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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度恩没想到会接到景寒的电话。
“我听到雷漠的留言了,他还好吧。”
“你自己问他啊,打给我做什么?”
小女孩的思路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几天不见,景寒怎么变得那么磨磨叽叽?
“你在干嘛呢?”
“睡觉。”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什么时候不能睡?你问得真奇怪。”
“”
“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度恩握着免提电话,在水床上哈欠连天地滚过来又滚过去。
“他父亲刚刚去世,现在跑去安慰他是不是太那个了”
“哪个呀?”
“我担心他不肯见我。”
“不会吧,他一回来就说要找你,否则也不会留言给你啦,连我都打了好几通电话,你到底跑去哪儿啦?”
“我在奇莲上课啊,爱修觉答应我爸给我一间单独的宿舍,所以,我现在可以不用每天回家睡。”
“你们家那个老顽固开窍啦?”
“这还多亏了雷漠,我就是想亲自去谢谢他。”
“哦,那你还不赶快给他做饭去?”
“做饭?”
度恩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再这么聊下去,他酝酿多时的瞌睡虫就全要跑没了。
“他现在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你不做饭给他吃,难道要我做啊?”
“度恩,你听我”
“我做也可以,”他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等我睡醒了再说!”
语毕,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景寒果然没有再打过来,这就对了,度恩故意挂她电话就是为了提醒她心动不如行动。为了防止景寒再度骚扰,度恩洗澡前就把电话线和手机电池给拔了,就这么一头栽倒,开始了吃、喝、睡的生活。度恩也午夜梦回,梦里都是索马岛,雨林、山峰、集市、城堡他最喜欢梦游在伽德勒的城堡里,甚至,有时候会听见他对自己说话。和雷漠认识这么多年,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哪怕是最喜欢的符咒系美眉暗恋雷漠都不曾让他嫉妒过,唯独这次,当伽德勒把“死亡之舞”交到雷漠手上的时候,他当真是有点嫉妒了。度恩很难说明白这种感受,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习惯,平日里,除了驱鬼作法,他什么都无所谓,没想到,经历索马岛这一趟旅程,连他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度恩不打算想太多,毕竟,他不是雷漠。即便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要想到自己为了雷漠和伽德勒之间的缘分而心生妒意,就觉得自己很幼稚。
度恩昏睡不醒第四天,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于是,中午之前起了一次床,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因为太难吃,只是随便填塞了一下肚子就又爬回床上去了。正当他隐约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算眯开一条眼线一探究竟时,一声浑厚响亮的叫喊声地动山摇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李度恩!”
他猛一转头,只听见咕咚一声,眼前金星乱舞,脑门狂晕。
度恩模着额头张开眼,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正乐呵呵地对他笑着。
“几点了,还睡?睡你个猪头鬼啊!”
“猪都被你敲醒了,你的头到这把年纪,怎么还是那么硬啊?”
“我的头不硬,怎么能够生出你这颗小铁蛋咧?”
度恩两眼翻白,无可奈何地看着床头边,风尘仆仆的母亲。
胡乐媛模着儿子的头发一阵乱笑,水桶腰呼啦圈式地扭动着。
李度恩自认脑门儿的确比他老妈硬,小时候顶头,雷漠没有一次是赢过他的。
几个月不见,胡乐媛还是老样子,矮墩墩、圆滚滚的身材,招牌童花头,外加一副红边框大眼镜。度恩一直没想明白像他老爸那样玉树临风的男人,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他母亲这般的汤团女了呢?度恩模着脑门儿,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从头到脚地打量他的母亲,只见她身穿一条席地织锦七彩罗裙,脖子上悬挂着五颜六色数不清的石头和珠串,肥嘟嘟的腕间还绑着一根绿色的绢丝发带,手指上插满了形状各异的戒指。
“老妈,出去旅行还要打扮成这样,要不要那么夸张啊。”
“就是出去旅行,才要这么打扮呀,你爸一路上使劲拍啊拍啊,你不知道我当模特儿当得有多累。”
度恩心想,也只有李度成那个傻帽才会心甘情愿地陪你折腾。
她忽一声,又从身后变出一顶花边草帽,戴起来给儿子看,顺便摆了几个pose。
“巴西利亚买的,好看么?”
“好看,真好看。”
李度恩尴尬地笑笑,然后立刻探出脑袋对着门外喊:“老爸!你回来啦!”
“度恩,起来打电话!”
李度成蹲在书房的地板上,大包小包地整理着行李。
“打给谁?”
“当然是雷图和雷漠啊,叫他们晚上来家里吃饭,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
度恩穿上拖鞋,走到门口,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开口。
“哎呀,快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胡乐媛重重地拍打儿子的脸颊,转眼就消失在厨房里了。
“在打电话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度恩的语气有些不对,李度成和胡乐媛同时回到客厅里,无法理解地看着儿子难以启齿的脸。
“怎么了?是不是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啊?”
“的确发生了一点事。”
岂止一点,可是,要从哪儿说起呢?
度恩实在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