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5-29
桂以平和的声音对着夜空诉说。
我会把这些污秽的狗的首级一个不剩地砍下来。
声音顿时变低,桂把长剑自刀鞘里拔出,指向满月。
那是和绫濑由花一起被结界封印在仓库里的魔剑。就如他向绫濑由纪彦所说的一样,夺取这把魔剑是桂袭击广泽八家的其中一个目的。
说是夺取其实不太正确,应该说是夺回。这把魔剑·绝本是属于桂他一族的东西。
从我布下伏笔开始,已经过了十年,我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解放寄宿在由花身体里的种子。
桂把长剑剑锋扛在肩膀上,血丝划过紫色的双眼。
种子是桂被封在镜中百年来,他的灵魂所流出的鲜血所结成的碎片。
和受伤的**一样,灵魂受伤时也会流血。只有心脏被灼烧、被烹煮、被掘开、被切割、被撕裂、被践踏过的人,才会知道灵魂受伤时也会流血。
只要给予在体内奔走的灵魂所流出的鲜血魔力,它就会在体外凝成结晶,而这个结晶就是种子。
种在由花——绫濑里花所怀胎儿体内的种子,拥有足足一百年份的灵魂鲜血。
若说桂将所有痛苦和愿望都寄托在这个种子里,也绝不为过。
他再也无法制造出相同的种子,事实上,在做了种植在绫濑里花体内的种子后,桂有五年的时间连力量微弱的种子都无法制造。这段时间内他的魔力也随之低落,让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回复到能使用妖术的状态。
我所流的血……我的灵魂所流的血,将洒落死亡……
洒在那些污秽的狗身上。洒在那个男人身上。
当由花化作妖魔之时,破灭的盛宴就将揭开序幕。
青黑的血管浮现在桂的手臂上、胸口上、脖子上。他的白发倒竖,紫色瞳孔的中央如猫一般细长。
我要你们偿还……你们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
桂睨着夜空中的满月,转过身去。
(呵呵,哥哥你不适合作武士啦,因为你太温柔了,你根本就无法伤人吧?)
令人怀念的声音在耳际响起,那是少女高兴笑着时的声音。
(我们就一直住在村里吧……我、大家、还有哥哥,永远住在这个村子里……)
为了让自己听不到少女的声音,桂将耳朵寄托于呼啸的风声中,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徐志达一行人坐在陈静的车上,朝着寄放僵尸魂之枪的寺庙而去。
那是位于饭能市外山麓的一间寺庙。
陈静开着车,陈雪坐在一旁,由纪彦和把由花放在膝上的徐志达坐在后座。被薄薄毛毯包起来的由花不断发出磨牙的声音颤抖着。
打从离开徐皇家时候开始,由花就一直是由徐志达抱着,完全不让由纪彦碰一下。
看起来好像还是会冷……这件外套给她……
没关系,我们另外带了一条毛毯,陈雪,把那条毛毯递给我好吗?
由纪彦看着由花的脸,打算月兑下外套,但徐志达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把由花移开。他接下陈雪从纸袋里拿出来的毛毯,盖在由花身上。
谢谢。
……不会,这不是为了你做的。
徐志达很冲的回答完后转头看着别处,由纪彦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抓了抓后颈。
徐志达,你不要太过分。
虽然被陈静骂了,但徐志达还是依然故我。
他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认由纪彦。
从徐皇那里听说由纪彦得到不治之症一事的徐志达已经向本人求证过,由纪彦说起自己罹患不治之症的事,苦笑着说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因为害怕而抛下由花逃走,知道没剩几天好活了,所以才想要回头救女儿,他根本就只顾自己而已嘛。
徐志达很清楚现在的由纪彦愿意为了由花付出所有,但他无视亡妻愿望、抛弃女儿的过去,徐志达也没办法那么简单就原谅他。
——根据自己的心情不当爸爸、到最后又跑回来摆出父亲的架子……这样小孩不是太可怜了吗?小孩子不是想玩时才抱起来玩弄的布偶!
