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把人送上山,赵发通老爷子就在大儿子赵宗仝的搀护下,颤巍巍找来了。他站在侄媳妇黄春芝的坟前,伤感的说:“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见多了生离死别的悲痛场面,但现在是和平年代,是太平盛世啊,我怕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了,我要求干部一定要严肃查处,为我的侄媳妇讨回公道。可怜她两个儿子还没有赶回来啊……”
姓赵的后人唯恐老爷子有一个什么闪失,纷纷走过去,护着老爷子。老爷子点点头,对赵宗彪和赵维说:“你们一个是乡里的乡长,一个是村里的村长,你们给别人家处理了不少的事,这次轮到你们自己家了,一定不要让我们姓赵的丢脸啊!”
赵维和赵宗彪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连李得成好像也受了感染,跟着频频点头。
赵维问中分头:“我们这里有一个受伤的人员和财产损失的清单,你过过目,看还需不需要去实地看看。”
中分头接过清单,扫了一眼,对赵维、对村干部、也是对光头男说:“对着清单,看几户吧,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光头男带了人和李得成一起去了。
赵维招呼乡政府的人、电力公司的人还有赵宗彪和部分村民,回到赵宗礼家里,讨论善后事宜。
赵宗彪把叶子烟咂燃,抽了两口,首先表态:“我希望电力公司这次要高姿态。上次李幺儿被电打,这人都成了一个残废,你们电力公司一分钱没有拿,只有李得成赔了五百块,酌盐都不咸;这一次,情况大不相同,你们若再回避责任,我们坚决不答应!”
除了少数村民还在坡里拢坟,大部分尤其是跟这次事故有关的人都围在了赵宗礼的堂屋里,此时吩咐嚷道:“不答应,硬是不答应!”
赵维看看中分头,示意办公室的人做记录,严肃的说:“这村里已经表态了,村民的情绪也出来了,我的经理同志啊,你也说说吧。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就往善后事宜的关键处说。”
中分头想了想说:“事情出了,我们决不推卸责任,但也不能大包大揽不是?对死者,我们出了丧葬费,还可以适当补偿;对还在住院的人,我们承认医疗费;对村民的损失,我们也可以酌情赔偿……”
“适当补偿是什么意思啊?受伤的人除了治疗,那些丧失了劳动能力的人怎么办?对电器的损失,怎么只酌情赔偿?”赵宗彪听得很仔细,抓住了问题的要害,逼着中分头做进一步的表态。
赵维眉头紧皱,知道这件事情棘手,但又不能回避,不得不处理,就示意中分头继续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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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对不住了,我目前只能这样表态。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电力公司不仅要接受乡政府的领导,还要接受县公司的领导,我一个人表态不算,这是第一;第二,我们认为事故的责任不光是在电力公司,村里也要负一部分责……”
“早就说了,村里没有责任,如果硬要找,你们去找死鬼子黄四毛去吧!”刚刚勘验损失回来的李得成在门外接上了话。
核实损失的队伍回来了,光头男对中分头耳语。
“李书记,这台变压器,是在你们赵家庄的地面上,我们双方都有管理的责任。至少,黄四毛死了,你们也当通知我们一声吧。”眼镜儿不慌不忙的反驳李得成。
“你们是聋子,不知道他黄四毛骨头都打得鼓了,还要我们通知啊;收电费的人是瞎子,看不见变压器没人管啊!”李得成火冒三丈,声如雷鸣。
“这有理不在声高,李书记,你不要吼,告诉你,这是一个手续问题……我们不回避我们的责任,现在我们的意见是村里也有一部分责任。”好一个眼镜儿,很有几分儒将风采。
赵宗彪明白,即使李得成再怎么吼,村里也还是要负一定的责任的,现在的问题是村里当负多少责任。如果都赖给村里,村里又没有什么企业之类,那受害人还得到个狗卵子的赔偿啊,顶多免个上交提留啥的。
他就显得很烦躁,嘴里的烟大烟爆爆,像烧火粪,看看赵维。
赵维咳嗽一声,说:“我认为,村里的确也是有责任的,但主要责任在你们电力公司。”
中分头赶紧问:“那乡长的意思我们当负百分之几?”
“你们自己认为呢?”
“最多百分之六十。”
“最少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七十,到顶了。”
“百分之九十。”
“村里哪有钱赔啊。”
“村里有个狗**的钱赔啊!”
