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送的何信?”陈文横眉冷目,剑指跪在地上讨饶的传令兵,大声喝斥,四个铜人卫士更是于马上虎视眈眈。
传令兵本已摔破了头,加之拼命磕头求饶,已是血流满面,声音颤抖:“蔡将军传令沿途国县,说公子刘琦通匪,欲从南郡逃亡,须捉拿归案,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什么?岂有此理!”陈文一听,气得血冲头顶,这个蔡瑁真是太可恶了,自己收留匪贼张虎、陈生之流,竟然诬公子刘琦通匪,这可是要败坏公子的名声啊。
“好汉饶命啊,不关我……我的事啊,我只是传……传令的啊。”传令兵见陈文发怒,更是吓得语无伦次。
陈文冷问:“前面几匹快马去往何处?”
传令兵瑟瑟道:“是去夷陵、宜城、华容各县。”
“后面是否还有传令兵到?”
“没有,只六匹快马相互转告。”
“可有通关令牌和军令?”
“有。”传令兵手抖着从前心护甲内掏出几块精致的铜牌和几张盖有蔡瑁南郡关印的辑拿刘琦的官文。
陈文接过令牌和官文,大致瞄了下,其中有两块当阳和江陵的令牌,放下心来,将剑入鞘,说道:“你起来吧。”
“是。”传令兵摇晃着身体,惊恐地望着陈文和四个铜人卫士。
“死了兄弟,失了令牌和官文,我想你也回不去了,恐怕蔡将军也轻饶不了你。我这有几两银子,逃命去吧,离襄阳越远越好。”陈文说着伸手马后背的一个小皮袋子里,模出一把银子来。
传令兵不敢接,陈文又喝一声“拿着,快走。”传令兵慌张地用双手捧过陈文的一把银子,往衣袋里一装,朝陈文叩下头:“多谢好汉不杀之恩。”牵过一旁的马匹,纵身上马返回原路从另一条小道仓皇而逃,生怕晚跑一下陈文等人会改变主意。
传令兵自是不敢再回襄阳城向蔡瑁复命,纵马飞奔,衣袋里的碎银叮当作响,这些银子可够传令兵当兵好几年的军饷,传令兵想着若带上老婆孩子逃往他乡置备点田产还是勉强能过活的,看来这些凶神恶煞的汉子也并不坏,而大公子刘琦也并非蔡瑁所宣传的那样通匪,通匪之人那有这般好心的部下?
陈文将令牌和官文收好,指使四个铜人扒掉刺于马下勾断肠子的传令兵的官服,用大石头将官服沉入路边水沟,再将尸身随手抛到水沟里,并斩断传令兵所骑快马的缰绳放生,用掌猛击马,传令兵所骑之马竖腿长嘶一声,朝田间小道狂奔,成为一头无主的野马。
做好这一切,陈文上马,和四个铜人卫士策马直奔当阳,鄂焕断后不离不弃。
陈文赶至当阳城时,已是掌灯时分,城门紧闭,吊桥高悬,门楼上高挂两盏大红灯笼,有一列城门守卒整甲持枪站岗。
“守城将士,请开城门,太守蔡将军有紧要军令传达。”陈文隔着护城河扯着嗓子大喊。
“当阳宵禁,任何人不得进城,有事请明朝入城。”门楼上传来守卒回话。
“我有通关令牌,和太守蔡将军亲赐官文,须急交县令。”陈文暗道不好,宵禁了,就算有官文想入城也并非易事。
“县令有令,宵禁闭城,任何人不得入内。若有紧急军情,汝可将官文随箭射入城楼,我们定当禀报县令。”城门守卒不鸟蔡瑁大名,完全公事公办。
陈文心想,这当阳县令,还真是牛逼,宵禁闭城,射信入城,既不误军情,又恐匪贼偷袭,果真是有智谋之人。
官文是有,射信入城,倒没有什么技术难题。只不过官文可是见不得人的,那是蔡瑁诬陷刘琦通令辑拿刘琦的官文,看来当阳这关还不怎么好过,素有诸葛孔明之智的陈文也被难倒了,一时半会一筹莫展。
通关铜牌是真的,射入城中没有什么问题。但官文却是不能呈于县令的,除非伪造官文,只是官文虽能伪造,但短时间内并非易事,陈文想着早知如此,应该事先造好官文再前往江陵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四五个人来攻城池吧,只有等刘琦到了再说。
此时,月光如水。陈文吩咐四个铜人卫士下马,在城门前的一块空地上,席地而坐,抽出背上弓箭,装着绑信的样子,磨起了烊工,半个时辰也没射出一箭,城门上守卒也不在意,反正是通宵值勤,有的是时间陪着。
少倾,鄂焕骑马来到,见陈文与铜人卫士被阻于城外,纳闷道:“文兄,为何不进城?”
陈文无奈道:“当阳城宵禁,未有官文不得入内,守卒不开城门,我等也没有办法,只得在此处等候公子过来。”
鄂焕望了望宽阔的护城河及高悬起的吊桥,悻悻道:“那就等公子来了再说,若不开城门的话,杀他几个守卒看他还开不开。”
陈文好奇地望着鄂焕道:“鄂将军,人家就是不开城门,你又能咋滴?”
