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宋主任,你听……这个一道痕好像还想提拔做县公安局的什么副政委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开鹅肉,要是这种人真的都混到官场里,与他们同流合污,我还不如回家种红薯呢!”
“哈哈哈——就你?蛋大点的萝卜头,毛还沒长齐,还在这讲什么革命气节呢,告诉你,你能在这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搞什么假清高!你够格的吗?”
“别吵,注意听,一道痕给了多少?八万元!我的个乖乖,这些人可真够可以的,他们应该到物价局和计量局去上班,一个副县长出价十万,一个副政委出价八万,一个局长出价三万……这么算起來,要是把全县的大小干部统统动一遍的话,那这位时书记三代花销都够了。”小史伸长耳朵,贴着墙壁听着并感叹着。
“那当然,在过去,不就有一任清知府,三万雪花银之说吗?你知道那三万银子,折合成今天的人民币那估计连一间屋子都堆不下。三代花销也差不多的。”老宋扳着指头说。
这苗老二前脚刚走,时伟明的大门再次响起。
“笃笃笃笃——”两声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谁啊——?”书记夫人问。
“我,我——是我——”一个吞吞吐吐的声音。
“你找谁家啊?”女主人打开门,见到一个近五十见岁的男子,佝偻着身子,满身灰尘,两鬓白发,身上的衣服皱巴巴,一副苍老无助的样子,底气不足地站在门口。
“请,请问……这是时书记家吗?”男人闪烁着目光,问。
“是啊,你找谁?”
“我,我……我找时书记。”
“哦,那进來吧。”
“我,我的鞋子……”來人又要换鞋。
“哎!宋主任,你快來看,这个人是谁啊?看这身打扮,好像并不是什么干部,会不会是他家的亲戚啊,我也给照下來了……”小史拉了拉正在低头瞌睡的老宋问。
“谁呀?哦,这不是老庄乡的那个副乡长邱进仓吗?这个老东西,他來凑什么热闹啊?”老宋说。
“什么?宋主任,你说这个人是个副乡长啊,我看一点都不像,看他那一身穿着打扮实在比普通的农民高强不了多少。哎!你说他不是來装穷的吧,想少花点钱,让时书记同情他,赏他个大一点的官做?”
“你小子不知道就不要瞎说。这个人差不多全县的干部都认识他,说起來也是个不幸的人啊!”
“哦,说來听听。”
“邱进仓也算是干部子弟,为人憨厚实诚,他的父亲原是县里某个科局的局长,是个为人耿直,宁折不弯的人,母亲是医生,邱进仓是八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他是学农的,毕业后沒有像一般的干部子女那样留在县城,而是自愿到农村去工作,对像是城里的教师。
正当一家人过得红火的时候,邱进仓的父亲就生了一场大病,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言语。为了能够和家人一起共同承担起服侍病人,邱进仓就申请进城工作。但是,因为他父亲那耿直的脾气,当年在工作中得罪了人,而这些人现在都成了在县里说话有用的人,因此,邱进仓打了不下二十年的请调报告,事情不但始终沒能得到解决,而且他的工作地点还离县城越來越远。
现在他的母亲年纪也大了,也是老病缠身,爱人工作一直就繁忙,他更有责任和义务照顾老人了,但是却始终不能如愿。后來,有人给他指点迷津,让他给领导送礼,或许事情就会解决。”
“这帮狗娘养的,都到这地步了还要人家送礼!那他送了吗?”小史咬牙切齿地说。
“你啊,一辈子也不会成熟!这送礼还分这地步那地步的。告诉你,有的病灾户,为了求得那一点点低保的活命钱,都要去给干部送礼。”
“他们也能收吗?”
“再问这傻子二百五问題,我就不和你说话了,干脆闭目养神。全像你这样的,这也不收,那也不收的,发个屁财!哎!小子,我还要告诉你一个诀窍,就说这送礼吧,那也是有讲究的。你要么不送,要送就一步到位。俗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送少了还不如不送。这个邱进仓就是吃的这个亏,你说他这个样子,在所有送礼者的排名中,能占到名次吗?事情当然不可能解决。”
“这送礼还有名次,第一次听说。”
“孤陋寡闻!哦,也难怪,你还沒参加过办案呢。告诉你,干部们不仅在收礼上搞排名,他们还会给送礼人的社会关系排名,最后经过综合得出最后分数,再搞一次排名,名次靠前的,你的事情就有希望了。凡是搞排名的官员应该还算是有良心的官员,比起那些光收礼不办事的混蛋要好多了。当然收礼不搞排名的官员他们出事的机率比排名的官员要高得多,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
“快,听听,这次这个邱进仓送了多少钱?”小史对着老宋连连摆手示意他注意听。
“时书记,我——这是……”邱进仓从怀里掏出一个憋夹夹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几上。
“这是什么啊?”时伟明问。
“这是——唉!就是太少了,我都拿不出手,但是,这第一次上门,也就是表示个心意吧。”邱进仓红着脸为难地说。
“表示个什么意思啊?表示你送礼了,我就应该给你办事,是吧?”时伟明揭他的底。
“不——也不是……就是给您买点茶喝……”
“我要是让你拿回去,你肯吗?”
“哦,不不不——不能不能不能!既送了,这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呢?除非是您不给我脸。”
“好吧,那就放这。这是多少啊?”
“是——五千块钱,真的太少了,就五千块钱,真的太少了。”
“知道少,你还拿來?”……
邱进仓几乎是流着眼泪离开时书记家的,这一次的送礼让他彻底灰了心,不仅是钱被收下去了,自己还沒有好心情。每次那些领导拿到钱,不管多少,总是乐乐呵呵的,而且都是多少给点希望给自己的,起码人家也是说“研究研究,有机会一定给你办……”之类的安抚人心的话。
可是这个时伟明呢?外面不是都传说他清正吗?仁义?不诡不诈吗?全他妈的是忽悠人的鬼话!看來以前他只是在用这些幌子在捞政治资本而已,现在当上了县太爷,他的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來了。
看來,这个人比其他的贪官胃口更大,表现更猖獗。居然明着说他送的钱太少……真是世风日下,官场黑暗,人心越來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