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伶不知道父亲要单独和莫笙谈些什么。舒榒駑襻
她在外间的门口站了会,本来想听听两人的谈话,又觉得这样偷听不太好,于是走开了。
后院种着许多花花草草,空气清新。
楼伶记起小时候每到饭点她为了躲避喂自己吃饭的佣人而常常跑到后院藏起来的趣事,忍不住笑起来,走到角落处的那架原本是黄色、现在却已经月兑落得分辨不清是什么颜色的秋千前,手握住秋千索用力拽了拽,见还是和以前一样牢固,于是坐了上去,脚尖往地面用力一蹭,秋千便荡起来,发出‘吱呀’的声响。
“伶伶?娆”
清理完厨房卫生来到后院的唐淑芸听到秋千发出的声音往这边看来,就看到了在荡秋千的女儿。
楼伶停下来,望着走向这边的母亲。
“妈咪。敷”
“你不是带他来看你爹地?”唐淑芸见只有她一个人,就问。
“爹地说想和他单独谈谈。”
“单独谈?”谭淑芸下意识转向丈夫休养的那间卧室,神色隐隐有些担忧。
“妈咪,您别担心,阿笙他——”话未完,卧室里突然传出莫笙连连呼唤楼岳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焦灼。
母女俩对视一眼,脸色俱是一变,双双朝卧室快步走去。
“爹地怎么了?”
楼伶还在外间就心焦的问起来,等她进了里间,就见莫笙拿了氧气罩给父亲罩上,而莫笙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吩咐:“快打999,他不行了!”
楼伶四肢一僵,唐淑芸也是身子发软,险些昏过去。
随后赶来的阿梅拨完急救电话又拨给史克文医生,听他电话吩咐给楼岳闻使用急救药暂时稳住迅速消失的生命体征。
莫笙在一旁配合,在阿梅给楼岳闻使用人工复苏器时负责按压气囊。
很快医院的急救工作人员赶到,心力衰竭的楼岳闻被送往医院抢救。
————
急诊室外的长廊上,楼伶拥着浑身不住发颤的母亲不停安抚,自己却也面色苍白,感觉一阵一阵的寒意从脚底一路蔓延,连嘴唇都发紫。
楼馨蹲在地上一副茫然的表情望着紧闭的手术室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笙办好楼岳闻的入院手续赶过来,目光对上楼伶的,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胸口一闷,有些像透不过气似的很不舒服。
他努力撇去这种感觉,走过去一手搭在她肩上,安慰的话还未出口,原本哭哭啼啼的唐淑芸忽地抬眼朝他看来,那目光带着审视和质疑,又像是一把想要把他的心脏破开看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利刃,直勾勾盯着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病情恶化心力衰竭!”
她语气中的质疑不仅是莫笙听了出来,就连茫然望着手术室大门的楼馨也察觉到了,所以把视线投向了这边。
“妈咪,您怎么这样说?”楼伶不安的摇晃母亲的手臂,又去看莫笙,担心他被母亲误会会生气,好在他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轻轻皱起眉头。
“你和他说了什么?”唐淑芸甩开女儿的手站起来继续质问莫笙,语气咄咄逼人。
楼伶紧张的捉住莫笙搭在自己肩上那只手,怕他和母亲起冲突,莫笙却反握住她的给她一记安抚的眼神,之后望向唐淑芸,回她:“爹地问我记不记得四年前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我告诉他我不太记得了,只是经常做梦梦见有人要害我,所以才故意制造了那起车祸。”
唐淑芸瞬间面如死灰。
“我说完这些爹地就发病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所以让爹地受了刺激。”
“爹地怎么会无缘无故问起车祸的事情?”楼伶困惑问。
唐淑芸身子一僵,却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莫笙望着她,眼神有那么一刹凌厉得如同夏日夜空里突然掠过的闪电。而这时身后传来手术室门打开的声音,他瞬时敛去眼底的凌厉,和其他人一样望过去。
一名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楼伶和母亲立即迎上去,医生摘下口罩一副沉重的口吻:“很遗憾,楼先生这次病发得太突然,我们已经尽了全力……”
唐淑芸蓦地瞠大眼,张着嘴半个音节都没吐出来就晕死过去。
“妈咪!”楼伶和楼馨争先扶住母亲,泪水决堤般很快湿透了姐妹俩的脸庞。
莫笙静静望着因骤失父亲而悲痛欲绝的姐妹俩,耳边悲痛的呜咽声不断,似乎连空气都被感染了悲伤的情绪,气压低沉得让人窒息。
——————
楼岳闻去世的消息一经传开,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全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秦牧海都来了,全身从头到脚一身的黑,还戴着一副墨镜。
