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葬 第四章 血气

作者 : JY

更新时间:2013-05-18

和徐志达同样在实习室的书架上找着讲义、带着眼镜的白衣男子,走到徐志达身旁。

仁科冬树是兽医系的助教,也是把徐志达叫来这里的男子。不过他却忘了要给徐志达的重要讲义收到哪去了,只好请徐志达帮他寻找。

“那、助教,让您特地帮我找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将讲义塞进包包里,微微点头示意后,徐志达想赶紧回去找陈雪,转过身准备离开实习室。

“啊啊,徐同学,你背上沾到毛线了,我帮你拿掉,先别动啊。”

听到仁科这么说,徐志达回答“真是不好意思”,背对着他乖乖地站着。

“喀喀喀”地,仁科渐渐定进的脚步声,传遍安静的实习室内。

仁枓的脚步声,停在等待着的徐志达身后。

“嗯?”

徐志达觉得纳闷,于是转头一看。

刹时间鼻梁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果汁空罐打中。

“好痛!”

“碰”地一声轻轻响起,徐志达痛得缩起身子。

“咻!”某样东西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唰地经过。

位置正好定半秒前徐志达的头部所在的地方。如果没缩起身子,大概就被刺中了吧。

“发、发生什么事了!?”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徐志达,伸手压着鼻梁、眼泛泪光地环顾实习室四周。

“你妨碍得真是时候呢!”

徐志达首先看到的,是仁科右手拿若乌鸦羽毛般的东西,正在咋舌的身影。

仁科抵着自己的眉心,嘴角微微扬起地。

他所看向的方位,有一位黑发美女——陈静就站在那里。

“老姊……不对,姊姊大人!”

陈静伸手拨了一下头发,眼神冷酷地盯着仁科。

徐志达终于理解状况了——

仁科偷袭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陈静的果汁罐救了自己一命。

——既然早就发现了,那就不要丢我,扔向攻击我的那个人不就好了?

觉得这时候提出这种抱怨大概会没命,只好悄悄在心里吐槽的徐志达,将视线看向攻击自己的袭击者。

与平常徐志达认识的助教仁科冬树感觉相异强大,虽然还是一样脸色苍白,但表情残忍而扭曲,和平时理性的感觉完全不同。

徐志达直觉认为,那是以杀人为乐的表情。

“从背后暗杀成功时的感觉是最棒的……托你的福,一切都付诸流水了呢,徐陈静。”

仁科将身子比刚才放得更低,舌忝了一下手上拿的黑色羽毛前端,露出下流的笑容。

“那种事我管不着,而且,我现在不姓徐,是姓都筑。”

陈静冷冷地附和他。

“姊姊大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针对徐志达的疑问,陈静用若无其事的表情和口气回答:

“那种事不重要啦,你赶快下楼去吧,陈雪正被敌人袭击喔。”

徐志达一瞬间对大姊居然能一副没事般的表情,讲这种重要大事的性格抱持疑问,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机。

“别呆站着快去啊,若你还算是个男人的话,自己的女人就靠自己保护给我看吧。”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姊姊大人。”

徐志达虽然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里的事交给姊姊处理,而冲出实习室。

徐志达比谁都清楚,根本不需要担心陈静,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能突破难关的。

徐志达想尽早到陈雪身旁而全速冲下楼梯,当他来到二楼的时候。

“呀!?”

居然在楼梯问,与正往上跑的陈雪撞在一块。

“深、陈雪……”

“徐志达!”

早在徐志达开口说话前,飞扑过来的陈雪,用她纤细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徐志达的身体。

“哇啊!”

