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较量 第一百四十一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作者 : 静毅

公家的调查虽然说结束了,却又轮到受害人的家属不干了——当然不是孙玉娟。他们一直咬定是赵宗彪下的毒手(最起码也是个幕后主使),没等赵宗彪喘一口气,消停一下,李长年夫妇就黑风扫脸、气急败坏找到赵宗彪家里来叛横(挑衅)来了。

还在办案人员紧张忙碌的时候,赵宗彪就给老大赵宗仝、老二赵宗晟打过预防针:估计公家的人一走,李长年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家这几天可都要惊醒一点儿呀,尤其要注意两个大人的安全。

李长年往赵宗彪家阶沿上大马金刀那么一站,赵彩霞就干脆直接冲进了赵宗彪的卧房里,哭天喊地,手指赵宗彪:“赵宗彪,你好狠的心,你他妈狼子野心啊,你还我的儿子,还我儿子来!”一头就朝赵宗彪撞过来。赵宗彪正在卧室里找叶子烟,见状立即急退,仓促之间,力道又猛,脚下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好在在倒下去的同时,他急切之中用右手撑地,才没有伤及那要命的左臂。他有些气愤,但还是强忍着: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自己的大姑不是?怕在卧房里,到时候有些说不清楚,他迅速退到堂屋里来。

这赵彩霞虽然一击得手,但见赵宗彪又已经爬了起来,自己还险些摔倒,顿时火气冲天,拿起抽屉上的铜镜,一把摔碎了,又一脚将穿衣镜也踹碎了,还在卧室里寻找可以快速粉碎的东西,边砸边骂。谭妙芸冲进来,也不说话,就把赵彩霞往门外掀。

被掀到堂屋里来的赵彩霞,看见赵宗彪站在堂屋里,纹丝不动,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更加来气:你好阴险啊!再次对着他受伤的左臂撞过来。这回赵宗彪瞧了个准儿,抬腿就是一脚,赵彩霞应声而倒,高叫:“赵宗彪打人呀,打死人了呀!李长年,你儿子也死了,老婆又被人家踢倒了,亏你还沉得住气啊!还看个什么看?给我赶紧动手呀!”

这一叫不打紧,李长年在阶沿上顺手拖起一把扬叉,冲进堂屋里,依然对着赵宗彪受伤的左臂打下来,心说打蛇就是要打七寸呀,歇斯底里的喊道:“为我死去的儿子报仇,为我的龙儿报仇啊!”赵宗彪此时正看着又骂又叫的赵彩霞,怕她有进一步的动作,眼见得扬叉就要落到他的的左臂上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赵发通赶紧冲过来紧紧护住儿子,肩上就吃了一扬叉:“哎哟!你……你……”赵发通叫了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依然紧紧护住儿子。此时,余雪芹已经把孙子放在安全的地方,见媳妇儿妙芸已向李长年冲去,怕刚刚站起来的赵彩霞有进一步的动作,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骂得那是个天昏地暗啊。

李长年扬起扬叉正准备再打时,却被严阵以待的谭妙芸撞了一个趔趄,他略一定神,甩手就给谭妙芸一耳光:“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他妈的还出母猪阵呀,老子今天和你们拼了!”

“李长年,你个老狗日的,欺人太甚,打人这都打到人家堂屋里来了啊!”赵维听见吵闹声,第一时间冲过来,夺下李长年手里的扬叉,连着几拳将已无还手之力的人打趴下。那位说,这李长年不是赵维的姑爷爷么?都什么时候了,还认个狗屁的姑爷爷,何况孙不忌祖!吴氏和黄春芝也同仇敌忾把大姑赵彩霞搡了几个趔趄,把婆婆解救出来。赵家的人,一个个怒目而视,准备随时痛打落水狗。

这时,李得成和李长锁父子匆匆赶到了,见到这个场面,一时目瞪口呆。

这时候的李得成和李长锁一定不是来帮拳,而是来救命的。通过这次事件,他们再一次深刻感受到赵宗彪的实力、他的靠山有多么厉害,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已经没有与他正面抗衡的心事。心想,你们这个时候打上人家的门来,不是找死吗?可是李氏父子不知道,丧子之痛是如何的刻骨铭心,即或是粉身碎骨,李长年、赵彩霞依然要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李得成一脸莫测的表情说:“我说二叔、二婶两位长辈,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你们找赵宗彪能起个什么作用啊,连公安局和人武部也没有搞清楚的问题,你们……”

“我们不依靠公家,一命换一命得了!”李长年爬起来气愤愤的说,就要往赵宗彪面前冲来,哪怕脚步歪歪斜斜。赵宗彪怒眼圆睁,右手成拳。

李长锁一把抱住李长年,厉声叫道:“老二,你这是讨死呀!他赵宗彪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你一个老家伙怎么的!”

