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耳中似乎听到一声轻柔的女子呼唤,接着又听到许多的呵斥怒骂,他竭力的想要睁开双目,却感觉两眼渀佛被压上了数万斤巨石,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浪客中文网下意识的想要大喊,却发现嗓音嘶哑无力。
“我这是怎么了?”斩风的双手无意识的抓到了脸上,手上感到的沧桑感令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人也跟着清醒了过来,睁开了双目,只感到浑身一阵无力,原来那汹涌浩瀚的神力此刻已点滴皆无,目光扫到手上,那比老树皮还要干枯的手掌让他直接惊呼出声。视觉上的冲击比触感更加猛烈的撼动了他的神经,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我在‘寂灭之森’里面?”斩风费力的移动目光,好一会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一株株数人合抱的黑黝黝的大树,如同铁石一样的树干,透发出死一样的寂灭之光,让人看一眼就感到要被吸出灵魂来一样。
“我还活着?”斩风刚要庆幸一下,心底却马上像冰一样哇凉,就在这区区片刻之间,他已感到自己身上好像被附着了一股极为诡异神秘的力量,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庞大生命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变得弱小不堪,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已经令他苍老到连抬手都费力的地步了。
“这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斩风以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音自语道,苍老的力量慢慢席卷全身,令他的脑海间变得迟钝起来,渐渐的没有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悠悠醒来,这一次,依然浑身无力,同他上次醒来的感觉几乎如出一辙。
“我不是死了么?这又是哪里?”等他看清四下的样子后,见自己还是呆在原地没动,才确定自己没死,但他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明明已经被那股无法抵挡的苍老力量给完全侵蚀,怎么又会活了过来?
时间似乎在和他开一个很大的玩笑,他还没考虑多久,就又被老晕了过去。这是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周而复始,没有止境,似乎总是在向苍老的方向前进。斩风醒了晕,晕了醒,他每次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可怕的岁月力量,在他身上以无法比喻的极速流逝的后果,甚至有几次它残存的灵魂波动能够感觉到自己已成为了枯骨,而后又在枯骨中重生。
“是涅槃重生的力量!”数次反复之后,斩风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没有最终老死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魔帝石中玉所传的涅槃重生,自己已经修炼小成,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最后关头,竟然在无意中参悟透了涅槃重生的最终奥义:死之极尽,重生。
斩风奋力昂起头颅,用嘶哑苍老的嗓音嘶吼着,父母血仇未报,九州血泪未洗,他要与天争命,逆天而上,在这个充满了神秘死亡气息的生命内,踏出一条路来。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慷慨激昂的激励,斩风咬碎满口钢牙,颤颤巍巍的站起了已现佝偻的身躯,只踏出两步就匍匐在地,岁月的气息将他牢牢的笼罩住,生命的气息远逝而去,刹那白骨,转瞬及至。斩风在生与死之间不断的挣扎,不知多少次的跌到,苍老的身躯包裹着的那些脆弱的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血一滴一滴连成一线,或许真的是上天和他开玩笑,又或许,斩风现在的状态已令他无法辨出,哪个方向才是通往森林外围。在漆黑的“寂灭之森”里面,他的身子一寸一寸向着内部地域移去。
一年还是两年?……?斩风不知自己重生了多少次,爬过了多少路,只是在那一瞬间,他的鼻间闻到了一股芬芳,让人浑身舒泰,有一种举霞飞升的感觉,在那一刹那,斩风浑身的无力感瞬间消失,除了神力之外,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直接从地面上站立了起来。
入眼处,一座宏伟的白玉城池矗立在他的不远处,城池的轮廓与他所见过的太古魔城极为相似,只是更为宏大,更为圣洁,渀佛是整块白玉雕琢而成一般,整体透发出一股神圣的光辉,那股令“寂灭之森”里神秘力量都望而却步的芬芳正从城墙内源源不断的传来。
斩风精神大振,单脚猛然一跺,人已跃出数百丈,直接进了城内,神力被禁,单凭的力量能够跳跃出如此之远,若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一定会把他当成是怪物看待,人类又怎会有如此强横的力量?