承受飞扑的徐志达顿时失去平衡,就这么倒在当场,形成两人倒在楼梯间相拥的场面。

“徐志达……你没事……太好了……”

陈雪紧拥着徐志达,将脸靠在他胸前,口中一直重复着“太好了”。

徐志达注意到她的眼中渗着泪光,内心感到一股暖意。

徐志达用紧张到发抖的两手,悄悄地环抱住陈雪。

——唔哇……好轻喔……

虽然是在这种情形下,不过对徐志达来说,这算是他头一次拥抱女性的经验。

他觉得有股不可思议的温暖布满了全身,这份温暖是女性特有的呢?还是因为是陈雪才有的感觉呢?徐志达并不了解,他只知道……

——他一点都不想放开手。

一面怀抱着陈雪,徐志达心中思考着这两个问题。

啷当。忽然从楼上传来的声音,将徐志达的意识拉回现实中。

那是玻璃破掉的声音吧,姊姊还在战斗。虽然觉得舍不得放手,但徐志达还是拉开陈雪,问她“你那边的敌人呢?”。

陈雪一面用手拭着泪水,一面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被我处理掉了。”

“你说处理掉了是……”

“是的,就像这样。”

陈雪作势挥挥手刀,然后俏皮地吐吐舌头。

徐志达虽然感到很讶异,不过毕竟已经有昨天的那件前例,他想,恐伯陈雪真的打倒对方了吧。

“姊姊大人还正在上头战斗着!我们走吧!”

看到陈雪没事感到安心的徐志达,握起陈雪的手,为了支援姊姊而冲上楼去。

“姊姊大人!”

徐志达与陈雪虽然连忙赶回实习室,里面却早巳空无一人,只有一面碎得彻底的窗户。

徐志达从那里探头往外一看,看见对面校舍的屋顶上,有两个人影。应该是陈静和仁科没错。

“不愧是姊姊大人,居然可以跳到那种地方……等等,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快走吧,徐志达!”

徐志达点点头,两人冲出走廊。

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黄昏的天空下。

陈静伸手压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瞪着白衣男子。

“我很久没认真战斗了呢。”

因为结婚而离开‘广泽八家’,陈静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赌上性命的战斗了。可是,一旦敌人出现在眼前时,她就再度确认自己是僵尸一族的事实。

“呵呵,这份紧张感还不坏嘛!”

“真是光荣啊,陈静小姐,能与如此美丽的您作战。”

仁科高兴地舌忝了一下嘴唇,然后扔掉脸上的眼镜。

苍白的脸色下,仁科露出他那张带着残忍笑容的嗜杀嘴脸。

从仁科站的上风处随风传来的,是仿佛连体内的血液都腐臭了一般,令人掩鼻的恶臭。

“这家伙的味道,真令人想吐。”

光是看着他的脸,就快要吐出来了。

“咯咯咯,别这么说,我光是看着你那美丽的长相,就快兴奋了呢。”

仁科笑得不自然的扭曲表情,只能用丑恶二个字来形容。

“啊……撕裂美人的白皙肌肤,有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快感啊,就和扭断婴儿柔软的颈子一样呢。”

“……你真是个变态的家伙……”

陈静一脸乏味地拨拨头发,直瞪着眼前的杀人鬼。

“来吧,陈静小姐……和我一块前往*失乐园吧。”(编注:失乐园(paradiselost)——十七世纪英国盲诗人johnmilton所著,题材取自圣经中旧约的第一卷《创世纪》。)

“不好意思呀,我这人可是外貌协会的喔。”

陈静动作敏捷地把左手架在身前,手掌上裹着红色的火焰。

从陈静迅速伸出的燃烧手掌内,射出了排球大小的火球。直接被击中的仁科远远地飞了出去。

薄暮时分的黑暗被红色火光映照着.

被火焰包围的仁科,慢慢地屈膝倒下——

轰!下一秒钟,陈静的火焰一口气被吹散,从里头出现了人影,不,正确来说,那应该不算人影。

那是全身被漆黑的羽毛覆盖,从背上长出同色翅膀的人型怪物。

“……果然是乌鸦吗?”