徐志达在心中独白。
我不打算告诉由花我是她爸爸。
由纪彦像是看穿了徐志达的心事般说道,徐志达忍不住回头看着由纪彦。
如果在净化妖魔后,由花能恢复成普通的小孩,那我就会立刻离开她。
他非常寂寞地说。
我觉得那是一种逃避。
陈雪抱着放有从徐皇那里借来的毛毯和毛巾的纸袋说。她映在后照镜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如果你真的后悔当初遗弃了由花,你就应该用你的一生来补偿她,而且你也应该让她知道你是她的爸爸。
我知道你说得没错,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是啊,小孩都已经九岁了,如果有个男人突然跑出来自称是爸爸的话,一定会造成她的混乱,如果你没有时间能陪她的话,告诉她你是她爸爸这件事只会造成伤害而已。
陈静淡淡地说,陈雪低下头。
可是由花迟早有一天会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会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地会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陈雪、徐志达……活着的人到时候再告诉她就好了。
可是由纪彦现在就在这里!就算所剩的时间不多,他也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陪着由花!
陈雪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转头看向驾驶席,陈静一脸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由纪彦你这样也没关系吗!?你难道不希望由花能叫你一声爸爸……
陈雪转向由纪彦。
我没有那种资格。
请不要随便下定论!
陈雪生气了,被陈雪瞪着的由纪彦满脸惊讶。
我也不觉得曾经舍弃由花的你有资格作她的父亲,可是真正能下定论的人是由花自己。
陈雪看着被徐志达抱在怀里的由花,脸上的愤怒瞬时化作悲哀。
等事情结束之后,请你告诉她你是她的爸爸,请把事实告诉她。憎恨抛弃了自己的父亲的权利、为无法一起共度长久时光而悲伤的权利、还有叫你一声爸爸的权利……请把这些权利全部还给由花。
陈雪……
如果把事实全盘托出,或许由纪彦和由花都会因此受伤,不过,就算如此……
坐在一旁的陈静用手轻拍掉着眼泪的陈雪的头。
徐志达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自己只是单纯地无法接受曾经一度舍弃由花的由纪彦,不停地和他发生冲突而已,但陈雪却和他完全不同。
由花和由纪彦,陈雪考虑的是对他们两人而言最重要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抚养由花的里穗是怎么跟由花解释有关她亲生父母的事。不过,她总不可能把事实告诉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孩,没有人能够和孩子解释说她的妈妈以自己的生命换得她的诞生,没有人能说明她的爸爸因为害怕而逃离,她唯一能作的解释,大概就是告诉由花她的双亲因意外丧生或病逝吧。
真相大白不一定就是幸福,真实,有时也可能刻划下更深的伤口。但在不知道真实的状况下就让一切结束,也是一种不幸。
由花和由纪彦,陈雪要表达的是对他们两人而言,勇敢地面对事实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过要不要说出来这种事,就等到整件事结束后再说吧,现在要先来处理眼前的麻烦才行。
陈静突然踩下煞车,车子停在离隧道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往山里的宽广路上没有其它的车。
徐志达从座位上探出身体,越过姊姊的头凝视着前方,有个被车头大灯映照出的影子站在隧道入口,影子在灯光所能探照到的范围的最前端,看起来虽然有些模糊,但那个剪影绝对不属于人类。
埋伏……吗……
明明就没有时间了……
徐志达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双唇,由纪彦则是懊悔地咬牙。
……没关系,这边就交给我,由纪彦,麻烦你开车了。
陈静凝视着前方的敌人,粗鲁地撩起浏海。
姊姊大人不可以!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
你仔细看看那孩子,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听陈静这么一说,徐志达低下头来看着由花,因为她的异常变化倒吸了一口气。
她的眉问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纵向龟裂,里面有一只眼睛正试着睁开,虽然只开了一条细缝,但徐志达已经可以看到那眼睛的颜色,是鲜红色。除此之外,粗大血管般的东西浮现在她的双颊到脖子这块区域里。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剧烈。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拳,指甲都已陷入肉里,陈雪的脸色苍白。
她已经开始要化身成妖魔了……?
快走!我会叫他帮忙,不用担心。
陈静用姆指比了比后面。
他……?
徐志达回过头去,听到了喇叭的声音,一台黑色的skyline不知何时已停在后面,是徐志天的车。
徐志天下车后站在车头灯前,摘下眼镜,像是在赶野狗般地挥了挥手。
如果等一下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敢跟我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的话,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陈静轻轻戳了徐志达的额头,下车和徐志天走向前。
隧道前歪斜的影子慢慢地朝这边靠近。
进入头灯照射范围里的影子是一个黑色体毛、有着红色条纹、以双脚行走的妖魔,它隆起的手臂不仅长在肩膀上,背后还长了另外两支,长度比从肩膀上长出来的还要长上一倍,它的全长虽然比狮子还小,但还是有两公尺半左右。
徐志达,抱歉,这边就拜托陈静他们了!
