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第三十二章青山伐木
赵宗彪回家把相亲的情况对父母一说,两个大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立即请人说媒,赵发通还亲自去了趟张家寨谭家。谭支书委婉的表示,本来我们两家成分有些妨碍,可我家那死丫头认定了,说他们是初中同学知根知底,连民办教师都不愿当了呢!
赵发通就说,按说我们老赵家的确是高攀不起;这是儿女的缘分,缘分啊!
认亲过门过后,两家商定赵家接了新人过年。
话说县里和公社在红旗大队驻队的干部走的时候,每每对支书兼大队长的李长锁表示:你们赵家庄是守着财神爷喊没有钱用啊,那莽莽苍苍的万山老林,不晓得砍了拖出去买呀,一方面支援了国家建设,另一方面让社员群众也有了油盐钱不是?
驻队干部一茬又一茬走了,李长锁怕有资本主义嫌疑,一直没有行动过。赵宗彪这不是亲事敲定了吗,一高兴,重提旧事,并自告奋勇为一生产队挂帅出征。李长锁终于动了心,召集五个小队的干部统一口径:男劳力一齐上马,伐青山,砍木材,再来一次群众性的“大跃进”,就不信整不出钱来!上面不是说了吗?叫高山低头,要河水让路!我们硬是要叫黄牯子下出儿来!呵呵。
李长锁还兼着红旗大队一生产队的队长。农历九月十二是个好日子,他带领大家进了山,先讲了禁句:从现在起,我们都不准说“砍树”了,而要叫伐树,不准说“龙、老虎、蛇、鬼”等动物,不能说“红、黄、黑、白”之类的语言,更不能说“死、伤、拐、砍、杀”等不吉利的字眼,不会说话的人,就尽量做到百口不开为好,免得到时候我们对那些说不好话的人不客气。咱们先把话说在前面,先说断,后不乱。
对于砍树的技术,李长锁征求了一下赵宗仁、赵宗彪的意见后说:“我们伐的这片山的树,长势好,除了小苗子不伐外,其他都要伐,以便于施工,再就是要从山顶开始伐,树的倒向朝上,树兜朝下,便于朝下标树。
伐青山时,先要刨好蔸,不能将树伐成偏锋,要伐成六菱形或圆形,这样的树在运送的过程中就不会被什么杂物阻挡住,遇到什么坚硬的阻碍物一般也不会撞坏,同时运出去后也才有卖相。”
九月十三日,李长锁、赵宗彪、赵宗仁带领大家上山巡看山林,一是选定最先砍伐的地方,选山向符合当年的吉祥方位,再就是要好做,到桃花河的方向好开运路等等。看好后,李长锁和赵宗彪又把几个平时喜欢开玩笑的伙计喊到保管室,考较昨强调的事项,再次强调大家进山禁口的事。
为了稳妥起见,赵宗仁建议,伐青山时不要人人马马的上,只要心灵手巧又还懂点木工活儿的壮劳力,其他的人先回去抓生产吧。李长锁接受了。为了统一管理,赵宗仁还建议必须统一在靠近青山边的湾里搭建临时工棚,统一开餐,统一按时出工和收工,除了放假和大雨,不准回家和老婆亲热。
李长锁吩咐:“你们要亲热的这两就要亲热好,不然,开工以后至少要十半月才能再亲热一次。”
九月十四日,赵宗彪、赵宗仁带着筛选后的木材专班到那个山湾里搭起了临时工棚。各自将床铺,摆放工具、生活用具的台架做好,还将弄饭的灶也打好了,没有水缸,用水就直接到山沟里去舀就是。
九月十五是赵宗彪、赵宗仁他们正式选定的进山的日子。这凌晨,生产队长李长锁就特意将集体猪场的猪杀了一头,请生产队队委会的干部,还有木工队的家属来为木排专班饯行。上午八时,木工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来到了保管室。
这个保管室刚刚竣工。为修这个保管室,李长锁集中了全生产队的木、石二匠,用了将近年把的时间才修起。这个保管室全部用的是上好木料,盖了很厚的瓦,现在还发散出一阵阵的木材清香
保管室有四间房大小,一分为二,一半是粮仓,粮仓分成几部分,玉米、稻谷,杂粮、豆类,外面有一排漏斗,不同的粮食可以从不同的漏斗里源源不断流到箩筐里;一半是会议室。
粮仓的楼上还隔出许多小格格,分别储存各类种子和贵重物品如账本、食用油等。会议室的楼上就零散的放着犁耙之类的粗重农具。紧挨着保管室的是五间猪圈,里面的猪们因为吃不饱,一到晚总是哼哼唧唧的,有的还打圈跳出来,夹了尾巴往能填饱肚皮的地方直窜。
赵宗彪、赵宗仁和队长李长锁在会议室摆好了香案,点燃了香纸。接下来,就是敬山神土地,祈求保佑平安。赵宗仁神情肃穆的要大家每人端上满满的一碗烈酒,队长李长锁将一只大红公鸡的血冠掐出血来,将鸡血一一点在每位木工的酒碗里。
赵宗仁带头吟唱:“启眼观青,师傅在身边,一烛金香,二烛银香,三烛宝香。一烛金香插香炉,二烛银香插银炉,三烛宝香插瓦炉。香不乱插,神不乱请,弟子奉请茅山道长降金身,脚踏云雾下凡尘,保佑弟子进山伐树得安宁!”然后用手指点酒弹指三下,接着将一大碗白酒一口饮下。