在改变型态的敌人面前,陈静眯起眼睛。

仁科冬树,他可以将上半身变身为乌鸦,就和僵尸一族化为僵尸形一样。

陈静想起来了。她曾经从徐志天口中听过,在‘广泽八家’的通缉名单中,有一个专对女人及婴儿下手的变态杀人狂鸟人。

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家伙没错。

虽然数量稀少,不如僵尸人们那般可以用“族”来称呼,不过除了僵尸人一族外,这世上的确还存在着其它可以藉着月亮光辉变身为兽形的人。

“真可惜呀,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伤不了我的嘎。”

仁科从鸟嘴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在笑着。

“我们鸟人的羽毛嘎,有着非~常高的防御力嘎。”

“真是令人厌烦的说话方式。”

陈静无奈地大大叹了一口气。

“算了,久久变身一次也不坏啦。”

她缓缓地对空中高举双手。

天上早已出现月亮的影子,只要有些微的月亮身影,无论是僵尸一族还是鸟人,都能毫不费力地变身。

陈静全身射出烈焰般的深红色光辉,紧接着下一秒钟,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破掉了。

陈静双手大张朝着天空高声咆哮,接下来,覆盖在身上的红色光芒,转变成鲜红色的火焰,被火焰包围着的陈静,外貌渐渐地变成僵尸的模样。

将四只脚放到水泥地上后,陈静便完成了变身。

在那里的已不是黑发美女,而定一匹全身覆满了火焰般深红色体毛的美丽母僵尸。

“我要上了嘎,哦哦哦呀呀呀啊啊啊!”

仁科蹬了一下地板,跃向空中。

“看我把你射成蜂窝嘎!”

从那大大张开的翅膀内,上百枝黑色羽毛,仿佛机关枪的子弹般射出。

划过空中直逼而来的羽毛。

正当那些攻击即将击中陈静的瞬间,陈静的身影“咻”地一声消失了。

失去目标的羽毛们,“嚓嚓嚓”地插在水泥地上。

“消失了嘎!?”

仁科惊讶地大喊,在下一瞬间——

轰磅。仁科的左边翅膀伴随着沉重的爆炸声断裂了。

“呜嘎啊啊啊啊啊!”

发出惊恐的叫声,难看地坠落在屋顶的仁科,压着左肩被炸开的伤口痛苦地挣扎着。血液就像喷泉般从伤口涌出。

深红色的僵尸轻快地着地,嘴角微微地扬起,露出了冷笑。

在羽毛射中自己的前一秒钟,用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躲过攻击的陈静,以包裹着火焰的身体撞向仁科的翅膀。

漆黑的夜空上,还残留着陈静划过的红色轨迹。

“你所说的高度防御能力只有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失望呢。”

陈静蓬松的红色尾巴,仿佛在嘲笑仁科般地轻轻摇晃着。

“噜呜呜呜呜!住口嘎!”

仁科大声怒叫,双臂用力的上下挥动着,就像撒娇任性的小孩子一样。

“真难看,就连我们家的小宝贝们,都不会这么难看地要脾气呢。”

陈静脸上露出冷笑,准备给这丑陋的暗杀者致命一击而向前踏出一步时,感觉到有某样东西碰到她的侧月复。

轰隆。下一秒钟,陈静的侧月复遭受沉重的一击。

陈静立刻明白,某个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在身旁爆炸了。

“呜啊!”

被爆风震飞的陈静,背部猛力地撞上附近的铁丝网,受到冲击的那一瞬间,痛到呼吸都快停了。

陈静想立刻重组架势备战,却因为身体痛到麻痹而无法动弹,光要站着就十分勉强了。

“切……太大意了吗……”

紧咬牙根忍耐的陈静,侧月复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呵哈哈哈!怎么样嘎,看不见的空气炸弹‘气爆’滋味如何嘎?”

仁科压着伤口站起身子,得意的高声狂笑。

“无臭无味!无色透明!威力强大!连僵尸一族自傲的鼻子也厌觉不到嘎!”

