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们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泰德的目光非常平静,明明这个提议应该会让他怒火中烧才对,但是他此时的背脊上,却只有冷汗滴落。
作为追求魔法的魔法师,怎么会甘心让自己所得到的东西外流别人手中的呢?应该完全发挥的自己的才能,追逐最后的可能才对。
不过,长老们提案的起点,也正是因为他们是魔法师。
因为是魔法师,同时还是无法超越别人才能,有着自我极限的魔法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身为守护温彻斯特之名的魔法师,若是自己无法将手边的研究继续下去,那么只能转交给能够继续下去的人。
交给奥利维娅如此,交给泰德如此,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将手上所拥有的权利再一次转嫁给了蒂尼,并希望泰德能够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罢了。
“面对你们这几个人的脸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让人不能反驳呢。”
一如几十年前,被长老们鼓动,从自己的父亲手中拿走温彻斯特家权利拐杖和象征的那一天的表情。
“你应该可以超越你的父亲。”
“他老了,而你还年轻却有着超越他的力量。”
“你应该向着更高的境界前进。”
被如此劝诱的泰德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和对权威的挑战能力。
所以他一如他们所说的去做了,而父亲也非常轻易的落败了。然后他越过了自己的父亲,成为了温彻斯特家的当主,得以更加顺利的展开自己的研究,将温彻斯特——人偶使这个魔法师的分支从崩溃的边缘重新拉了出来,不至于变成历史大潮之中消失的城邦。
现在,更是成为了让协会也不能随意无视的庞大集团。
虽然无法和那些aaa级的老牌社团相竞争,但至少人偶使之中,温彻斯特已经不可能消失了。
只要不会消失,总有一天就会寻找到通往“终点”的道路吧?
如果祖父之前的几代扮演了让温彻斯特家不断衰弱的懦弱角色,那么自己就是将整个人偶使从地狱中拉出来了的史诗般主角人物。
泰德曾经不止一次这么想过,而也是为了这份近乎虚荣的责任感,不断地在这些年中努力。同时温彻斯特也一如他所努力般成为了加满油的跑车,飞快地发展起来。
他从而来不认为自己是马克白斯,却没有想到此时长老们的要求,却让他成为了马克白斯。
同时,曾经亲自下令将自己女儿赶出温彻斯特家的人就是他自己。
而今,这个被赶走的马克多夫又或者是马尔康,终将回来取走自己的地位。
说到底,他和蒂尼甚至是祖父,都不过是坐在此处三名长老——给与马克白斯虚伪的预言的女巫们眼中的角色罢了。
这些人从那个时候开始……
落寞中发出诡异笑声的泰德双目发光,他看着长老的眼神简直简直跟想要吃了他们一样。
“我可从来没有想要成为马克白斯那样的人,当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变成马克多夫。不过却在无意之中变成了你们的帮凶呢。”
他指着那巨大投影中一步步走向宅邸中心位置的蒂尼,一边得意又似疯狂地笑道。
“你们所策划的结局比起莎士比亚更加恶劣,更加毫无廉耻,让人的怒火想要彻底的将你们烧成灰烬。”
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激烈措辞和动作,指着那三人大声吼道。
“这种做法,应该受到所有人的指责和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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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喜剧似得。”
二之宫嘟哝着说道,而这句话也清晰地传到了蒂尼的耳朵里。
她的身边,有四具人偶,每一个都是和她心意相同,仿佛是手脚耳鼻般的存在。
二之宫的低声细语,没有逃过她的知觉。
不,从来到了宅邸之后,她的“耳朵”和“眼睛”,就总有一个朝着二之宫的方向,丝毫没有放开对他的关注吧?那简直可以用“监视”和“提防”来形容也完全没有问题。
她并不是对二之宫这个人的忠诚感到不放心,反而是对于这份忠诚感到为难。
若是在那之后的激烈战斗中,遇到了什么状况,二之宫这个人突发地撞入了战局又该如何处理才行呢?
那一日对阵吸血鬼的一幕时至今日依然篆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个少年豁出命来,想要保护她。
“你是想要说我放过莫洛莫德没有杀死他,所以这看上去像是喜剧吗?那还真是让你见笑了。但本身我和他之间也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只是他恰巧站在了我的敌对面罢了。”
二之宫摇了摇头:“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算不上喜剧吧?即使只是你个人站在了温彻斯特家敌对面这一点,都算不上喜剧。”
他用认真到近乎冷漠的表情,抬起头看向了转过身来的蒂尼。
那目光,直视着蒂尼的双眼。
“我说的是,你们魔法师本身的事情。”
“很不巧,魔法师们原本就没有什么喜剧成分,倒不如说,原本就是被悲剧充满的历史才对。”
“所以,现在发生的事情才是喜剧啊。为什么应该是悲剧发展的魔法师家族,却有了现在喜剧的展开?”