由纪彦穿过座位问狭小的空隙坐到驾驶席上,握住方向盘后重重踩下了油门。
陈静的黑发在强风中飞舞,她稍稍回过头,朝着虎伸出了左手。
唰,鲜红的火焰在隧道入口前燃起。
虎为了躲开火焰跳至半空中。
我们要冲进去了!
由纪彦踩下油门,车子穿过陈静和徐志天中间.划开火焰,进入到隧道里。
挡风玻璃在刹那间染上红色。
大家……要小心……
陈雪的双手在胸前紧握祈祷。
没问题的,姊姊大人和大哥一起上场的话,是绝对不会输的。
徐志达认真地点了点头。
车子再次回到夜空下,在他们离开隧道的那一瞬间车体晃了一下。似乎有东西掉到挡风玻璃上了。
呀——!
陈雪惊叫,一只露出獠牙的犬倒挂在挡风玻璃上。
该死!原来不是只有刚刚那一只!
犬赤红的眼睛对准咒骂中的徐志达,它大大地张开嘴,喉咙深处冒出火焰,正准备攻击。
徐志达紧紧地抱住由花保护她。
别挡路!
坐在驾驶席上的由纪彦怒吼,徐志达感受到他身上进射出来的强大兽气,不禁打了个冷颤。
由纪彦所放出的兽气化作冷气袭向犬,让整只犬冻结、化为冰雕。
喝!
由纪彦这次发出尖锐的叫声,成了冰雕的犬应声碎裂,化作冰尘随风而去。
奸厉害……不用变身也可以放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徐志达不知不觉地赞叹起来。
和女性僵尸人不同,普通的男性僵尸一族只要不变身,是无法使用特殊能力的。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和熟练的操纵技巧的人才能破除这个限制,哥哥.徐志天虽然能在人形时操纵落雷,但其威力和变身后的力量一比较,立刻逊色不少。
绫濑由纪彦兽圣的封号果然不是唬人的。
不过他被病魔侵蚀的身体终究不能勉强,由纪彦痛苦地扭曲表情,重重地吐气,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快走!
由纪彦冷静的双眼里映着坚强意志的光辉,他重新握好方向盘。
徐志达和陈雪一起点头。
虎站在冒烟的火焰前低声怒吼,背上长出来的手不安分地动着,但它似乎没有要攻过来的意思。
好久没跟你一起并肩战斗了。
姊姊陈静按着飞舞的头发说。
是啊,好久了,我有点紧张哩。
徐志天月兑下外套笑道。
等一下要用尽全力战斗,不要因为被卷进火里而烧成烤肉啦。
我会好好躲开的,还请姊姊你手下留情。
这句话一半是认真的,一半是在开玩笑的。
陈静拥有调节火焰、不让它烧到目标以外物体的技巧,不过这种顾虑到他人的技巧却会降低攻击的强度,陈静的意思正是这次她将下手不会留情。
陈静的火焰攻击力凌驾于徐志天的雷之上,如果被卷入的话,可不是烧出一个伤疤就能解决的。
我们赶快搞定,追上他们,以徐志达现在的力量,上场战斗等于送死。
徐志天听到姊姊说的话后笑开了,陈静嗯?的一声半威胁地抬高半边眉毛。
不管怎么说,姊姊大人你就是放不开可爱的小弟啊,你明明就为了退出战场而辞去广泽八家的工作了啊。
……我答应母亲我会监视着他,直到那家伙长大。
陈静低下视线淡淡地笑了笑。
徐志天也一样把视线垂下。
十二年前母亲的死,不是只有徐志达受伤,同时也在陈静和徐志天的心上留下巨大的影响。
他们向母亲发誓——陈静誓言守护家人,徐志天则誓言要用僵尸人的钩爪和獠牙,让别人再也不会失去他们所爱的人。
徐志达长大那一天吗?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耶。
有陈雪在他身边,他已经有一个该守护的对象了,很快就会长大的。
陈静这么说着,她的侧脸带着些许的寂寞。
不管怎样,你也不要做得太过火了,你现在已经是为人母亲的人了。
居然敢对我说教,你好大的胆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做得太过火,所以我才把你留下来啊。
陈静戳着徐志天的太阳穴,让徐志天不禁苦笑。
要来了。
陈静细长的双眼锐利地眯起。
虎举起四只手拍打着厚实的胸膛。
那是金刚才会用的招式,好吗?