看来刚刚那些荒腔定板的耍赖动作,都是为了掩饰攻击,让陈静放松警戒而作出的烟幕弹。

“果然我在退隐之后,连感觉都变迟钝了……”

“来吧,再吃我一发嘎!”

仁科兴高采烈地伸出手臂。

预料到危险逼近,陈静立刻向上一跳——

轰隆。刚刚所站立的位置产生了威力强大的爆破,陈静因此被弹飞。

虽然没有被气爆弹直接命中,却受到爆风波及。来不及做好防护动作的陈静就这样跌落地面。

如仁科所说的,肉眼既看不见,连气味也完全感受不到的攻击,确实厉害。

纵使奋力站起身,却因为双脚不听话连站都站不稳。似乎内脏也受伤了,从喉咙内不断流出血泡。

如果再被击中一次,即便不是直接命中,大概也会站不起来了吧。

仁科的空气炸弹似乎是永无止境、而且难以躲避的技巧。这样一来该怎么办呢?答案只有一个。

——在对方发动攻击前,先解决掉他!

陈静挤出全身仅剩的力量,先做一次大大的深呼吸,强制调整好呼吸。

“……呵呵,感觉乌鸦烤熟了也不怎么好吃呢。”

“哼!看我打到你下能再嘴硬嘎!”

仁科回顶陈静的揶揄,打算第三次发动气爆攻击。

正在等待这个时机的陈静,“啪”地睁开双眼。刹那问,仁科的身后发生了爆炸。

“呜哇!”

背后受到爆炸波及,仁科抵挡下住地倒卧在地上。

陈静操纵仁科背后在冒烟的细微火苗,让它急速膨胀进而引发爆炸。

她的能力不仅可以让物质燃烧或是射出火球,还能自在地操纵视野内所存在的一切火焰。

毫无防备之下遭受袭击的仁科,只能倒卧在地发出申吟声。

“真是的,我们两个都很容易疏忽大意呢,真是没办法啊。”

陈静的眼中浮现出自嘲的神情,慢慢地抬起头朝向天空。

“霍尔之炎。”

严肃地低语呢喃后,陈静朝着倒地申吟的仁科尖声咆哮。

察觉到有攻势来袭,仁科立刻把剩下的右翼盖在身上、摆好防御架势……不过却什么也没发生。

“哈、哈哈,怎么了?什么也没发生嘎!”

淡淡地听着仁科的嘲笑言语,其实陈静的攻击已经结束了。

此时,仁科的败北已经确定了。

陈静高声咆哮经过十秒后。

“呜咕哇?怎、怎么回事,身、身体好烫!?”

仿佛源自体内烧灼起来的热气,突如其来地侵袭仁科。

“呜……咕……咯啊啊啊!”

突然窜起的猛烈热度,随着仁科的哀鸣持续上升着。

不久,白烟伴随着羽毛与**烧焦的恶臭,开始从仁科体内冉冉冒出。

仁科倒卧的水泥地暴露在看不见的热气之下,也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仿佛煮沸了一般。

“霍尔之炎……这是我唯一有命名的招式……靠着咆哮使空气中的分子爆发性地震动,产生的热能让目标四周变为超高热后——”

陈静缓缓地解说着。当她话说到一半时……

“呜噜呀啊啊啊啊!”

仁科身上到处都冒出火舌,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后便被火焰所吞噬。

“…——再一口气点燃。”

当陈静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仁科的身体也几乎燃烧殆尽,化成灰飘散在深冬的天空中了。

看若仁科最终下场的陈静,深深地吐了口气。

“哎呀哎呀,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帮小宝贝们做晚餐了……”

陈静力气耗尽地倒在原地,慢慢地闭上眼睛。

血液毫不留情地从侧月复流出。

在渐渐模糊的意识中,有两个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非常刺耳地传进陈静的耳内。

在昏暗的巷道里,柚本真矢抱着膝盖蹲在角落。

这里似乎是某个餐厅的后门,塞满厨余的垃圾桶堆置在真矢的四周。

现在的时间正是繁华夜街开始热闹的时候。从巷道的另一头就能听得到行人鼎沸的唁一闹声,在真矢的耳边回荡着,鼻端还闻得到垃圾桶飘来的恶臭味。

“姊姊……”