楼伶想起他那晚和莫笙打架吃了亏,眼角都青了一大块,或许戴墨镜就是为了遮掩眼角的瘀青。
“节哀。”
他只和她说了这两个字就没再开过口。
而楼伶因为父亲的去世打击不小,加上母亲又紧接着病倒,她既要打理公司又要操办父亲的后事,还要照顾母亲,短短一个多星期人已经瘦得月兑了形,也没心思再去询问他上次为什么和莫笙打架。
等到丧事终于告一段落,她自己也病倒了,这天下班回到家径直上楼回房,躺下去迷迷糊糊睡着,自己都不知道是病了,直等到快凌晨时莫笙回来,见她脸色红得不正常,探了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才心急如焚送了她去医院。
到了半夜烧才退下去,而她人还是昏昏沉沉,捉住莫笙的手当成是楼岳闻,哭哭啼啼的一声一声喊‘爹地’,让一同来医院照顾她的阿兰都忍不住陪着哭了起来。
莫笙把阿兰支出去,上床抱着楼伶搂在怀里。
她虽然退了烧也重新换了干爽的睡衣,身子却还是滚烫,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火炉。
因为瘦得太厉害,全身都是骨头,硌得他不舒服,连心口都像是覆着一块大石。
她闭着眼念经一样喃喃说着什么,他偶尔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就低头去亲吻她,滋润她因高烧而干得起皮的唇瓣。她渐渐安静下来,蜷在他怀里乖巧得像只奄奄一息的猫咪。
他一会亲吻她的唇,一会亲她的眉眼,一会又亲她的额头,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一心一意把自己的心交给他,从不质疑,盲目的信任……
这么白痴的行为,就因为爱?
早上醒来,楼伶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
莫笙大清早就约见了一个重要客户,所以没等她醒来就离开了,只有阿兰留下来照顾她。
“太太,莫先生昨晚照顾你一夜没睡。”阿兰解释,怕她会误会莫笙似的。
楼伶望着天花板恍惚了一阵后坐起来:“去给我办出院手续,然后让刘叔来接我,送我去公司。”
“可是医生说你血糖偏低最好住院观察两天,莫先生也同意了,还吩咐我如果你要出院就打电话给他。”
楼伶闻言皱起眉头,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下床去浴室洗漱,出来时阿兰已经把煲好的粥装了一小碗出来,她没胃口,可如果不吃阿兰绝对会打电话向莫笙告状。
勉强吃了几口,余光瞥到床旁柜面上的化验单,忽然想起上次莫维谦让她来医院做的那些检查还有些报告单没拿。
庆幸的是上次做检查的医院和这次她住院的医院是同一家。
放下碗她让阿兰拿了件外套披上,然后让她陪自己一起去拿报告。
—————
“莫太太,我希望你和我说实话。”妇科主任一脸的严肃。
楼伶愕然:“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因为还不想要孩子,所以一直服用避孕药?”
楼伶惊得瞠大眼,而没等她回应妇科主任又说:“你是因为自己服用了避孕药所以无法怀孕,却偏偏还跑来做各项检查,我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
“等等,您刚才说,我是自己服用了避孕药才无法怀孕?”
“难道不是?你的各项检查都显示你的身体非常健康,唯独尿检结果显示含有避孕药成分,这表示你来检查的当天就服用过避孕药。”顿了顿,“看你的表情,你不会连你自己服用过避孕药都不知道吧?”
楼伶呆若木鸡。
她居然在来检查的当天服用过避孕药?
怎么可能?
她根本就没有!
她拿着一叠报告单出来,神情恍恍惚惚的回想那天的事情,连阿兰询和她说话都没听到。
“太太,你怎么了?”
阿兰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见她没反应又追上来问她。
楼伶这才回神,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报告单,摇摇头。
中午时分莫笙来医院看她,带了鲜花和她爱吃的点心。
“我可能过十五分钟就要走,订了两点去美国的机票,过去处理一些公事。”
他喂她点心时说。
楼伶还在想避孕药的事情,注意力不是很集中,只胡乱点头。
看出她心不在焉,他停下喂食的动作,抬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问她:“想什么想得连我陪着你都能走神?”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件事,就随便敷衍:“我在想你去了美国会不会想我。”
他笑了笑,倾过身来低头啄了下她的唇,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摇头——如果她跟他去了美国,那公司怎么办?