李长年一挣,李长锁就倒地了,凄惨的喊道:“我的兄弟呀!”

李长年似乎被这凄厉的叫声所震撼,还是几十年前,他跟人打架,快被人打死了,听见过大哥发出过这样的一声呼喊,他愣在当场,一脸的迷茫。

赵彩霞见丈夫攻击不成,发一声喊:“不活了!”手指乱晃,形似鬼魅,朝赵宗彪冲来,李得成一把还没拦住。

这次终于激怒了谭妙芸,心说我以为你是亲戚,儿子又死了,让你出出气,房里的东西也让你给砸了,可你好像硬要置我的丈夫于死地呀,此时什么顾不得了,自己的门户自己挡,救命要紧,一把薅住赵彩霞的头发,又抓、又打、又刨,那赵彩霞哪里是正值盛年的谭妙芸的对手,脸上马上就血糊血海了,哇哇怪叫着,样子吓人。

李得成怒吼着往中间一站,隔开了两个像要拼命的女人。饶是自己被两个激怒的女人连着招呼了几下,也浑然不觉。

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李得成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到自己还是此地的父母官,忍不住大声说:“赵宗彪,你要为今天的事情负责!”

“放你妈的屁!你眼睛瞎了,他们两个老狗日的跑到我家里来闹场,想置我于死地呢,卧房里的东西也给砸了,老爹、老妈被打了。老子警告你们,还不快滚,我把你们一个个打出屎来,我甘愿去坐牢!”事情紧急,也忘了这骂大姑赵彩霞,不等于骂自己的父亲吗?

见李家的人还是没有走的意思,他真急了,找到一把铁锨,拿在手里:“李长年、赵彩霞你们两个死狗日的,你们的儿子死了,你们害我,通过公安机关调查,与我无关,你们还搞到我家里来闹事,我如果今天还让你们继续闹下去,我还他妈是个人吗?不走,我打死你们!”

赵宗彪喝骂着,就要将铁锨打下去。旁边的人包括李得成父子,连忙扶了李长年夫妇往屋外急走。

李长年、赵彩霞一路骂骂咧咧、哭哭啼啼……

李长年夫妇走了,赵宗彪还独自在那里生闷气。当他发现全家人都看着他时,发狠的说:“今天我们让了他们一次,若他们再来,一定半步不让,也不管她赵彩霞姓甚名谁了!”

谭妙芸自去卧房里打整,见了被损坏的东西,心里一阵叫苦。吴氏和黄春芝扶了还有些紧张的婆婆,看她有没有受伤,把头发、衣领捋捋整齐,说一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的安慰话。这边老大、老二忙着查看父亲有没有伤情,把父亲扶到椅子上坐下,也说着安慰的话。赵维把小老虎幺幺也扶着坐下,一家人哪怕惊魂甫定,还是有了黑暗即将过去之感。

不说赵宗彪一家生闷气,且说李得成等把李长年、赵彩霞扶回家,安顿下来。赵彩霞感觉头痛欲裂,心说那余雪芹下手真狠啊,她就没有想到,人家也是护儿子哟。赵彩霞头发还被扯下来不少,脸上的指痕清晰可辨,血迹倒是渐渐干涸了。

李长年被赵维一顿捶,当时倒有点被打懵了找不着北的感觉,现在好像没啥了。只是这心里空落落的:儿子不在了,找仇家的晦气,还没讨着一个好。他这时心下想道:莫非真与狗日的赵宗彪无关?不是,他怎么还那么气壮,半点儿也不让?

李得成对二老安慰说:“现在只能这样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信,狐狸他就真的不露出尾巴来!我立即通知李得豹二哥、李小花妹妹回来,他们或许有办法,二哥不是刚当上了副团长吗?”