眼中含着泪水的真矢,紧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膝盖之间。

一声声压抑的哽咽从真矢紧抱的膝盖间传出。真矢一边啜泣着,一边回想起从前的往事。

双亲去世的时候,四岁的真矢由于寂寞难耐,每天总是躲在庭广泽八家的仓库里,和现在一样抱着膝盖哭泣。

每一次都是姊姊陈雪找到真矢并安慰他。

她会温柔地模模真矢的头,如果真矢还是继续哭个不停,为了让他提起精神,姊姊还会唱开朗的歌曲给他听。

“姊姊你不会像爸爸和妈妈一样,离开我去其它地方吧?你不会放着我一个人不管吧?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每当真矢一面吸着鼻涕,这么问陈雪时……

“嗯,因为真矢是我唯一的弟弟啊,姊姊哪里也不会去,会一直待在真矢身边的。”

陈雪绝对会轻声地如此回答他。

真矢一直相信着这句话,他从小到大只相信陈雪。

可是——

陈雪却离他远去,还说要和一个自己没见过面的男人一块生活。

“徐志达。”

他就是夺走陈雪——真矢最爱的姊姊的男人。

当真矢听说结婚的事时,他觉得陈雪背叛了自己,不过,真矢也明白迟早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对陈雪来说,他只是有着血缘关系年幼的弟弟。如果和其它男人在一起,能够让她获得幸福那也无妨,真矢拚命地说服自己。

但是,真矢的感情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冷酷的男子出现在真矢的眼前。

当真矢在自家庭广泽八家顶着夜风仰望新月的时候,加百利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真矢的面前。

因为事发突然,使得真矢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加百利将一把收放在红色剑鞘里的长剑递向真矢,并说:

“握住这把剑,有了它,姊姊就是你的了。”

危险!非逃不可!脑中明明这么想,真矢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握住了那把剑。

然后一切开始失控。

从他握住那把剑开始,之后究竟过了多久时间,他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

思考变得模糊不清。

有种自己已经不是自己的感觉,缠绕在心中久久不散。

某样东西在内心蠢动着,一种不像是从前的自己的黑色思绪。

可是,只要拿着那把剑,心情就会变得轻松许多,意识会渐渐远去,不会想起被背叛的痛苦。然而,每当拿起那把剑,心中蠢动的黑色思绪,就会一点一点地变大。

“非逃不可”尽管这么想,但只要放开剑,就会被心里的不安给压得喘不过气。

即便是现在,那把红色的剑也竖立在自己身旁。

只要一放手,明明只过了短短的两、三分钟,身体却抖个不停。

“救救我……救救我啊,姊姊……好恐怖……我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拥住双肩边发着抖,真矢一面呼喊着姊姊陈雪。

他想起陈雪的笑容和温柔的声音,用抖得不成音调的声音哼起从前陈雪唱给他听的歌。

即使如此,不安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救救我……救救我……”

真矢伸出强烈颤抖着的手,探向靠在墙上的剑。

满天的星星与明亮的月亮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中静静地绽放光芒,冷冽的空气包围着四周。

徐志达与陈雪一言不发地定在无人的街道上。

“真矢……?”

陈雪突然低声说出一个徐志达从未听过的名字,并望向身后。

“怎么了吗?”

