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宝侠风 第十一章 西路红军(1)

作者 : 九剑豪

侯素素从酒糟鼻处竟拿取到宁夏省政府开列的特别通行证,看来这酒糟鼻早已是处心积虑的。浪客中文网剑鸣等人换上扒来的军服,凭着这张通行证一路畅行无阻。剑鸣和贼猴是在工兵营时学会的开车,二人与侯素素、程崇亮一起轮换驾驶车辆南行到了中宁县城,简单补充些粮秣,转头向西朝甘肃凉州进发。

虽为初冬时节,外面已是哈气成霜。西北风吹得凛冽,竟似刀片般在脸上刮的生疼。众人内穿滩羊二毛皮袄、外裹羊毛棉大衣,一个个还是哆嗦着兜紧了衣物,双手拢住袖筒蜷曲进车厢挤在一起取暖。傍晚,车行甘肃省景泰县一处叫赵家水的小村子,这才停车歇息。

甘肃地瘠民贫,水苦粮少。这里的老乡管种田不叫种田,叫“闯田”。种子下地,碰上透雨,闯过了干旱关,收一季能对付两三年;如果闯不过去则就颗粒无收,只能背井离乡,逃荒要饭去了。赵家水有一眼水泉,因而才有了这个村子,有了这个村名。

村子背靠一片光秃秃的山丘,面前是满布鹅卵石的干涸河滩,总共有三十来户人家,剑鸣等用十块大洋才从全村淘换得一只山羊和些洋芋、面粉,就这还是从各家过冬的储粮罐子里均出来的。在一间低矮的土坯民房内,借着村民的锅灶,老秦头烧了满满一大锅的羊肉汤,又和着玉米、面粉给蒸了三大笼屉的杂面窝头。科考队这一路马不卸鞍地走来,皆是又冷又饿,看热腾腾的饭菜刚上得桌,郝教授等众师生们也管不得斯文,与其他人一通狼吞虎咽地抢食起来。

剑鸣见这家房东是名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妪独自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儿,就让侯素素单独盛了一份饭菜给端了过去。老人佝偻着瘦弱的身子,满是皱褶的黑黄色脸颊上流出两行泪珠,扁瘪的嘴唇啜喏着低声吐出了几个字:“红军,抗日。”

剑鸣大为惊奇,连忙追问缘由。老人言语不很清晰,反倒是这虎头虎脑的小孙子口齿伶俐,给说了个明白。原来十天前,这里曾有一支红军部队经过,也是借住在这间房子里。红军战士们对这家人很是关照,临走时还给留了一些钱物。军队离开后,驻守这附近的国民政府马家军就进行挨家挨户的搜查。老人的家因留宿了红军,被说成是通匪,马家兵不仅抢走了家里的全部钱粮,还将老人的儿子给抓去罚做劳工。儿媳妇受了委屈回了娘家,现留下这祖孙两这么挨饿受冷地独自在家守候着。

在刚进村子时,众人曾看到居户院墙外有粉刷的标语,虽然都被刻意涂抹和破坏掉了,但依稀还能够辨识些字来,内容大多是‘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工农红军是抗日救亡的军队’等,跟志丹县城里的宣传文字是一样的。这里是有红军部队来过。

剑鸣从军日久,深知军兵假借战乱之名对地方老百姓的欺辱,强取豪夺、烧杀婬掠也是司空见惯,‘兵匪一家’正是时局纷乱、兵祸连结下的真实景象。但在江西剿匪时,剑鸣看到红军与当地百姓相处融洽,很受爱戴和拥护。红军宣扬自己是穷人的部队,所倡导的‘打土豪、分田地’在广大贫苦群众中很有煽动性和蛊惑力。打仗最终不就是为了国家进步、社会安定、人民过上好日子吗?经历过江西的所见所闻,剑鸣常为自己当兵打仗的真实目的和实际意义心生困惑。

剑鸣安排科考队在小村子里休整一日后,第二天一早就组织好科考队人员整装出发。

马家军是民国时期实际控制了中国西北甘肃、宁夏、青海等地区的地方军阀武装,主要人物是宁夏的马鸿逵、马鸿宾(宁马),甘肃和青海的马步芳、马步青两兄弟(青马),合称“西北四马”,其中尤以青马为盛。青马军是以信奉伊斯兰教的**、撒拉族、东乡族等少数民族人员为主体,多骑兵、善奔袭,作战勇猛、行事狠绝,队伍骄横多暴戾气,常有掠民财货、虐杀俘虏之恶习,为时人所诟病。