“不管你有没有钱赔,责任要这样划分。”
双方各执一词,乡干部不是法官,不好下定论,徒增烦恼。
“要不,你们起诉,我们听法院的。”中分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提了一个动议。如果上了法院,他希望县公司拿一笔钱,定能把这个官司摆平的。
“不行,我们村里最多承认百分之十的费用,其余的由你们负责。要打官司,你们起诉。”赵宗彪抢回来,他最不想打官司。谁不知道法院那班家伙,吃了原告吃被告,好处都归他们得了,尤其是这种带有经济性质的案子。
“那是你们一厢情愿,我们不同意。”中分头站起来就要走。
中分头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要上车。一时赵维和乡政府的干部愕然,赵宗彪、李得成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有受害村民出面拦阻,可电力公司的人先有防备,保护领导,奋力冲出重围,上车逃窜。后面骂声一片,惊呼一片。
可他们的车只开出了不到一里路,就被从外面包车赶回来的黄赵和赵黄兄弟堵住了。前面还在讲情况,后面赵宗彪、李得成也赶过来了。
这兄弟俩得到妈妈不幸的消息,就日宵白夜往家里赶。到了张家寨,他们到小老虎幺幺的超市去问了一下,得知妈妈是被电打死的,一时悲痛欲绝,就要到电力公司去讨一个说法。可赵星的女人告诉他们,电力公司的人已经都到赵家庄去了,你们赶快赶回去吧,他们这时候也快回来了。
见了电力公司的车,鸣着喇叭一路狂奔,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们让司机把车摆在路中央,硬是拦住了。
他们告诉中分头,我们是黄春芝的儿子,是受害者,你们把我妈妈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中分头吓出一身冷汗,最不愿见的人出来了:“你们回来了,那好,那好。你们母亲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处理好了。衣冠板木都是我们电力公司出的,已经入土为安……”
“赔了多少钱?”
“赔了,赔了……”电力公司的司机拼命按喇叭,要开路大大的。
“你们不说清楚,今天不能走人!”黄赵打开车门,一把把坐在前面的中分头拉下了车,两兄弟夹住他。
其他的人见首领被挟持了,只好乖乖下车,等候转机。
光头男本来就凶强邪气,见两个青年绑架了老总,这还了得!还是为自己的事,豁出去了,冲过来抡着拳头吼道:“你们还有王法没有,敢绑架我们领导,就不怕坐牢啊!”
两兄弟听见一声断喝,如雷轰顶,一个光头大汉横在面前,就显得有些迷茫,一时不知怎么是好。
中分头见状,以为这两个愣头青好摆弄,也大声说:“你们不知道事情真相,不要瞎起哄,有什么事,可以到我们公司谈,我公司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说完,肩膀一耸,双肘连击,摆月兑控制,就要上车。
这可气坏了那两兄弟,我们妈都不在了,你们还这样厉害啊!不管了,兄弟俩心有灵犀一点通,踢翻中分头,就开打,口中叫着:“狗日的,你还我妈妈,你还我妈妈……”
打得中分头在底下爬,不是光头男拼命相救,还有赵维他们适时赶到,不知那家伙要要吃多大的亏。
李得成唯恐天下不乱,口不择言叫道:“打的好,他们害死了你们的妈妈,还想不负责,想跑。妈的个逼,妈那个疤子的,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老子让你们爬不回去!跑啊,跑啊……”赵宗彪也气得不行,就要动手。
赵维见事情是出拐,连连摆手制止:“不要动手,要讲道理啊……不还有政府吗?”
中分头鼻孔出血:“乡长,你看,我……”
“事情没有搞清楚,你们跑个什么?”赵维很生气。
中分头有了哭腔:“乡长,这件事我们处理不下来,我得请示县公司啊……”
赵宗彪和那两兄弟咬咬耳朵以后说:“事情处理不下来,我们也不强求,但你们今天必须给受害人有所表示,其他事情,我们日后再处理。”说完,看着眼镜儿抱在胸前的公文包。
赵维眉头一皱:“来的时候,我就吩咐过,让你们准备一下的,你们今天不有所表示,看来是走不月兑人了哦。”
后面跟来的人齐声吆喝:“不拿钱,打死他们算了!”
“打啊!”
中分头和电力公司的人嘀咕了一会,让眼镜儿拿出两万块,一万交给两兄弟,一万交给赵宗彪,说做电器的赔偿款,以后做结论了,再多退少补。
赵宗彪提出,这么一点钱,怎么分?
赵维指出,这只能算是预付,三天过后,我们三方在乡政府再谈。
赵家庄的人骂骂咧咧,在赵维及其乡政府干部的劝导下,还是让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