徐志达出声问她,陈雪回过头低喃:“没什么,只是我多心了吧。”

“陈静姊姊……不知道有没有大碍……”

“不会有事的,你已经替她治疗过伤口了,况且老姊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徐志达为了安抚不安的陈雪,努力着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经过屋顶的惨烈战斗之后,陈雪尽全力使用只有白僵尸女性才拥有的‘治愈’能力,治疗已经昏过去的陈静。

其实所谓的‘治愈’,是指藉由舌忝舐伤口的动作,将力量送进对方的身体里。另外,这个治疗的特殊能力还能够治疗精神方面的创伤。

过了一会之后,陈静终于恢复意识,她决定以僵尸的姿态一个人走回家。虽然徐志达说了要送她回去,但却被陈静以“我可没凄惨到要被你这种人同情”一句话拒绝了。

“唉,看她还能讲出那么毒辣的话,应该没事了吧。”

只要一想到这个爱逞强的大姊,徐志达的嘴角就不由得浮现一抹苦笑。

“可是陈静姊姊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什么?”

“姊姊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到大学里来的吧。”

听到陈雪这么一说,徐志达才发现到陈静出现的时间点的确太巧了。或许正加陈雪所说的,她是担心徐志达才会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的。

“……我……直是丢人啊……”

徐志达停下脚步低语。陈雪绕到他身前,盯着他的脸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昨天是你,今天是姊姊……我总是要别人保护我。我应该要……”

陈雪伸出食指抵住徐志达的嘴唇,挡住他接下来自责的话语,轻轻地摇摇头。

“不要这样子想。”

“可是……”

……如果我能再坚强一点,姊姊就不会受伤,爸爸也不需要特意把无辜的陈雪送到自己身边了。

只要一这么想,就不得不觉得自己定个悲惨的男人。

大概是看穿徐志达的心情吧,陈雪温柔地用抚慰般的语气说道:

“不管是陈静姊姊、父亲、还是我,大家都很喜欢你。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守护你,就算因此而受点伤也没有关系。而且,徐志达,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了吗?”

“什么?”

“如果露出悲伤的表情,在天国的妈妈也会为你悲伤。所以你一定要露出笑容才行啊。”

陈雪微笑着,用双手温柔地捧着徐志达的两颊。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很久很久以前。十二年前……”

“?”

“你不记得了吗?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陈雪说完之后,便把放在徐志达颊上的手放开——

砰。她突如其来地用拳头往徐志达的额头上揍下去。

“什么、什么、什么!?”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徐志达一边模着额头一边看着陈雪。结果陈雪再次把双手抚上他的脸颊。

“你说过你要守护我的。你要负起责任喔!因为你是个男人嘛!”

陈雪用比平常高八度的强硬语气说道。

看着性情大变的陈雪,徐志达傻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跟你约定好的……”

低声诉说着的陈雪,声音又回复到一如以往般的温柔。

“徐志达你说过你会喜欢上我,所以要我也要喜欢上你的。我们曾经约好了的呀。”

“呃……啊……啊啊……!?”

话说到这里,徐志达终于想起来了。十二年前,他曾经在某个人的葬礼上对一个陌生女孩献出自己的初吻。

说是想起来了或许有点怪。因为虽然记忆深处的确似乎有过这么回事,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对方居然会是陈雪。

“可、可、可是,那、那是小孩子顺、顺势说出来的……你、你不会、把、把那段话、当、当真了……”

脑袋里一片混乱,徐志达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找借口是不好的行为唷!我已经把我的初吻献给徐志达了。所以如果你不负起责任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呃、啊、啊……”

除了说不出话来,额头上还一直冒汗。

看着徐志达一脸慌张的样子,陈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不需要担心,我只是在说笑的。”

虽然在听到‘是说笑的’的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不过徐志达随即又想起陈雪之所以会就这样‘突然嫁给自己’,八成就是为了这个小时候的约定吧。这样一想,她根本就是很认真的嘛。

不管怎么样,徐志达还是不断深呼吸、擦着额上的汗,试着冷静下来。

“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无法忘记叫做‘徐志达’的男孩子。因为你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

“后来父亲大人跟我谈到结婚的事……”

