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俩老顽童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把,唇枪舌剑的互不相让。
“喂—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徐锐吧?文绉绉的一个小白脸嘛!”终于我也被扯上了,说我文绉绉的小白脸,换个同龄人我准会设法叫他明白,包子有肉并不在折上的道理。可看在他年龄长我许多的份上,我也只能是忍气吞声了。
他走到我面前,劈胸就给我了一拳,我轻蔑的笑了笑,想用这种表情来提示他:你已经人老拳弱、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了!
我对他的蔑视他竟装作视而不见,转过脸对着冯教官:“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老滑头?在我们老首长路老爷子那,我这个老滑头也只能是膛目其后、望尘莫及了。瞧瞧!好苗子都收到他路家门下去了!”冯教官拿起一个搪瓷缸子,正准备提起暖水瓶朝里面倒水,听到他提及老首长便又停住了。转身关切地问道:“老首长他还好吗?”
那个叫陆长青的老军官一敛笑容,眼望天花板一声轻叹:“唉—能好得了嘛!文豹从小就是老头子的心头肉,这说没他就没了!老头子那么要强的人也……”冯教官向他逼近一步焦急、紧张之色溢于言表:“老首长他怎么啦!”“他也老泪横流了!”冯教官听完口中喷出一股粗气,抱怨他:“你以后说话别这么大喘气行吗!”
听到这些,文豹哥哥和我并肩杀敌建功的场景,又一幕幕的浮现在我的脑际,还有路爸爸老泪肆流,捶胸顿足的样子,路妈妈大声嚎淘,薛梅姐……总之,脑子里一派悲惨世界。不知不觉眼泪又模糊了我的眼睛。
陆长青是作战都临时抽调出来负责这个“战地综合研究所”工作的,他和冯教官早年都在路老爷子麾下冲锋陷阵过,都受到过老爷子的提携。陆长青,为人率直却不失圆滑,足智多谋,有时有不免耍点小聪明。冯喜才,简直就是一头倔驴,一根筋!认死理!却有着古代大侠那样的豪气,爽直,重义气,轻名利,几次领导上决定提拔他,他却几次闯进领导办公室,说提拔他不如一枪毙了他,领导要是为难他就自己动手,每次都是腰里掖着手枪去的,你说他傻得多么可爱,他是舍不得离开他的兵啊!从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屡立奇功,却从不居功自傲,谁在他面前提他的辉煌光荣史他跟谁急,说战场上只有那些牺牲了的烈士,才配称英雄,活下来的没有这个资格,老天爷给你留下一条命就已经是最好、最大的奖赏了。这些都是后来我和路爸爸闲聊提到他俩时,路爸爸告诉我的。
午饭,没人四只肉包子,一碗小米粥就草草了结了。
饭罢,陆长青郑重其事地从一个文件包里取出一柄怪模怪样的蛇形短剑,和两封信递给我。说短刀是薛爸爸送给我的,叫我用它奋勇杀敌,我拿起来看了看放在桌上。两封信,一封是路爸爸写给我的,另一封是文豹哥哥临上前线前写好的。我用颤抖的手取出文豹哥哥的亲笔信:
虎子兄弟:
这说话咱就要上前线了,当你能有机会看到这封信时,哥哥八成就已经光荣了,别太伤感了啊兄弟!老爸从小就经常对我说:男子汉可以流血,但不可以流泪,今后除了老爸外,你就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了。你得坚强,老爸,老妈还指望你为他们尽孝送终哪!还有薛梅,哥和她从幼儿园起就相好了,绝对的青梅竹马。以后不论她遇到什么事你都得是竭尽全力地去帮她。如果人死后,真有灵魂的话,哥哥的魂肯定就附在她身上了,所以你小子对她就得像对哥哥我一样,谨记!谨记!。
瓦罐不离井沿破,战士不离沙场亡。这句话你听说过吧!咱们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整天价的这个训练,那个训练地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光荣的一刻吗?嗨!我不跟你扯这些了。反正你小子各方面都比哥强,大道理也比我懂得多,自己琢磨着办吧!。
临出发前爸妈叫薛梅给我带了一封信,说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我觉得没有必要看,所以当即就给撕了,只当是爸妈和我开的玩笑,以后多替哥在二老面前尽点孝道。说实话,我真不想死,可不死跑前线去干什么?既然是去送死,咱就争取死的壮烈一些,死的死有所值,虎子,别忘了哥啊!
(注:在咱家我的床下面,有一个鞋盒子,里面的全是薛梅写给哥的情书,你小子可不许偷看啊!拿到哥的坟头上烧了,没准那边真还能收到呢!)。
一九八四、x、x
哥:文豹
路爸爸的信简洁明了,却字字千金。
儿子:
奋勇杀敌,爸没有当逃兵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