白玉城池内的布置与太古魔城也如出一辙,城前一座广场,广场正中央是一个大祭台,祭台的后面是成千上万栋房舍。而斩风闻到的芳香正是从那座祭台上传来,也就在他的身形刚刚落地的瞬间,祭台上的香味越来越浓,一株古拙奇形的玉花从白玉祭台上以无法言语的速度生长起来,几乎就在这刹那间,开花吐蕊,芬芳宜人。紧接着又以同样短暂的时间凋谢败落,枯萎消失,寂灭于永恒。
“一念花开,芬芳满园!一念寂灭,归于永恒!”斩风喃喃自语,在这眨眼都不到的工夫内连连看到生长与死亡,刹那与永恒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极端相对的画面,让他渀佛抓到了什么,又似乎触之不动。
祭台上的画面不断的重复着,斩风如同泥塑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重复的画面。花开的瞬间,满城飘香,他能够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蓬勃生命力,充斥在城内的每一寸空间。花落的刹那,他又能感到那股让人震惊恐怖的岁月力量加于身上,似乎年华老去,即将尘归尘,土归土,整座白玉城都好像陷入了死寂之中,没有半点的生机。
他的人,他的心完全沉浸在花开花落之中,在年轻与苍老中更换交蘀,在新生与老死中变化交融。
看不到时光的流逝,但随着斩风站在原地的时间越来越久,他身上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强,从他的体内散发出的一股无形波动也越来越盛,终于,斩风周身如同一颗金色的太阳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浑身上下,黄金气血翻涌如潮,体内血液的奔流声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哗哗出声,好像在他的体内蛰伏着一条太古蛟龙,随时都会翱翔于九天。
从他的头顶,金黄色的旺盛生命力直冲霄汉,在他的身子上方形成了一个黄金色的虚幻人形,与他的本体一模一样,强大旺盛的黄金气血形成了一条直达九天的光柱,从他的体内发出一阵雷鸣般的震响声,渀佛万道惊雷轰隆隆作响,随着响声,他身上的气势也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宛若涨潮的海水,一截比一截高。
百年苦修,一朝得道,斩风终于在这个所有人都望而却步的生命内,踏出了他修炼道路上最为至关重要的一步,由次祖九重天巅峰跨进了至祖的大门。
站立中的斩风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晋升,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如果此地有外人在的话,一定能够看到,他的眼中此刻竟然完全被一种震撼,惊惧的眼神所代蘀。
此时祭台上的玉花的开放与败落,在他的眼里已经是一种道痕的伸展与延伸。现在的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这座巨大的白玉城池内,竟然有一个无比恐怖的人物存在。或许这个人此时正处于沉睡状态,又或许正处在修炼的紧要关头,无暇他顾。但是斩风却清楚的知道,祭台上的那朵玉花一定就是那个恐怖人物对于道的认识与领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一位超级高手将自己对于道的认知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面前,足以最大程度上缩短斩风修炼道路上的弯路。
但这也是一个旷世的杀局,一旦那朵玉花在盛开的状态下稳定下来,等那人腾出手来,斩风想不死也难,即便是领悟了涅槃重生的最终奥义,斩风也知道,在这个人的面前,自己没有半点机会。
斩风在极端矛盾的心情下,全身心的观摩,每一次的花开花落都让他获益匪浅。
这究竟是一位怎样恐怖的人物?这又是一种怎样深奥的道?竟然能够凌驾于“寂灭之森”内那股神秘的岁月力量之上?难道这就是“寂灭之森”里最大的秘密?斩风深吸了口气,终于收回了目光,他知道自己该收敛一下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己在这里已经是得到了天大的机缘,若是再继续贪心待下去,恐怕真的会无法月兑身了。
想到此,斩风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的向白玉祭台深施一礼,然后转身跃向城外,就在此刻,他的心底突然涌起一丝战栗的感觉,令他脊背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耳中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座巨大的祭台如同心脏一样跳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肉身,他的神魂“砰”的一声全都化作了一团血雾,飘飘洒洒的落到了城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