听到这件事,徐志达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头痛。

据陈雪所说,柚本家的人在处理陈雪双亲过世时的事情上受到徐家的照顾,所以没办法拒绝徐家的请求。

老爸该不会是威胁人家的吧?一想到这点,徐志达就越来越轻视自己的父亲。

“刚开始的时候,他要我先来见见你,只要有一点点不喜欢,我就可以立刻离开。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不安,因为我心里的‘徐志达’一直是那天那个小男生,那个说会守护我的小男生……所以我完全无法想像现在的徐志达是什么样子……可是……”

陈雪眯起双眼,抬头看着月亮轻声诉说:

“看到你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你的身上,仍旧是满满的温柔气息。让我的不安完全一扫而空。”

抬头望着月夜的陈雪神秘而美丽,让徐志达感到有种错觉,觉得好像足月神来到眼前一般。

这个月神就站在看到出神的徐志达面前,露出了一个人大的笑容。

“我最喜欢徐志达身上那股温柔的气息了。我希望能够永远待在那股气息身边。”

“陈雪……”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情。光是看若陈雪的脸,胸口就像是快被撕裂般的疯狂跳动着,但同时,却也能让自己沉静安稳下来。

“我已经从父亲大人那里听说了所有的事。像是母亲大人的事,还有追逐着徐志达的敌人的事……”

“……”

“而且父亲大人告诉我,你所背负的命运一定沉重到无法一个人承受,所以他希望我能成为你的支柱……”

“对不起……”

徐志达垂下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能说的也只有这样。

“不要道歉……因为,我现在真的是打从心底希望,能跟你一起承担你的命运。希望你能不要再受那么多的苦难……”

陈雪的每一句话和她的声音都像春天的阳光般温暖,渗进了徐志达的内心深处。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也很高兴你愿意对我说这些……可是,我还是不能把你卷进我家的问题中……”

徐志达紧紧握住颤抖的拳头,申吟般的说。

“如果连你也像妈妈一样……”

“不要再说了……”

陈雪甜蜜低微的声音切断徐志达的话,用她的柔软双唇盖住了徐志达的嘴。

好温暖的唇。觉得陈雪像是直接碰到了自己的心一样。

到底过了多久?五秒钟吗?还是一分钟呢?徐志达无从得知。

最后陈雪慢慢抽离双唇,用一如以往的微笑说“我们回家吧。”

“啊……好。”

徐志达点了点头。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在无人的夜道上。

陈雪双唇的触感还鲜明地留在自己的唇上。如果是以前的徐志达,他的脸早就红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却能用自然的平常心来面对。

“那个……徐志达……?”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陈雪突然开口:

“我可以挽着你的手吗?”

她微微低着头,拉着徐志达的外套袖子。

“呃、啊啊……好啊。”

徐志达一回答完,陈雪便很高兴的挽起徐志达的手,两人再次向前走去。

——咦?两个人回同一个家的意思,就是她要住我家啰?

突然,这个想法浮现心头。徐志达的脸瞬间染上炙热的颜色。

——不准想像不准想像不准想像。

为了一扫不断涌上的杂念,徐志达拼了命催眠自己不准胡思乱想。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吧?

“徐志达啊,回去之后我会煮一锅暖暖的关东煮,请你一定要捧场喔。我会放很多竹轮麸进去的。”

陈雪快乐的拉着徐志达的手,而完全无法催眠自己不要乱想的徐志达,也只能赤红着脸乖乖地点头。

在挽着手并步走着的两个人头上,是一片无边无际、清澈耀眼的满天星空。

沉重冷冽的空气支配了这个空间。

这里是郊外某个废弃宾馆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已经被废弃多年,但电力似乎尚未被切断,几盏残存的电灯亮着微暗的光线,照亮地面。

加百利随手把女孩一丢,用食指拭去嘴角边的血迹。

‘用餐’时间已经结束。被抛弃在地上的女孩脖子上被明了小小两个洞。

女孩是在熟闹地方闲晃的女高中生,只是几句简单的搭讪,就让她毫无戒心地跟到这里来。

巽感到有一股炙热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魔力应该回复得差不多了吧?