很快,李得豹、李小花、孙玉凤就回来了。他们先是在家里蜗居了一天,第二天,三个人加上李得成又在可疑的地方,再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确认没有一点痕迹以后,李得豹一个人来到赵宗彪家里。他和长辈一一打过招呼以后,也不坐,对赵宗彪一板一眼的说:“小老虎兄弟,我今天还是喊你一声兄弟吧,虽说我那个哥哥是有些不成器,做事有些荒唐,小人做派,但我给你说,他罪不致死,罪不至死啊……你、你、赵宗彪做过头了!从此我俩有如此烟!”他把正抽着的一根烟从中间折断,气呼呼掷在地下。

赵宗彪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出话来。李得豹又对赵发通和余雪芹说:“你们是长辈,我不好怎么多说得,但你们不该助纣为虐,不该让赵宗彪为所欲为,更不该将我的母亲、你们的姊妹打伤……”李得豹很伤心,又抽出一支烟,折成两截,“从此以后,我也没有你们这样的舅舅、舅娘!”

见没有人吱声儿,他自顾抽出一支烟,慢慢点燃,抽一口,貌似觉得刚才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又说:“还要告诉你们,本来我完全可以报复,但碍于几十年的亲戚邻舍,我忍了,我没有你赵宗彪那样丧心柴,我还有良心,我还有理智……”

见一个个痴呆呆的,没有个反应,谭妙芸倏地站起来:“李得豹,我对你说,你说了这么老半天,没有个人理你,就算把你当人了。我现在也告诉你,第一,不做亲戚就不做亲戚,你威胁谁?我们即或讨米,一定讨不到你李得豹的门下!第二,你一个军官,怎么也跟着家里人瞎起哄,你调查清楚没有,就来我家里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家宗彪,暗害了你家的兄弟?公安局、人武部那么多人,是吃素的?忙了那么长的时间,说是我们老赵家了吗?说是赵宗彪下的毒手吗?如果真是他赵宗彪,他还能这样安稳吗?你可以走了,别让我们老赵家的人看着你不舒服!”

谭妙芸的反驳有理有节,义正词严,不亢不卑,把李得豹呛得好一阵儿不自在,脸色煞白,并有了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了,把抽着的烟朝地下用力一扨,有心发作。

这时,李得成急匆匆找来了,拉了李得豹就走。他怕李得豹吃赵宗彪的亏,那个家伙什么事做不出来哟!李得豹也是,把警卫放在县里,不晓得带回来。

老赵家一家人此时对谭妙芸就有些刮目相看了,整个是个巾帼不让须眉啊!赵宗彪一时猴急,良心也受到谴责了不是,真还没想好应答的话呢。赵宗彪心里就十分感谢老婆,觉着老婆还是自己的好哦!

这种局面,可苦坏了孙玉凤,他要照顾丈夫的感受,不便与赵宗彪见面,但心里对这个小老虎哥哥,那份感激,那份依恋却像春草一样,漫天漫地的长。只能有时候偷偷看一眼,这一见,心里倒更不是滋味儿。心想老天真是不长眼呀,生生把她和小老虎哥哥隔开了,连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啊!憋不住,还是请妹妹给小老虎哥哥送了几件纪念品,于心才稍安。

李小花虽说对大哥的失踪,也非常悲伤,但她没有二哥那么激烈。只不过听了父母以及李得成哥哥添盐加醋的说道,她对舅舅一家以及崇拜已久的偶像小老虎哥哥,心里就暗暗有了一些看法,但见了面,还是顺口打一声招呼。她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为什么老是与舅舅家的人水火不容,为什么与小老虎表哥剑拔弩张?她虽说年纪也不小了,无奈就是解不开这个结!不过,李小花的善良,不久以后,就得到了回报。

李得豹在李得成的撺掇下,到县里找主要领导,要为哥哥的失踪讨一个说法。周书记态度还算好,抽空亲自接见了他们,说这个事,你还是找一下人武部和公安局吧。

李得豹自然要去找相关单位,这两个单位的人就把调查的前后始末细细道来,让他谈看法。他到底不愧是一个在部队上培养多年的干部,不会胡搅蛮缠,知道地方上的同志并没有过错。最好的办法是自己找到了强有力的证据,不怕他们不采纳,可自己找得到证据吗?那李得成也只能是怀疑。

退而求其次,他又和李得成第二次找周书记,要求追认哥哥李得龙为烈士,他不是在上班途中失踪的吗?周书记耐心的解释,现在只怕还不行,他到底为什么失踪,还有待调查;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在全力以赴聚精会神学习无产阶级专政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忙啊,还请李副团长理解。

