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加的额头上起了个不大不小的疙瘩,希罗用小毛巾包了几块冰让他拿在手里敷。
“有你这么使用暴力的么?”
麦加没好气对景寒嚷嚷。
“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嘛?你到底怎么来的?朱大桩你还会开飞机么?”
“会。而且,还是私人飞机。”
朱大桩衣冠不整地摆弄着身上的衣服,抬起脸,很严肃地回答她。
“你就是麦家的那个小孩?”
胡乐媛百般好奇地插了嘴。
“这位大妈您眼神有问题,长成我这样的,应该叫帅哥,而不是小孩。”
“谁是你大妈!”
“只有大妈才会穿成这样吧,呵呵,哈哈,你们说是不是啊?”
麦加傻了吧唧地笑着,忽觉身边没有一个人敢搭腔。
“您不会是……那位护送者吧?”
“她不仅是护送者,还我妈。”
李度恩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无脑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麦骏生的儿子?”
度恩反问胡乐媛。
“当然是老爱告诉我的,他说,某位魔法捐赠者家的糊涂少爷可能会偷上我们的船,叫我小心照应,哎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护送者的?”
“我父亲告诉我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呆在我父亲的岛上,帮他一起照顾你们学校的那些孩子。”
“听不懂听不懂,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
景寒觉得头很疼,疼得厉害。
“这是我父亲要我交给你们的。”
胡乐媛接过麦加手里的信纸,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行小字:
烦请确保他的安全。谢谢。麦骏生
“真是一纸千金!一纸千金!”度恩懊恼地抓头。
“那你们到底是照应我,还是不照应我啊?”
“朱大桩,你立刻把他给我送走,不管是回家回学校还是回他父亲的岛,总之,我们绝对不能带他上路!”景寒直接走到朱大桩的面前,指着麦加对他说。
“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保证?你能保证什么?”李度恩上前去拦住他,“安分守己做你的大少爷不好么?学校里都死那么多人了,你还想怎么样?”
“就是因为死了这么多人,我才要跟雷漠上山,我一定要陪他上山去!”
“你有什么本事跟他上山!”
“我……”
“好了,都不要吵了!”
希罗一声震喝,他们三个同时住了嘴。
“我们都不要再说了,麦加是否可以上山,只有雷漠可以决定。”
希罗说得没错,从发现麦加到现在,雷漠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其实,他们吵吵闹闹了那么久,雷漠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地观察着麦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像是刻意要摈除所有的杂念,重新来体认眼前的这个人。
雷漠打心眼里疑惑眼前这个天生莽夫般的少年,那骨子里纯粹到近乎痴愚的韧性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旋转着那张倒吊人,从正位到逆位,又从逆位到正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麦加,可是,那吊人不惜把自己的双脚捆绑,倒挂在布满荆棘的枯藤老树的十字架上,忍受三天三夜饥渴暴晒的生死煎熬,只为聆听天启的那种宁静、放空的执迷,却像极了麦加骨髓里深不可测的韧性。
他很想知道,麦加究竟是不是吊人。
“我想带麦加去见见伽德勒。”
雷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而且他确信,这是大家都无法拒绝的一个决定。
“这样也好,就让伽德勒来决定他适不适合上山。”景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如果不行,顶多把他关在城堡里,直到我们回来。”度恩也点头附和。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伽德勒是谁啊?”麦加弱弱地问了一句。
“说出来怕吓死你!”
雷漠看景寒存心想要吓唬他的夸张表情,忍不住偷偷一笑。
“既然如此,就一起上路吧,时候不早了。”胡乐媛打开车门,提醒他们。
“那我呢?”
大家正打算上车,忽然发现,还剩下一个六神无主的保镖站在那里。
“你负责帮我把车开回去。”麦加不耐烦地对朱大桩挥挥手。
“可是,先生他说,说……”
“说什么说呀,我叫你回去你就回去!”
“麦加!”
朱大桩突然哽咽地叫了一声。
众人回头一看,那个八尺靠九身板魁梧得像板车似的大男人,竟然冲过来一把抱住麦加,在他肩膀上吸鼻涕:“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好啦,没事没事,死不了死不了!”
一说到死字,朱大桩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彻底泪奔了。
“赶紧滚蛋!”
麦加忍无可忍地从朱大桩的臂膀里挣月兑出来,跳上吉普车,一坐在了李度恩和雷漠的中间。
度恩意外地发现,其实,麦加的眼圈也红了。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
李度恩越过他的肩膀,丢给雷漠一个不屑的眼神,雷漠顺眼接过,摇了摇头。
麦加此番搅和,反倒让他们俩恢复了以往的那种默契,也算是心照不宣地冰释前嫌了。
吉普车一路颠簸,绝尘而去。
朱大桩独自一人站在加油站前的马路中央,一边挥手一边仰望天际。
不知何时,岛屿上空已经乌云密布,雷阵雨眼看着就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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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无人岛的码头上,骤雨纷飞,只有泊船人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
来接船的是两个和大胡子一样的本地人,说话的语调和大胡子略有不同,大胡子说,他们是岛上土生土长的族人,说的是土著语,他也不能完全听懂。土著人把他们一一带上岸,另一个,帮着大胡子一起把船牢牢固定在码头上。
雷漠远远看见一架熟悉的黑色直升机停靠在海滩上。
“这天气,坐直升机太危险了!”
雷漠对胡乐媛喊。
胡乐媛压住草帽,对他们点点头,跟着领路人往树林里走去。
一声象鸣穿透雨林,回荡在无人岛的上空,两个土著人,牵着三头大象出现在白沙与丛林的交汇处。
“在这种地方,还是坐大象最安全!”
胡乐媛说话的当口,大胡子已经把他们的行李牢牢地绑在了大象的椅背后面。飓风和暴雨越来越大,雷漠月兑下雨衣套在景寒的身上,度恩早已全身湿透了,他们先把女孩们托上象椅。
胡乐媛的宇宙草帽终于被风走了,转眼消失在雷电交加的海面上。
“雷漠!你帮我看着麦加!度恩!你负责照顾景寒和希罗!”
“好!”两人同时应了一声,分别爬上象背。
“要牢牢抓紧椅子的扶手啊!”度恩大声地对景寒叫。
希罗连连咳嗽,度恩模了模她的手,发觉体温不对,立刻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果然很烫。
“希罗,你发烧了!”
“我没事!”
她拼命对他摇头。
度恩二话不说月兑上唯一的一件外套将她裹紧。
“我不需要,你这样会生病的!”
“你已经生病了!”
度恩大声喊着,迅速拉起拉链,象背一阵剧烈地摇晃,希罗的身体本能地倒向一边,度恩顺势抱紧了她,希罗不敢再随便动弹,大象开始迈步,往丛林深处进发。
象队在狂风暴雨中缓慢地前行,眼前雨幕密集,能见度很低。
“前面就是守夜人的休息站了!”
雷漠顺着胡乐媛手指的方向望去,密林丛中隐约出现了一栋亮着微光的小木屋。
象队停在了林间小屋的门前,土著人在大胡子的指挥下帮忙卸行李。
一个高大结实的人影,打着雨伞走下小木屋的台阶,急匆匆地跑过来,似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雷漠抬头去看台阶上的那个人,一不留神脚下踏空,从象背上滑了下来,刚好被来人一把接住,雷漠回头一看,那张久违的、熟悉的面孔终于又一次印入了他的眼帘。
“赶快!进屋去!”
奥格一边为雷漠打伞一边为他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