“就是明天了吗……明天,一切将会结束……”

巽在右掌上做出一个小小的青白色光球,随即将其捏碎。光球破碎的粒子,飞散至各处。

十天前的前哨战就像场游戏一般,玩得蛮尽兴的。巽在徐志达的大学里施放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法术,煽动仁科和熊坂发动攻擎。

虽然结果是仁科被徐家的长女打败,熊阪则是连变身都没有机会就被打倒了,不过无所谓。

他还有真矢这张王牌,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场的机会,不过他正一步步迈向‘完成’。

相信很快就可以让他以最强武器的身份登场了吧。

李鬆唐那边他也事先刺激过他了。那个感情直率的少年今天晚上应该会照他的计划再次袭击徐志达,但他并不期待李鬆唐能够打败徐志达。

另外,原本预料中‘广泽八家’的刺客竟完全没有出现,这样一来,准备用来和‘广泽八家’的刺客战斗的手下们,除了已经从自己这里得到‘剑’的直矢之外,其它人不过是陪衬的角色而已。直正的复仇如果不是用自己的手去完成的话,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看也不看地上的女孩尸体一眼,巽走到外面。

真矢双手抱胸,靠在入口旁斑驳的墙壁上。

完全看不到其它人的存在。冰冷的风吹过巽的双颊。

“状况怎样啊?直矢?”

他问完后,原本一直望着天空的直无言地瞥了巽一眼,再次把视线移回天空中。

巽淡淡地笑了。

因为真矢的瞳孔颜色,正如巽所想的改变了。

真矢的瞳孔颜色,已经变成比血还深的深红色。

这是他给直矢的魔剑·绯无的力量已经却是渗透进真矢身心的证据。

现在挂在真矢腰边的魔剑·绯无,是巽以前使用禁忌的秘术打造出来的。

封入绯无中的魔力可以将使用者心里的强烈**转换成力量。

只要**和愿望越强烈,绯无给使用者的力量便会越强大。

但是如果使用者的精神尚未成熟、或是过于脆弱时,使用者会因无法抵抗绯无的力量而失去自我。

原本巽在打造这把剑的时候,是打算把它拿来当作自己的武器。但因为绯无无法承受巽的魔力,使得剑身开始有了龟裂。因此巽决定不自己使用而改采其它方法。

——制造一个可以自由操袱、且武力强大的私人士兵。这就是新的绯无使用方法。

十二年前和徐皇作战时,他也曾经让一个僵尸一族的人成为绯无的俘虏,攻击徐皇。

如今,和当年一样,巽打算利用绯无将真矢打造成最强的私人士兵。

因为真矢拥有成为战士的过人资质、强烈的愿望和脆弱的精神。

这对绯无来说是最这合的人选。真矢满足了绯无所需的所有条件。

而真矢恰巧是十二年前被绯无俘虏的那个男人的儿子。巽只能说这是极尽讽刺的命运。

“赶快给我出场的机会。你给我的剑正呼唤着想砍人的**。”

直矢抬头盯着夜空说,完全不看巽一眼。

和先前的机械式空洞语调不同。是一种充满自信、寒冷恶意和坚定意志的语调。

真矢已经‘完成’了。

“真可靠啊。不过,做事是有顺序的。你就让它继续渴望血气吧。”

“哼。”

真矢一脸无聊的皱起脸,背向巽走开。

等到真矢的背影消失后,巽轻轻拨开刘海,抬头看着月光闪耀的天空。

“奈津美……就是明天了。在明天的满月之下,我会结束对徐皇的复仇。然后,我会到你的身边去……我再也不会让你感到寂寞……请你温暖地迎接我。”

巽仰望着天空,用沉稳的语气向已逝去的恋人诉说。

“明天将决定一切。但,在那之前……”

今夜还有一件事要做。

巽的喉头深出低沉的笑声。他掀开斗篷,从现场消失。

夜空里闪耀着金色光辉的月亮,正准备描绘明日的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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