沿途不时有马家军盘查的岗哨,看科考队一行人气质恬淡、着装整洁,通行手续又是齐备,经过一番细密检查后,车辆皆安然放行。也获知红军曾与马步青部队在这不远处的一条山附近发生过激战,马家军在前方古浪县城包围了一大股的红军队伍,双方战斗数日,红军死伤惨烈。去往凉州是要途经古浪的,科考队又都谨慎起来。

“古浪”是藏语,意为“黄羊沟”。古浪峡是河西走廊的东首,南北两山并峡而立,山路崎岖、地势险峻,素有“马不并骑,车不同轨”之说。古浪县城在古浪峡西口,汉朝时为苍松县,县城三面临山,有三道川穿城而过,这里是前往凉州及河西走廊的必经之道。

西北高原山形连绵、沟壑纵横,行进在高低起伏、凹凸不平的路面,车子颠簸的很是厉害。车尾卷起一阵黄土,犹如一条炫舞的黄龙在黄土高坡的山岭间蜿蜒游动,只是这剧烈的摇晃和窒息的尘土可苦了车内的人员。

又行了两个小时,车辆在一处僻静的山岭间停下来歇息。队员们纷纷跳下车,大口大口呼吸着冰冷的山风。郝教授和两名学生因晕车早已瘫软一团,剑鸣和贼猴给帮扶着喝些水来。侯素素也有些不适,歇息了一会儿,独自绕到一处僻静的小山后去休整了。

“啊!…”突然从山后传来一声凄厉地尖叫。

是素素发生了意外?剑鸣赶忙召唤贼猴、张武等人一起向着声音跑去。刚走得几步,就见侯素素从一小山的缺口处神色惊恐地跑了出来,衣服上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有擦破的痕迹。

看到众人,素素浑身抖栗着大哭起来。剑鸣等正要询问,素素抬起头,努力地开口说道:“那后面有死人,好多是妇女和孩子。太可怕了!”说罢,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苍白的嘴唇被颤抖的牙齿咬出几个血印。

剑鸣心头一紧,急忙带人前去查看。

山梁的后面是块低凹的洼地,地上覆盖一层浅浅的白雪。剑鸣等顺着斜坡向前走了十来步,拐过一处山角,赫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灰麻麻叠放着的尸体。野地里满布血迹,散乱着各种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尸身上灰色军服撕裂破碎,有几个身材瘦小的竟是孩童的模样。被砍下的头颅给垒堆着放置在显眼的地方,上面歪歪斜斜地顶着红五角星的八角帽;一些尸体着,依稀能够辨识出女人的模样。山坳间五六棵干秃的树枝上悬挂着尸体,全是被开膛破肚了的,内脏粘连着垂在下面,正随着山风的吹动而左右摇摆,有三四只黑色的野狗在尸堆上窜来窜去,像是正啃食着什么,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景象就连剑鸣这等见识过战场上巨大牺牲的也感到一阵心悸的窒息,身旁已是惊呼一片,有二三个早呕吐不止,剑鸣匆忙拉着众人退了出来。

灰白色的制服、红五角星的八角帽、红色方形的衣领标记和草鞋,这全是红军的形象。剑鸣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陕北盐池县城里遇见到的红军,那一张张年轻而稚女敕的脸庞上洋溢着和善而阳光的笑容,青春的身姿在昂扬的斗志中绽放,欢快的笑语在激情的岁月里澎湃,是那么的热烈、是那般的光明。但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俱已凝固成一具具无生的躯体,沉寂地消亡在这苍白天地间,直叫人悲戚泪流了。

山坳里的尸体有两三百具之多,应是新近被杀戮后特意抛尸堆放在一起的。素闻西北马家军凶狠残暴、杀人如麻,但亲眼目睹此番惨状不仅感到昏厥般的惊愕,更是种诡异的恐怖了。

沙场喋血,不能马革裹尸,又怎可曝尸荒野?剑鸣心生怜悯,与贼猴、赵胜等人沿着山根找到一处有些疏松的山石,用力向山凹间给推了下去。覆土为安,籍为哀恸!

北风呜咽,刮起漫天黄沙;天空阴霾,与大地共昏暗。看就要起了雨雪,剑鸣催促着众人上了车辆。

从远处山地间跑出了一群绵羊,赶羊的是个中年男子。见到车辆,男子又慌乱地赶着羊群缩进了山。一支忧伤的唱腔在曲折的山坳间回荡,却给这阴郁的天空中涂抹了悲怆与凄凉。

头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给我一个长烟袋,亲亲爱。

二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给我吃的扁豆捞饭酸白菜,亲亲爱。

三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说你山里掏苦菜,亲亲爱。

四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哥哥把我打了两锅盖,亲亲爱。

五一回看妹妹呀你不在,

你的妈妈拿起扁担翻过调过直打坏,亲亲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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