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马岛泛起鱼肚白的清晨,恰似四季中的小阳春。
太阳不冷不热,清风舒曼宜人,气温约莫在十七到二十度之间。
雷漠直到第二天的凌晨都没有回到城堡,这一夜,大家应该都不会睡得很安稳。
麦加五点就醒了,偌大的城堡,寂静无语,出夜转暖的空气里带着细碎的不安,就像是墙角里那只勤奋织网的葵花小蜘蛛,发出的来回忙碌的爪步声。床头没有冰镇凉水,意味着大管家奥格还没有醒。麦加独自一人,来到伽德勒的厨房里找水喝,不经意地发现,水槽里有两只刚刚喝过牛女乃的玻璃杯。麦加想起昨夜山坡上的那道圆形的光环,很像景寒的符咒。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坚持,这么晚了还在寒风中苦练不休?麦加喝了一口水,目光又不自觉地溜到了那两个玻璃杯上。
难道,希罗和度恩,也和她一样彻夜未眠么?
正想着,身后的餐桌上发出了古怪的声响,麦加回头一看,果盘不知怎么弄倒了,两只苹果咕噜噜滚下了餐桌。他走过去,捡起苹果在身上随便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下去。还是喝点热的吧,他咬住苹果,打开冰箱,拿出女乃罐,倒进小女乃锅,发现琉璃台上没有点火棒,于是,一手指向壁炉——
一簇小火苗嗖忽一下飞上了麦加的手指尖,他打开炉灶,用手指点燃灶火,把小女乃锅放上去。
麦加跟着弗洛埃回到海边时,太阳已经露出大半个脑袋。
他在初晨的阳光中,迎着海风盘腿坐了半个时辰,直到弗洛埃把道具一一摆好。
弗洛埃把沙滩上的那几块大木桩重新竖起来,让麦加使用昨天最后研习过的那招水控法术,灵水破冰箭,把这几块木桩子给一一打穿。麦加从昨天黄昏一直练到现在,始终不得要领,不是目标没对准就是水力不够大,十几根桩子原封不动地杵在那里,桩底的沙土越来越松垮,全都被麦加胡乱射歪的水箭给凿透了,变成了烂烂的泥沙。
麦加越打越有压力。
这是一个没有光阴限制的小岛,可是,所有的人都越来越觉察到,“上山”的时间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阶段。
麦加最后一箭射出,歪打正着中了第三根柱子,扑通一声倒了。
“射中了!”他兴奋地跳起来。
弗洛埃摇摇头,走过去把木桩扶起来,重新插在另一个沙坑堆里。
“我的要求是把整个木桩射穿,不是把它横倒在地,你看看,十几个桩子,上面连一个凹陷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集中心智?”
“我真的尽力了。”
麦加浑身无力,虚月兑地倒在沙滩上。
“风、水、火、土,除了加强这四大基本元素的控制,我根本没有时间再教你更多的法术,你的控风能力最好,其次是火,土也算勉强凑合,就属控水最差,我说麦加,你到底会不会游泳啊?”
“其实我……”他立即翻身爬起来。
“少啰嗦,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弗洛埃有点后悔,这个问题她早该问,回想起来,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的双脚连一滴海水都没沾过。
“不会……”
麦加不敢撒谎,他着实怕了地母手里的凌水“板砖”,直到现在,头顶还生生地疼着。
“居然不识水性?这下糟了!简直糟透了!”
弗洛埃火急火燎地来回踱步,不晓得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有所精进。
“会游泳,很重要么?……”麦加还是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
“就算是天才元素师,每掌握一种自然界的物质,都必须得亲身感受这种物质的特性,更何况你还是个半路出家的呆头鹅。”
“自然界那么多元素,不需要每样都试过吧。”
麦加觉得弗洛埃压根就是在吓唬他,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你为什么控风强?就是因为你最早发现自己体内有元素灵气的就是轻风和树叶,你了解风,所以最容易上手;你不怕火,是因为你一直喜欢玩火,被火烧过那么多次都不曾放弃,所以我一教你就会;同样的道理,学控水,首先就要习水,你不了解水元素的特性又怎么能很好地控制它呢?”
“那现在学也来不及了。”
“我也知道来不及,所以,我才烦。”
弗洛埃真的很烦,昨日在树林里的惊喜转眼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还有,我必须提醒你,不要天真地以为我就是你唯一的导师,我的神能还能不能恢复根本就是个未知数,如果要拜师,你首先就得跟蒙河,其次是海神,最后才轮到我,现在,根本就是乱了套了!”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弗洛埃回头一看,麦加当真盘腿歪坐,托着腮帮子在那儿自顾自瞎琢磨。
她真真服了这小子,压根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你又有什么狗屁问题?”
“一座常年冰封,从不融化的雪山上,会有流动的水么?”
麦加不经意的问话,忽然间提醒了弗洛埃。
对呀,雪山的水不是冰就是雪,几乎都是固体形态。
“凝冰法术……这么说,在山上,你唯一有机会出手的,就只有凝冰类的法术。”
“我得教他如何凝水成冰……”
弗洛埃瞬间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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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神,净气,感受一下地狱火的内核,要用你的灵能来控制它,而不是依赖你胸前的那颗石头。
伽德勒的声音还若隐若现地回荡在耳边。
龙骨祭坛上的幽冥火球变得越来越大,转速也越来越快,随时可能飞弹而出。
是因为夜色太黑么?为什么揣摩不到度恩出手的时机,他们之间的感应去了哪里?
那人的影子又浮起来了……
她感到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忍不住甩甩头,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张空白的长方形卡纸,金色的颜料……滴在白纸上,他撕碎了,重来。
还是白纸,又被颜料染花,不行,再重来。
他在画塔罗牌?可是,那一张,他怎么都画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声音?
贺希罗!
她猛一抬头,度恩的冥火球从天而降,就在眼前!地狱火!来不及了!
希罗——!
度恩疯了似地尖叫!
…………
她瞬间惊醒,一声冷汗地从床头坐起。
原来是梦!
还好,那只是梦。
希罗放松呼吸,发现自己的手一直都牢牢地抓着胸前的被褥,此时此刻,手指正微微颤动着。
我究竟是怎么了?她不禁扪心自问,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景寒的床上是空的。
“景寒,景寒!”
好像是度恩的声音。
她赶紧爬起来,披上晨褛,开门一看,果然是李度恩,他身后还站着身穿古怪睡衣,塞着半根牙刷,满嘴泡沫的荷修。
“景寒,她不在房里。”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
度恩跟荷修两人面面相觑,有点模不着头脑的样子。
“奇怪,一大早,她跑哪儿去了……”
荷修边说,边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地走了。
“睡得好么?”
度恩上前一步,凑近她的耳朵问。
希罗本能地后退,将门缝虚掩。
“我睡得很好。”
“你忘了关空调了?怎么脸上都是汗?”
“是啊,糊里糊涂就忘记了,还好被你们吵醒了,我去洗个澡。”
话音刚落,她就想把他关在门外了。
度恩伸手挡住门框,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低头仔细察看她的脸。
“我要去洗澡。”她立刻就低下头去了。
“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要老是问我有没有事。”她似乎有些不耐烦。
“洗完澡下楼吃早餐。”
度恩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再多言,他刚一转身,希罗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昨晚,我们真的练成了么?”
“成了啊,就是最后那一次,你忘记了?”
“没有,我可能睡得太沉了,一觉醒来,感觉有点恍惚。”
“别担心,还有时间磨合,伽德勒不是说我们很快就能配合得很好了?”
他说了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希罗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度恩再担心,尤其是,雷漠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