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10
第三十九章为自己死去的人
白夏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他艰难的张大嘴巴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样粗重的喘息声。
蒙在他脸上的黑色面巾此时像被水浸湿的纸张般紧紧贴着他的脸,这张纸虽然很薄,却阻断了一切新鲜空气的流入,哪怕他用尽一切力量却怎么也捅不破!
白夏惨然一笑,心中呢喃道:“我要死了,这次恐怕是真的要死了,可我不想死啊!”
那睁着阴厉的双眼盯着白夏的老人好像是看到了白夏心中所想一样,就在白夏将要支撑不住时,他的目光一松。
而后,白夏感觉浑身一松,那股无言的压力离身而去。白夏身体一阵摇晃,险些瘫倒在地上。
他艰难的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而后开始贪婪的大大吸着空气。依然潮湿依然紧贴在脸上的面巾没了那股“意”的支撑,重新变为一块面巾。白夏轻易的透过面巾吸取到外面的空气,一股股新鲜的空气顺着他炽热干燥的喉咙一路浇灌而下,闷热灼痛的肺部更是贪婪的将那无数甘霖尽数纳入。
白夏没有敢多做沉默,胸口的窒闷稍以缓解,他立即对着那位强悍的老人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多谢黑剑侍大人绕小人一命。”
老人并没有因为他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而有所惊讶,整个原界的人都知道这袭黑袍与袍上绣着的金色小剑代表的象征,如果白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话那才让他疑惑。
老人神色稍稍有些放松,却依然保持着戒备,他轻声问道:“你不是修士?”声音疑惑却又很是肯定。
白夏点点头,肯定了老人的话。见他点头,果断的转身便走。
白夏见他离开,迅速捡起地上的包裹长剑跟了上去,只是他不敢靠的太近,远远吊在老人身后。
老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寒声说道:“在跟着我,就杀了你。”
说罢捂着月复部继续向前走。他身后的白夏一阵犹豫,但当看到从那位黑袍老人身上流出的血水突然多了很多时,他又坚定的跟在了老人身后。
老人自然又听到了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背对的白夏的脸上闪过一丝寒色,他对白夏实在没什么好感,从之前在林中时就隐约感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但他也没有在意,因为他早就知道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并不惧怕。但刚才身后那个衣着怪异的普通人竟然能在自己的气势下坚持住,实在让他有点意外。
但这些却不会成为自己不杀他的理由,像自己这种人,从来不会再意别人的生命,更何况是一个衣着怪异行为鬼祟的人。若不是看着他是天殿信徒的份上,他老早就已经是死人了。
老人被白夏跟的有些烦,他冷声说道:“你真的是想死,既然知道我是黑剑侍,那你就应该知道黑剑侍都是什么样的人吧。”
白夏再次远远停在老人身后,想到这个世界上关于黑剑侍的那些说法,心中一阵颤抖,他略为紧张的说道:“知道,黑剑侍是所属天殿的裁决机构,专门对付危害人世的妖人和半妖。”
老人听到白夏的话一愣,而后脸上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他到没想到白夏会这样说。
黑剑侍,是天殿最黑暗血腥的裁决者,他们人人手上都沾着无数人的血,他们视人命为草芥,他们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任何手段,不惜任何代价!
曾经有过黑剑侍为了杀掉一个藏在村落中的半妖而屠杀整个村落的事,而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残忍无比的事,他们却是司空见惯不值一提,因为他们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他们所到之处,必然将有血腥流出!他们,就是让世人恐怖的存在。
而之所以此时的白夏没有死,不是因为这个老人比其他黑剑侍善良,而是因为他受了重伤,所以他懒得多花力气去杀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但此时他听到白夏的话就觉得有些意思——好听话人人都爱听,哪怕是这些凶残血腥的黑剑侍。
他缓缓转过身来,伤口处的疼痛让他皱眉痛苦的咳了起来,咳嗽引的月复部一阵抽动。白夏看到鲜血从他按在月复部的手上涌了出来,大股大股的血水顺着早被浸湿的衣服滴落到地上。白夏看着草上滑落的血迹,眼中隐约有些担忧。
老人好一会才止住咳嗽,他看着眼中藏着担心的白夏心情有点好,面色无由来的一缓,他轻声说道:“黑剑侍,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一群冷血的人而已。”
白夏却摇摇头,话语坚定的说道:“不!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在我心中,黑剑侍就是好人!”