鄂焕拍了拍身上背着的箭囊,乐呵呵道:“还能咋滴,我有这个,一射一准。”
“哦。”陈文哦了下,望向鄂焕肩上背的弓箭,那张弓很怪,不算太弯,形如月牙,似山中百年枯倒老木而制,恐怕就是鄂焕打猎用的家传弓箭吧。
陈文笑笑:“鄂将军,必定好箭法,暂不用动怒,公子想必很快就到了。”
隐隐地已有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正是刘琦的四辆马车在月色中靠近当阳城。
陈文与鄂焕走到路口恭候,四辆马车到达城门口,刘琦见状,便知陈文未能进得当阳城,问道:“传令兵进城了吗?”
“公子,赴当阳和江陵的传令兵已被截住,通关令牌与官文已收缴,确系蔡瑁所为。”陈文边说,边从马背上的小袋子里取出令牌与官文递给刘琦,并将途中杀死一个又放了一个传令兵的事简要说了下。
借着月光,刘琦展开官文浏览了下,不禁哑然失笑,这蔡瑁还真是天才,指鹿为马、栽赃陷害的本事比起秦朝的赵高可厉害多了,竟然说刘琦通匪,还说什么刘琦欲于襄阳谋事不成正四处逃亡,凡南郡各县遇刘琦须辑拿官办,若刘琦抵抗则格杀勿论。
陈文虽有气,却好笑,没想到穿越三国竟然遇到了这么个死对头蔡瑁,三番五次追击陷害刘琦,若不是刘琦命大,还真会被蔡瑁给算计了,这个蔡瑁看来是不置刘琦于死地是不会甘休的。
蔡瑁啊蔡瑁,你如此对我刘琦,就没想过早晚有一天,我刘琦也可以这样对你吗?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难道你蔡瑁一点都不懂吗?你就等着瞧吧……陈文忌恨上了蔡瑁,但也只是忌恨而已,现在顶顶关键的事是一行人被阻在当阳城下,进不得城,便去不了江陵。去不了江陵,便盗不得天下第一剑越王勾践剑。
陈文见刘琦脸色阴沉,忙解释道:“公子,据城门守卒讲,因城门宵禁,虽有通关令牌也只能白天进城,他们不放吊桥,却也没有他法,不如城外扎营权当竭息一晚,明日再进城如何?”
“文兄,管他什么宵禁不宵禁。哪有公子临城不让进的道理,这整个荆州都是主公的天下,谁敢拦公子不让进城,便是大逆不道。待我射杀几个守卒,看他还敢不开城门?”鄂焕气呼呼地,从背上取下老木弓,弯弓搭箭便要射。
“慢。”刘琦用手挡住鄂焕,转而问刘琦道:“城门宵禁倒是常事,只是遇通关令牌不放行,却不常见。此当阳县令恐非凡人,陈文可知县令是谁?”
陈文想了下道:“据说是零陵湘乡人士,姓蒋名琬字公琰,年纪尚轻,年长公子四五岁,与其表弟刘敏于当世颇有名气,只是蒋琬初任当阳县令也就三五月的事,恐是蒋琬胆小谨慎,才会城门宵禁有通关令牌也不得入城之故吧。”
“你说的是蒋琬蒋公琰?”刘琦一惊,没想到蜀汉名臣蒋琬任过当阳县令,刘琦竟然忘了这茬。继诸葛亮之后的蒋琬负责蜀国国政,可是盖世英才,曾撑起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后主阿斗刘禅的一片天。
刘琦通览过史书获知蜀汉后期的蒋琬在战略上大胆改革,以“防守反攻”代替诸葛亮的“以攻为守”来进行战略布局,闭关息民,使得蜀汉的国力有了很大的增强,正当蒋琬欲大展鸿图之机,无奈天妒英才,蒋琬不幸得急病辞世,加快了蜀汉的灭亡。
蒋琬守城,必是令行禁止,恐怕任何人都说不通,刘琦看来是要在城外呆上一夜了。刘琦知道,蒋琬是何等人才呀,治一国都不在话下,何况治一小小当阳?不过,若借此机会与蒋琬交好的话,刘琦的大本营岂不是又多了一名治国贤臣?
“公子,何故惊惧?蒋琬不就个小小县令吗?怕他作甚。”鄂焕见刘琦吃惊的样子,再次拉弓。
“慢。”刘琦喝斥住鄂焕,若鄂焕一箭将当阳城门守卒射死的话,就与蒋琬结怨了,恐怕想与蒋琬交好都不可能了。
“公子是想结识蒋县令么?”陈文察颜观色的本领真不是盖的,刘琦心中的想法总瞒不过陈文的慧眼,这也难怪,刘琦二次拦住鄂焕不让射箭肯定是不想得罪当阳县令,或是想与蒋琬交好,陈文深知大公子刘琦可不是不敢杀生的人,那虎头山乱坟岗挖掘的大坟坑埋掉的近三百具尸首便是明证。
刘琦朝陈文诡异一笑,也不回答,吩咐鄂焕道:“拉好弓箭,听我随时号令,叫你射你就射,只许射卒头盔,不得伤其性命,知道么?”
鄂焕粗着嗓门,信心满满:“公子,没问题,奔跑中的豹子我想射它脑袋就射它脑袋,想射它大腿就射它大腿,城楼上死人样站着的守卒保准一射一准。”
陈文用眼量了下城楼的距离,有点悬,提醒道:“鄂将军好箭法,只是城楼距此五百步,纵使将军能百步穿杨,难道还能五百步射头盔?”
“文兄,你别不信,我还真能五百步穿杨,我先射一箭你瞧瞧。”鄂焕最是激将不得,不由分说,朝前几步,对着城楼,稍稍瞄准了下,嗖地一箭将城楼上的高挂灯笼给射落,紧接着城楼上传来守卒的喊声:“你们空箭射灯笼作甚,官文忘记绑箭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