年前这段时间正是公司最忙碌的阶段,她作为负责人,怎么可能离开。
“放心,我保证每天给你电话。”他宠溺的口吻,又似恋恋不舍的亲亲她,补充一句:“这边公司也有太多事需要处理,我不可能在那边呆很多天,一办完事就立即赶回来。”
十五分钟实在太短暂,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莫笙离开后楼伶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硬是让阿兰去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浅水湾道的别墅,她冲进卧室打开各个抽屉乱翻一通,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她起初还以为是莫笙不想让她怀孕所以瞒着她偷偷给她服用了避孕药,可是找遍了都没找到有避孕药的影子。
她想一定是医院检查错了。
下次在换一家医院检查。
打定主意,她不再去疑神疑鬼,让阿兰上楼来收拾被她翻乱的抽屉和衣橱。
她揉着酸痛的颈项打算上床休息,就听阿兰说:“太太,先生临走前吩咐我叮嘱你每晚睡前喝一杯牛女乃。”
牛女乃两个字让楼伶忽德想起些什么,却一下没抓住,等去仔细想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
晚饭时楼伶接到妹妹的电话,说她一回到家就听照顾母亲的保姆说母亲一下午都没出过门,敲门也没人应。
楼伶心急如焚,晚饭都没吃就开车赶回去了。
“姐,你去敲敲门看妈咪开不开,不然就只好撞门了。”她一进门楼馨就说。
她走去母亲的卧室,用力敲门:“妈咪!我是伶伶,您开开门!”
敲了许久没回应,楼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往后退了退,然后一脚用力踹上门锁。
楼馨吓了一跳,望着神色紧绷的姐姐,结结巴巴的问:“姐,妈咪她……她不会……”
“你别胡说!”知道妹妹要说什么的楼伶一下喝止,自己却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脚下的力道越来越小,而门还是纹丝不动。
楼馨都哭出来了,拍着门哭喊:“妈咪,你开门啊,你别吓我们……”
她一喊完,里头就有了动静,姐妹屏息瞪着那扇紧闭的门,然后看到它被打开,露出来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我好不容易睡着你们就要死要活的吵,还让不让我活?”唐淑芸责怪的望着两个女儿。
楼伶和妹妹相视一眼,后者抹了把泪扑到母亲怀里去撒娇:“妈咪你吓死我了,你一直不开门,我以为你怎么了。”
“我一直睡不着,所以吃了两片安眠药。”唐淑芸说着问楼伶:“你一个人回来的?”
“阿笙去了美国处理公事。”“让秋姐弄晚饭吧,我饿了。”
这是自楼岳闻去世后唐淑芸第一次主动要求吃东西,楼伶也留下来一起吃饭,饭后又陪母亲去客厅坐了会,直到十点多时唐淑芸一直催促,她才离开。莫笙抵达美国后就打了电话给楼伶,电话里当她是孩子一起安抚,要她乖一点、要按时吃饭,她连连应声,却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避孕药的事情,总想亲口问他,又怕是医院检查出了错自己误会了他。
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这天下午连恩约她去骑马,因为是连恩的生日,楼伶自然不便拒绝。
但她没料到陪连恩来骑马的男人竟然不是易梓扬,而是秦牧海。
“二哥和玫玫姐去了日本,要晚上才赶回来,阿南哥和睿哥哥又没时间,所以我就约了秦大哥一起。”连恩解释。
楼伶只得装作不介意的笑笑,换好骑马服和短靴就去马棚看自己那匹黑色的纯血马laki。
laki被马场的工作人员照顾得很好,皮毛光亮润泽,也依旧乖巧。即使是好几个月不见,她去模它的鬃毛,它也好脾气的偏过头来大眼水汪汪的望着她。
其实楼伶比较偏爱那种即使是驯养过却仍还带有野性的马,就像莫笙那匹cloud,她还没靠近就开始冷眼瞪她,和它的主人一样冷冰冰的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但越有野性的马就越让人有想要驯服的欲·望,所以当连恩跨上她那匹纯白色的angel时,她让驯马师把cloud牵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