徐志天咆哮一声后,上半身化作白银色的僵尸。
没有尽全力的攻击是打不倒它的,我要聚集,帮我争取时间。
如您所愿。
徐志天扬起嘴角响应陈静迅速的指令,他在双手上变出闪耀着青白色光辉的御剑,向前奔去。
虎将跑上前来的徐志天当作第一目标,它低低蹲下。
陈静在胸前交错双手,一边深深地吐气一边把交叉的手放下,闭上眼睛,秀丽的黑色长发浮起倒竖。
她进入施放大绝招前的聚集状态。
——她要用那一招吗?
徐志天瞥了姊姊一眼,随即以御剑在近距离迎战敌人。
虎四只手臂如同雨点般快速落下。
——好快!
徐志天的眼睛无法捕捉到虎不断快速划破空气、袭击而来的拳势,徐志天连砍它的空隙也没有,只能一直闪躲。
虽然它的攻势凶猛,但攻击的韵律却非常单调,眼睛过没多久就已经习惯它的攻击模式。
徐志天弯体躲过虎挥过来的一拳后,随即试着用双刀斩断它的脚筋,但就在雷刀陷入脚筋的那一瞬间,雷刀发出唰的一声后就碎裂了。
碎裂的刀刃化作磷光,溶解在空气中。
——御剑碎了……!?
虎抬起大树般的脚掌朝愕然的徐志天眼前逼近。
胸部吃下剧烈一击的徐志天被踹飞到十公尺外的地方。
由于徐志天没来得及采回避姿势,倒下时右肩重重着地,不过他还是迅速站了起来准备应战,虎没有追上来。
呃……!
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晕眩让徐志天不禁申吟。
兽气被吸走了……?
在他吃下那一记攻击时,飞踢的冲击和强烈的无力感同时袭来。
虎的——体毛,可能拥有吸取触碰者兽气的能力。
因此御剑才会碎掉。
……熬夜的报应来了。
熬夜的劳累和飞踢所造成的伤害相乘,徐志天单膝着地,肋骨断了两根。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可以算得上是必杀技的御剑碎了,这就等于其它所有技巧都派不上用场,就算用最强攻击苍龙来对付它,也不能保证一击就能收拾它。
——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它了吗?
徐志天按着胸口看向上空。
一个火球浮在空中,它的直径约有两公尺,以火球为中心点的周围闪耀着眩目的红色磷光。
这是陈静的绝招,虽然聚集要花上一点时间,但它的攻击力比徐志天的苍龙还要高。
陈静没帮这招取名字,而徐志天则是自行将这招命名为射日。
火球慢慢地膨胀。
还要再花点时间吗?
徐志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他试着举起手摆出战斗姿势,但是……
——手……不能动?
即便他用尽所有力气,他的手仍旧颤抖不已,完全没办法动。
不能动的不只是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全身,让徐志天动弹不得。
连呼吸也做不到。
虎站在远方朝他伸出四只手。
——是念动力吗?
在徐志天想到的那一瞬间,左手传来粗枝被折断的声音。
徐志天咬住牙根忍受剧痛,虎则是高兴的嘴唇,然后用指尖轻敲着自己的脖子。
它是在说接下来就是脖子了。
徐志天不停颤抖,嘴角稍稍扭曲。但他不是因为悔恨而扭曲表情,原来他是在挤出一个笑容。
喔喔喔喔喔!
徐志天赫然睁开双眼、大声咆哮,从身上散发出激烈的雷击,打破了念动力的咒缚。
惊愕的虎不禁退后一步。
雷华梦想·降雨!
徐志天高声大喊。
喀,布满乌云的夜空绽放出一道青白色的光芒落在虎的头上。
黑色的身躯被蓝色的光辉笼罩,虎踉跄了数步,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蓝色的光辉迅速消失,虎发出咯咯的怪异笑声。
降雨是对付多数敌人时用的招式,虽然将所有攻击集中到单一个体时,威力将会倍增,但这次的攻击似乎没有造成任何损伤,不过徐志天一点都没有惊慌的样子。
哼,他的鼻子发出嗤笑声。
雷华梦想·降雨!
徐志天再次施放这招。
从天上打下来的雷直击在虎身上,但结果和稍早一样,它只让虎踉舱数步而已。
雷华梦想·降雨!