老人一怔,有些好笑的说道:“你的看法似乎和别人不同,那你到是说说怎么就好了。”
白夏有些犹豫的模了模脸上的面巾,但当他看到老人有些笑意的眼神时,最终将面巾摘下,而后将头上的兜帽也取了下来。
老修士看着对着自己的那张脸,那张全无一丝遮掩的脸,他脸上的淡淡笑容有些僵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诧,只是很快便被他掩去。他默默的等着白夏——老人知道白夏还有话说。
炽热的阳光倾泻在白夏脸上,刺得他微微眯上眼。隐藏在黑暗中多年没有见过阳光的脸忽然暴露在空气中,隐隐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白夏没有看到老人的表情,他也不想看到,微微把头低下一些,头上挽起的发髻便到达了最高处,黑色的头发中插着一根普通的土黄色木栈,就像一束阳光被黑发笼在发中。
白夏抬起双手仔细的看着,然后平静将宽松的袖子往上撸起。他暗青色的外袍下只穿着一件贴身的汗衫,是无袖的那种汗衫,所以当他撸起袖子的时候,便露出了袖中的手臂。
他的两条手臂上,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疤痕,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最恐怖的一道伤疤,从他肩膀一直延伸到肘部,早就结痂的疤痕并不像其他疤痕一样隆起,反而深深陷入凹陷下去,在上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槽印迹。
白夏苦涩一笑,说道:“不止脸上、手臂上,我全身都是这样。”
白夏看着沉默的老人说道:“很恐怖吧,虽然我看不到全身的样子,但我知道,应该是很恐怖的,小时候别人看到了就会吓的尖叫。”
老人看着身前这个明显很年轻的人沉默想到:“自己脸上的这道疤痕,与这个全身都这样的年轻人比起来,真的………什么也不算。”
只是他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白夏。他不想打断身前的这个年轻人,因为老人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就会说出这身伤痕的由来。
白夏继续说道:“小时候其实我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孩子,那时我也很快了,有个幸福的家,只是后来,这一切都被毁了………”
“后来才知道,我住的那个村子里一直藏着一个半妖,半妖啊!”
白夏眼中闪过一片惊恐,他颤声说道:“这个半妖却一直偷偷的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直到有一天,那个半妖忽然发了狂,疯狂的屠杀村子里的人,我的父亲为了保护大家,组织村民与那发狂的半妖战斗着,可是………”
白夏惨然一笑,说道:“想来他们还真是愚蠢,半妖,哪里是普通人便能对付的呢?结果他们都死了,我的父亲也死了,被半妖杀死了。”
“可这一切却并没有结束,那个妖怪杀光了敢于反抗的男人后并没有住手,他开始追杀剩下的人,我的母亲带着我开始跑啊跑啊,我我在母亲背上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人一个个被那个怪物杀死,有邻家的婆婆,有一起玩的伙伴,有给我吃食的婶婶………”
“那些人在我身后一个一个被杀死,鲜血从他们破开的身体里流出来……很惨。母亲背着我一直跑着,但最后却跑到了一处陡崖边,那个妖怪也追了上来,无奈之下,母亲抱着我跳了下去。”
“那个陡崖是个斜坡,只是坡上尽是些锋利的石头,我娘知道,留在上面必然会被那妖怪杀死,跳下去的话,或许还可能活下去,只是………”
白夏脸上的疤痕开始抽动起来,两行水渍顺着不住抽动的疤痕往下流淌,在他面上留下两道弯弯曲曲的痕迹,他颤抖着说道:“只是,那个蠢女人早就做好了死掉的准备,她将我紧紧的拢在怀里,自己在那些石头间不住的滚着,我甚至能很清晰的听到石头割破她的皮肤,刺入她血肉的声音,还有她痛苦惨哼的声音………”
“那个蠢女人,本想一路抱着我滚到崖底的,我知道她很努力的抱着我,不让我从她怀里滚落。但最终她还是没有抱住我。”
白夏有些颤抖的回忆着,老人面色平静的看着陷入痴迷中的白夏,看着他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的那抹柔情。那道弯弯曲曲挂在他脸上的水渍反射着耀眼的光亮,闪的老人眼睛有些花。老人心中一叹,那女人到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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