二之宫的目光过于直接,直接到蒂尼想要躲避那深入人心的眼睛。
她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身为普通人的你,还是说身为入门魔法师的你,想要对我说什么吗?”
“蒂尼小姐,有一个事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我想要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疑问?你所要做的事情不就是跟在我的后面,当我的走狗便可了吗?即使有疑问,那也无法撼动大局。你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问。”
他用鼓足勇气,但却毫无胆怯的口吻如此问道。
“长老们的做法,其中有着矛盾的存在。”
“矛盾?”
仿佛是例数着蒂尼的所作所为一般,二之宫接着说道:“你摧毁了整个温彻斯特的根基,也就是说他的门徒,任何一个魔法结社来说,即使位于顶端的魔法师多么优秀,让其流传下去的依然是门徒这个庞大的基数人群;之后你摧毁了温彻斯特的荣耀,换言之也就是代表了历经数十代传承的家徽,将其历史沉淀的最大招牌给摧毁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和我所做的有什么不同吗?”
“重要的是,即将赢下所有战斗的你,蒂尼·齐尔克,要如何收拾之后的局面呢?将温彻斯特家族的全力捏到掌中的你,之后又会做呢?遇见莫洛莫德的时候,你也说过吧,‘真可惜啊,我一点都没有想要回来的意思。’也说过莫洛莫德是长老们心中下一届当家的不二人选不是吗?”
“是这样”蒂尼狐疑地歪着头,“所以说,那又如何?”
“但是这就产生了矛盾,长老们应该也是魔法师吧?而且还是非常优秀的魔法师才对。”
蒂尼点了点头,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导致了他们无法继续人偶术的研究,恐怕他们仍然是这宅邸之中的最强者。但即使是人偶使也无法回避时间带来的伤害,衰老就是最强大的毒药,即使是再强大的魔法师也会被时间所击溃。”
“那就很简单了,既然是魔法师的他们,为什么会想要将你赶出温彻斯特呢?将蒂尼小姐这样能够轻松击溃下届当家候选人的人才留在家中,不是可以更好的为温彻斯特家打出一番新的局面吗?”
这……
不,他们会将自己赶走的原因在于是……
“即使是因为蒂尼小姐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魔法师,但是却生下了你这样才华横溢的魔法师,如果是按照魔法师的结论来说,那已经不是大功一件了吗?”
二之宫所说的,是魔法师本质的事情。
“他们对于她的苛责真的只是存在于这个问题上面么?出身对于魔法师来说虽然是重点,可却没有传承来的重要吧?而将你赶走更是奇怪,为什么将不如你的莫洛莫德推上了候选者的名单,却将正统继承人的你拉了下来呢?”
“这些事情,只有问那些家伙才会知道吧?”
“那问题就由回来了,既然他们真的如你所想一般,因为血统的问题而将你赶走。那么现在你又回到了这里,打败了甚至是破坏了温彻斯特家的基础和荣耀,却没有击溃传承者。这样一来与你说的话也有了矛盾,你对他们宣战之后,除了得到你母亲的灵魂之外,又可以得到什么呢?以四具人偶为赌注的决斗,成功之后,你就会成为温彻斯特家的下一任继承者。而你得到了你想要摧毁的东西之后又能做什么呢?身为魔法师的你,是继续自己的研究,通往‘真理’和‘制人’的道路;还是将整个庞大的,拥有数百人的集团彻底毁掉,又用什么方法毁掉呢?战胜了你的父亲,将他赶下了王座,成为马克多夫的你,将马克白斯的父亲拉下之后又想要干什么呢?结果暧昧而过程前后又南辕北辙,这对于决斗来说全都是无意义的。就像是喜剧一般无道理的开始,无道理的过程最后归于无道理的终结。”
如此长篇大论的二之宫,一刻都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蒂尼的身上挪开。
“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蒂尼大叫着打断了二之宫的话,接着将目光转向了空中。
逃开了。
“从结论来说,这就是一场……”
“能请你闭嘴吗?那边的小伙子。”
穿着熨烫好的燕尾服,如同最大反派,也是最后boss般登场的,是从阴暗处缓步而出的泰德。
蒂尼·温彻斯特的父亲。
温彻斯特的当家人,结社的领导者。
泰德·v·温彻斯特。
最强的人偶使。
“结局开始了,蒂尼。”
注:马克白斯、马克多夫、马尔康全部出自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中的“马克白斯”也就是王位的篡夺者。顾名思义,身为贵戚的马克白斯因三名女巫的鼓动而杀死了国王,夺走了王位。王的子嗣马尔康逃到了英格兰,而篡夺了王位的马克白斯在焦灼之中又杀死了马克多夫一家的老小,但马克多夫也逃去了英格兰。
最后马尔康和马克多夫带着英格兰的军队回到了祖国,并且杀死了王位的篡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