徐志天重复施放,夜空闪亮,落雷让虎又踉呛数步。
雷华梦想·降雨!
踉呛的虎躲不开,只好一直接受同样的攻击。
雷华梦想·降雨!
徐志天以连续的降雨封住虎的行动。
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但它走路却摇摇晃晃。每次降雨落下时,它踉呛的样子就像是在跳一支很糟糕的舞一样。
雷华梦想·降雨!
哈啊啊啊!
徐志天的声音和陈静充满气势的声音重迭。
就在虎跳着这支舞步很逊的舞时,上空的火球直径已经膨胀到超过十公尺了。
火球的表面到处都有火焰不断喷出,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太阳一般。
自空中与地面之间而生的太阳在四周洒下一片微光,将漆黑的夜空染成暗红色。
接下吧!这就是我百分之百的力量!
陈静高高举起交叉的双手,一口气挥下,厌应到手臂动作的太阳开始朝地面降下。
徐志天的皮肤透过银白色的体毛感受到逼人的热气,他快速退到陈静身边。
呃喔喔,太阳把虎和它最后的叫声全数吞下,在大地上熔解。
热气震波抚过徐志天的体毛和陈静的黑发,大量的火花和红色磷光上升至夜空中。
十几秒后,太阳连一缕烟都不留地消失,只留下一个比太阳直径还要大上一圈的陨石坑。
虎的存在也被蒸发得一干二净,连隧道入口也崩塌、熔解了。
应该说是强,还是凶暴呢……不管怎样,你真的很厉害。
徐志天按着骨折的左臂感叹。
他的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被吸走的兽气和连续击发的降雨让他损失了不少兽气,骨折的痛则靠着兽气缓和了不少。
陈静所消耗的兽气也不少,她的脸上浮现无数汗珠,头发就这么黏在额头和脸颊上,呼吸也非常紊乱。
……去追徐志达他们吧。
陈静踏开脚步后立刻停下,她恼怒地扭曲着表情。
看来他分了不少战力给我们,真该好好谢谢他。
徐志天也烦躁地吐了一口气,二十头以上的犬不知从哪里出现,它们静静地包围住陈静和徐志天,个个露出獠牙。
咕噜咕噜的叫声传进耳里。
徐志天和陈静一起不屑地说了声烦不烦啊。
强风吹起。
两人之光(2)
色彩缤纷的气球被吸入空中。
旋转木马随着华尔滋的旋律转动,云霄飞车在轨道上奔驰。
由花抱着白色的小狗,一个人站在无人的游乐园里,她听到音乐,看到游乐设施在动,可是就是没有半个人。
徐志达……陈雪……
由花紧抱住小狗,叫着他们的名字,她知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人会回应她,为了要找到人影,她不断在园区里走着,大声叫到声音都快哑了。
由花。
正当由花低着头难过时,有个人叫了她的名字,由花抬起头,有个她认识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旋转木马的前面。
衬衫和牛仔裤都是白的,深蓝色的头带让她的额头露了出来,这个高佻的女性就是和由花一起度过九年岁月,比任何人都还亲近由花的那个人。
里穗!
由花高兴地叫着抚养自己长大的阿姨,对方则对着由花微笑。
由花的表情亮起,想要立刻赶到里穗身边,不过——
不要靠近我,你这个杀人怪物。
里穗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她用看着的眼神盯着由花。
什么……?
由花停在原地。
什么?你敢说什么?你忘了吗?是你杀了我喔。
里穗冷淡地说。
啊……
由花的胸口一阵抽痛,里穗继续说下去:
你不只杀了我,你也杀了那只小狗,我们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
里穗指着由花怀里的小狗,原本乖巧的小狗突然开始低吠,咬住由花的手臂。
她不小心放开了小狗,小狗就像落在地上的冰淇淋一样,啪沙一声地碎了,它化作浓稠的白色液体渗进地面,消失无踪。
你看,你就是这样杀了它。
由花的眼睛张大,看着溶解消失的小狗。
你杀了养育了你九年的我,你杀了陪伴你的小狗,杀人有那么有趣吗?
怎、怎么可能……
里穗的指责让由花抱起双肩颤抖,她觉得想吐。
怪物。
里穗走近。
对、对不起,里穗……小狗也对不起……
由花退后,背后撞到了某样东西,她害怕地转过头,看到徐志达的脚,陈雪也站在他身旁。
他们两人用看着的眼神俯视着由花。
不要碰我,你连我也要杀吗?