接下来,大家入席坐定,相互敬酒,相互祝愿平安。家属们千叮咛万嘱咐,要进山伐木的亲人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到了看定的进山时间,赵宗彪、赵宗仁他们怀着对亲人的眷念,怀着对生产队经济收入的责任,怀着希望和信心进山了。李长锁嘱咐一番,送出来几步,就说去看看其他几个生产队伐木的情况,脚步蹬蹬的走了。
赵家庄五个生产队同时启动,那古老岑寂的赵家庄后山老林便沸腾了。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四处篝火青烟直冒,说笑的、叫喊的闹闹嚷嚷,人满为患,野兔被惊得满山跑。
经过一个月的伐青山,这一批杉条按计划就多有多剩了。这些树砍倒以后,要困山两个月才能打出山,这是一个必须的程序。困山有这样几个好处,砍倒的树困在地上可以吸收地气,同时枝叶在慢慢枯萎过程中还可以让主干吸收部分营养,进一步提高木材的品质;再就是困山以后的树条干燥一些后才有韧性,放标时才不会折断;赵宗仁说困山是对山神、土地的抚慰,如果你将树砍倒后就连忙柯枝去皮,就会激怒山神,就会出事的(信不信由你)。
两个月的困山期很快就到了,赵宗彪又通知木工队的人员上马打出山。打出山时,禁忌仍然是很讲究的,斧头只能说是开山子,铲树皮的刀只能叫洗铲。打出山的功夫相对而言比较轻松一些,柯枝、铲皮不用使重力。赵宗彪就叫年纪大一点的和半大的孩子也来帮两忙。
打出山只有十多就完成了,接着就是上赶路,就是将满山四岭的杉条集中到一处,然后顺着陡坡,使杉条自然下滑,也叫赶排树。这批排树下滑到一半时,赵宗彪就安排赵宗仁带着几个年纪稍大而且有做木排经验的人去前一站抓箱。
赵宗仁当初读书不怎么样,却在无所事事时,学会了一手好木工手艺;还跟着排夫子放个几次排,当时主要是跟着去结账,冲浪过滩,也学到了一手放排的好技术。所以哪怕他成分不好,河里无鱼虾也贵,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次还是让他当了红旗大队一生产队的排头儿。
前面一段路程是平路,过了这段平地又是极陡的乱岩壳。杉条要从平地和乱岩壳上通过,就得抓箱,就是将两根树条间隔三尺八寸并排绑架成轨道,便于拖着杉条在轨道上往前方运送。
抓箱是需要特别的技术的,特别是在悬崖绝壁之上,有时会架几十米高的箱木,支架要绑得十分的牢固,箱条要架设得十分匀称。因为到时候两名木工一人占一条轨木拖着粗大的杉条快步在轨道上往前运送,如果遇到特别粗大的杉条,两个人拖不起,就得由四人或六人,从几十米高的高空拖着前进的。
抓箱是一项特别的技术活,因此赵宗仁做这种高难度技术活的时候,将赵宗彪带着,他要培养这个堂弟的技艺,让他将来成为赵家庄新一代人中最有能耐的角儿。
第一运程很快就完成了,赵宗彪和赵宗仁把战场转移到清江岸顶与水田交接的地方,但这一段的工程可就苦多了。主要是拉箱,在箱木上运杉条,运到清江岸顶上摞。
上摞也是有技术的,如果摞得不好,就会滑摞,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一大摞杉条,几百根堆在一起,就像一座小山,如果滑摞,就如山崩地裂,工人如果没有跑月兑,就会造成伤亡。这些技术方面的事,赵宗仁一一学说给赵宗彪听。
赵宗彪、赵宗仁他们将排树全部送到清江岸边的山顶后,又进行“摆吊”,将一根根杉条采用摆吊的办法,由山顶放到清江岸边的沙滩上。摆吊,就是自制一个牢固的绞车,再用采集的粗藤扭成的缆索将杉条捆绑后从悬崖峭壁上放下去,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保证杉条不受损坏。摆吊的功夫也是需要精心组织的,如果稍有疏忽大意就会导致树毁人亡的事故。
由于赵宗仁、赵宗彪的精心安排和赵家庄一生产队众多劳动力的勤谨操作,一切都很顺利,杉条放下河滩后,又是要上摞的。
在河滩上摞时,赵宗彪就安排赵宗义等认得几个字的小伙子专门在杉条上打上特有的标记。因为怕在河里遇上特大洪水。如果遇上特大洪水,杉条被冲走了,就可以到下游的河湾里去清找,只要有特殊的标记,林业部门就可以认定是你的杉条,否则不予承认。
这些杉条摆吊、上摞完成后,就等着涨水放排了。
清江上游如果不涨水,放排就有难度,特别是有几处陡滩,乱石林立,往往就将木排卡住。再说,水温也太低,因此,赵宗彪又决定放假休整一段时间,过年了再说吧。
一晃,西风渐紧,年关迫近,某人也快要结婚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