他们又找民政局,说看能不能给二位老人争取一点什么照顾、补助啥的。民政局的同志说,因为案件没有最后定案,政策又是死的,不好操作,今后若有机会,一定考虑。

两个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功而返。

李得豹想接两个老人到部队上去散散心,他们高低不同意。二老不愿意进城,主要原因是李小花还没有出嫁,说只怕在农村住了大半辈子,陡然进城,也不习惯。李得豹没有办法,给父母把了一笔钱,让他们安享晚年,并委托李得成多加关照,又对妹妹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在家里过了元宵节后,不得不与父母洒泪而别。

要说这李得豹也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跟他的哥哥李得龙完全不一样。这体现在他对丈母娘的态度上,一是支持孙玉凤给老人家带了不少的礼物,连给陈老师也带了的;哪怕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还是抽空到丈母娘家坐了坐,吃了一顿饭;并没有因为家里人的话,就怠慢嫂子兼姨妹儿的孙玉娟,见她闷闷不乐,反而有些同情的说。

李得豹和孙玉凤一商量,决定先带她去部队上住一阵儿,等精神复原了再考虑其他。孙玉娟把这个事情对赵宗彪说了,赵宗彪想想后说:“也好,先散散心吧,说不定遇到个什么好机遇呢。”

“那大队代销店怎么办?”

“我通知钱四海来办一个移交吧。”

钱四海倒是很乐意与孙玉娟在一起,见了心事重重的新寡孙玉娟,见那人比先前更加迷人了,除了那性感的身材,生动的脸颊之外,还有一种抑郁的气质,一种熟透了的韵味,一种有别于一般女人的超凡月兑俗。钱四海哪还有心事盘什么存,只管尽情的饱餐秀色就是了!

他觑一个空子,问孙玉娟道:“上次公安局的人把我叫来,吓出了我一身冷汗呢,感情是你把我拱出来了的吧?”

“我不知道啊。”孙玉娟没情没绪的答道。

“不是你,就是赵宗彪。”钱四海一口咬定。

他这样一说,孙玉娟就有些耿耿于怀了,这两人正在联手做生意呢,怕他今后给赵宗彪使绊子,就笑着说:“哦,想起来了,是我。他们老是逼,没有办法呀,还请钱大主任同志原谅呀。”

“那就好,那就好!”正中下怀,钱四海一脸灿烂的笑。

孙玉娟也不知道“好”在哪里,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快把自己看穿了,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盘存的结果,有些出乎孙玉娟的意外,差了不小的一笔,自己还要出远门儿呢,这可怎么办啊,赵宗彪这个时候肯定不便出面。钱四海似乎已经看出了孙玉娟的困惑,大大咧咧的说:“这点钱,不算个什么,你出门儿如果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凑点儿。”

说着话,一双着火的眼睛看着意中人,一眨不眨。这话说出来,让孙玉娟有些感动,心里一阵温暖。长期以来,除了赵宗彪小老虎对自己好以外,她何曾受过李得龙半点温存?她也明白钱四海为了什么?直觉告诉她,她对这个赵宗彪的好朋友,一个顺风顺水的笑面虎并不反感。心说自己一个过来人,曾经沧海,几度风雨,自己又不是赵宗彪的专利品?再说这个时候小老虎哥哥,顾得到我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边还在心里打着滑滑,外边天却也就黑了。钱四海看见了她脸上瞬间的变化,手脚再不闲着,在那荒芜了一段时间的所在,好一番浏览苟且。奇怪的是孙玉娟连半点扭捏都没有,在代销店里间的木板床上,两个人就合二为一了……

钱四海像吃了一顿大餐,孙玉娟像饿急了,光顾了一次路边的野店。通过与钱四海的春风一度,孙玉娟感慨不已。那钱四海“活儿”,不仅没有赵宗彪的粗大不说,还短了不少,爬上来就搞,没几下就玩儿完了,貌似还赶不上李得龙的说。也许是一天就念叨这个事,嘴上功夫了得,真正上了马却不行了。她从此觉得看一个人骚不骚,性感不性感,不能光看他嘴上怎么说,手上怎么做,而要看床上的真功夫;不能看白天,要看晚上的真本领。呵呵。

至于盘存的事,那就已然不是个事儿了。钱四海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还给了孙玉娟一笔数目不菲的钱。相约出门儿散散心以后,从部队上一回来,孙玉娟就到他供销社找个事情做,两个人还可以天天在一起的说。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钱四海的大手大脚,一掷千金,若干年后,终于遭到了报应。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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