真是个残忍的孩子,我明明就对你那么温柔,而你却连徐志达也要杀掉。
我、我怎么可能要、要杀徐志达……
你握了我的手对吧?你明明知道碰到你会有危险,
由花就像个操纵线被切断的人偶一样倒在地上,她觉得好难过,她的胸口深处好像已经腐烂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由花紧紧闭住双眼,不停地道歉,除了道歉之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她的眼角浮现泪水。
就算你道再多次歉,死人也不可能复生,怎么有人会愿意原谅你?
对不起……
落下的泪水掉在膝盖上。
你这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杀人犯。
里穗轻蔑地说。
消失吧,怪物,我光是看着你都觉得胸口不舒服。
徐志达谩骂。
是啊,你就只会杀死重视你的人而已,你不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比较好。
陈雪打从心底愤怒地说。
三个人包围着由花,她只能遮住耳朵激烈地摇头。
难受吗?如果难受的话就把它丢掉。
另一个声音传出,里穗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由花面前的是一个紫瞳青年。
只要你……舍弃你的心,你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再也不会惦念着谁。
即便由花把耳朵遮住,她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那沉静的声音。
只要你重视一个人……你愈是重视他,就必须承担更多痛苦,失去时的痛苦、伤害人的痛苦、无法守护这个人、无法再把这个人留在身边的痛苦……只要你舍弃你的心,你就可以自这一切中解放。
香沙薙弯,用他褐色的手碰触由花的脸颊,他用姆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的手好温暖,就像她曾经牵过的徐志达的手一样,好温暖。
你不是人类,是妖魔,只要你念着谁,你就会去伤害那个人,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憎恨,你也看到了之前那些人的眼神对吧?伤害别人就是你无法违逆的命运。
香沙薙抚着由花脸颊的手改挽着她的头发。
我只会伤害别人吗……?
是的。
里穗、狗狗、徐志达、陈雪、大家都会讨厌我吗……
是啊,你所重视的人都恨你。
是啊……我杀了他们啊……我不是人嘛……
被香沙薙抱在怀里的由花把脸抵在他胸口,一边落泪一边笑着,那是个自虐的笑,一个不该出现在九岁少女脸上的笑。
痛苦吗?
嗯……
想逃吗?
嗯……
那就舍弃你的心吧。
……嗯。
香沙薙抱起点头的由花。
你看。
由花听话地抬起脸,看到眼前的旋转木马扭曲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野兽。
在由花的眼里,野兽看起来就像座山一样。
那只野兽的身体被漆黑的体毛覆盖,背上长有四片羽翼,它就是龙。
它蜷着身体沉睡着,不断地重复深长的呼吸,每吐一次气,身旁的空气就随之震动。
这就是沉眠在你体内的力量……你的另一个姿态。
由花盯着龙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就算听到眼前的龙是自己的另一个姿态,由花也毫不惊讶,反倒诡异地接受原来它就在我体内这种说法。
如果这条龙发狂的话,一定有很多人会因此受伤吧,由花自己也很清楚,不过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她要舍弃她的心,这样就算任何人受伤,她也不会有厌觉。
——里穗、狗狗、徐志达、陈雪……大家、大家对不起,我要…消失了……
由花在香沙薙怀中阖上双眼。
龙代替她睁开了眼睛,三只睁开的眼睛都是鲜红色的。
它沉重地弯着头,一边散发出鲜红的雾气,一边慢慢地张开嘴。
香沙薙的手放开,让由花浮在空中,由花的双眼紧闭,像个胎儿般蜷起身体。
她就这么被吸进龙那有如黑洞的嘴里。
龙最后终于阖起嘴巴——
吞噬了绫濑由花。
暴风雪般的强风吹起。
榆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发动?
由纪彦握着僵尸魂之枪发出怒吼,声音在狂啸的风中回响。
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吗……!
由纪彦把长枪刺在地上,靠着长枪双膝跪地。
徐志达握紧双拳,把视线从由纪彦身上栘到由花身上。
由花被放在铺在寺庙月复地正中央的毛毯上,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鲜红雾气不为强风所动,直直地升上不见星星月亮的漆黑天空。
徐志达一行人已经到了徐皇寄放僵尸魂之枪的寺庙,徐志达母亲.诗织的坟墓也安置在此。这座山麓边的寺庙附近没有住家。
他们五分钟前抵达寺庙。
住持事前已经接到徐皇的联络和说明,他拿出一把用麻布包起来的长枪交给他们,这就是僵尸魂之枪.
