粮食作物,虽然它是粗粮,但早一日引进到大陆,就能够让千千万万人免于饿死,对此,茅庚甚至觉得比发现黄金还更有意义。
赵抦让人切了一块,尝了尝这个茅庚称之为称红薯的新奇食物,觉得味道倒还是不错,但赵抦一生之中尝过的瓜果甚多,口比较刁,便只是随口称赞了一声,并没有将此物当一回事。
对此,茅庚只好介绍起红薯的好处来:
“国公,这红薯可是好东西啊,有了这红薯,就能保大宋再无饥馑,实是大宋百姓之福。”
韩侂胄对于茅庚的大话当然不信,大宋时有饥荒,只因天灾频仍,茅庚此话显然是过分夸张了。不过韩侂胄也不想太过于打击茅庚,便道:
“茅庚啊,天下农事说来容易,实则一黍一麦得来并非易事,诗曰粒粒皆辛苦,你我都是不务农之人,不知农事艰难,自古天灾蝗虫,防不胜防,一样作物再是神奇,无奈灾害来时,势不可挡啊,就凭此物,便能保世上再无饥馑?在这里说说无妨,要是在朝中夸耀,就要被取笑了。大宋为救饥荒,便设有常平仓、社仓、义仓、惠民仓、广丰储仓以及平籴仓,即便如此,尚不足以应付灾患。茅庚啊,再无饥馑之话就不要乱说了。不过,你既然如此夸耀,想必此物也有一些好处,说给国公听听也好。”
茅庚心道,你不知此物神奇,日后知晓之后,也许就不会如此说了。
郑识也尝了一片红薯,对这样东西甚是好奇,便道:
“茅先生好像熟知此物,便说说它的好处,也让我长点见识吧!”
茅庚对红薯当然是熟知得很,后世六十年代初就是靠红薯度过一段粮食危机的,自己没少干过插红薯秧、收红薯的农活,吃过的红薯制品更是多了去了,当然一切还得推到师尊头上,便如数家珍地介绍道:
“师尊曾经说过,这红薯产量奇高,一亩地一季可收一两千斤红薯,大宋如今的地盘,一年皆可种两季红薯,亩产三四千斤并非难事。至于福建、广东、台湾这些气候偏热之地,一年四季皆能栽种红薯,像台湾这里,一年下来,亩产七八千斤红薯当不是难事。还有一个好处,红薯不择地,耐贫瘠,耐干旱,可以说随处可以栽种,如此好的粮食作物,今日得之,实为大宋之幸。”
郑识一听,一时不敢相信,便问道:
“竟有如此神奇么!末将听说,一亩水稻最多也只能收两三百斤水稻,福建与广东这边水稻一年两熟,也顶多是五百斤水稻。要是这红薯能当粮食,那绝对堪称是一大功业,是国公造福大宋的一件奇功。”
郑识这话,将所有功劳归功于赵抦,赵抦心中也开始热切起来,顿时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郑重其事地问道:
“茅先生,此事当真?”
转而又道:
“就算是打些折扣,一亩能收一千斤以上的红薯,能充饥荒之粮,也很不错了。”
赵抦深知皇祖父爱民,对农事十分看重,此次要是能够献上一种高产的粮食作物,皇祖父自然会龙颜大悦。皇祖父龙颜大悦还是小事,真要是能像茅庚所说,大宋或许真会从此少了饥馑,百姓从此不虞饥饿至死,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赵抦觉得,要真是这样,这一次取台湾,不仅相当的实惠,而且附加值也出人意料的高。
茅庚心说,后世的优良品种一季的亩产就过万斤,也不知如今这红薯品种产量究竟有多高,过千斤当是毫无问题,当下信心满满地建议道:
“国公,此事多说无益,不如就在澎湖找一处地方试种,便知真假。”
韩侂胄好奇地看了看茅庚,笑道:
“可我们谁也不会种红薯,难道要请那些野蛮人来教吗?”
茅庚呵呵一笑,道:
“韩大人勿要担心,师尊曾经说过如何种植红薯,小可试试,也许不会有差。”
当然不会有差了。插红薯谁不会!干别的农活也许差点,唯独插红薯,后世七十年代的学生在勤工俭学的时候都干过插红薯的活儿,到大宋来种红薯,多了不说,实现亩产一千斤,还是相当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