这把长枪的枪穗和握柄都是钢黑色,枪穗部分大幅反转,与其说这是一把长枪,称它是一把戟或许更为适当。枪身上没有铁锈和污渍,但枪穗部分有几条裂缝。
僵尸魂之枪——徐皇在出发之前曾在陈静的车前向徐志达解释过。
要有极大的兽气才能发动那把枪,现在无法变身的你是没办法发动的,就连陈静和徐志天也只有一半的机率能发动它。
徐皇就是因为这把僵尸魂之枪才失去了神僵尸的力量。
在和变成吸血鬼的妖术士.加百利一战之时,徐皇只想打倒他而不想杀了他,于是徐皇使用僵尸魂之枪,试着将他的魔力全部消灭,但在激战之中,徐皇无法达成他的心愿,最后,巽所留下来的伤痕和使用僵尸魂之枪时所消耗的精力,让徐皇失去了神僵尸的力量。
枪穗上的裂痕就是和巽对战时留下的。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的人才能发动净化能力,在这样的条件限制下,现在就只有由纪彦能发动了,但他试过之后,仍旧无法发动长枪的净化能力。据说当净化能力发动时,枪身会亮起白色的光辉——
这……这表示我救不了由花吗……!
焦躁和愤怒在由纪彦的脸上交错,他用拳头拍打着地面。
已经没有时间了,由花的身体正不断变化着。
亮丽、触厌柔滑的头发已经长得比她的身高还长,彷若生物般恶心地蠢动着,她的肌肤逐渐暗沉,眉问鲜红的眼也完全打开了。
由于他们抵达寺庙的时候,由花身上的鲜红雾气已经开始飘散,他们只好让由花睡在寺内的月复地里,只要没有用兽气防御的人一碰到雾气,就会立即丧命。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已经把拿出僵尸魂之枪的住持请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乌云密布的深沉黑暗之中,强大的邪恶魔力填满了寺里每个角落。
我试试看,把长枪借给我!
我、我也试试看!
徐志达和陈雪驱身向前,但由纪彦却把长枪从地面上拔起,用力地摇头。
这……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你这么说!
发怒的徐志达抓起由纪彦的领口。
你们退下!
他被由纪彦以强大的力气推开。
由纪彦一向温和的五官现在变得恐怖狰狞,徐志达被他的表情震住,一动也不能动。
陈雪似乎也是一样。她按住被强风吹起的头发和裙子,注视着由纪彦。
拜托!僵尸魂之枪!让我拯救由花吧!
由纪彦高高举起僵尸魂之枪,但僵尸魂之枪没有任何变化。
你在干嘛啊,你是她爸爸啊,你得做点什么啊!
徐志达大叫,先前他就已经不断责备由纪彦没有作父亲的资格,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一点也不合理,可是心中的焦躁还是让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就是这个男人没有作人父亲权利的最佳证明。
徐志达回头看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来源。
香沙薙桂飘浮在由花正上方五公尺左右的地方。
沐浴在鲜红雾气中的香沙薙右手握着长剑,剑鞘已经不见踪影。
他的白发倒竖,白色衬衫随着强风翻飞。
由花再过不久便会成为完全的妖魔,由花自己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们再也无法阻止她了,时间早已经到了。
由花接受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香沙薙对怒吼的徐志达冷冷地笑道。
如果由花还留着她的心,那妖魔完全解放的时机就会延后,因此我进到她心里,对她说了一些话。
你这个……!
她一直责备着自己,感到非常痛苦,所以我才告诉她,不管你重视谁,你都只能伤害他们而已,只要舍弃掉你的心,不要重视任何人就好了。
香沙薙降落在由花身边。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说,为什么要她舍弃自己的心……!
这是事实啊,不是吗?忍不住心痛的人就只有一条路可以活下去,那就是舍弃自己的心。
香沙薙的手上、胸前和脖子上浮现了数根血管。
魔力化作疾风吹起,弹开前进的陈雪,徐志达用双手接住仰卧倒下的陈雪。
来吧,由花……和我一起来吧!
由花的身体飘到和香沙薙视线等高的高度。
我才不会……我才不会把由花交给你.
徐志达跑了起来。
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