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僵尸的手放开燐,抱著头痛苦挣扎。
桂、燐、另一只黄金僵尸、还有樱,全部人的眼睛都瞪大。
黄金僵尸一边挣扎,一边走向樱。
「长、长者……请救……我……」
「难看死了,滚开。」
樱就像是在打苍蝇一般挥手,包覆住黄金僵尸的苍蓝火焰瞬间化为鲜红的烈焰剧烈燃烧,下
一瞬间,黄金僵尸已成灰烬。
「女孩,是汝吗?」
樱问著还没回过神的燐,燐抱著肩膀不断摇头。
「燐……」
燐在害怕。
虽然燐否定了,但用苍蓝火焰包覆住黄金僵尸的绝对是燐。桂曾经听父亲说过燐是一族里拥有最强大潜力的人。
燐自小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所以不论父亲怎么教她,她就是不愿意去学术。
她不希望自己拥有伤害别人的能力。
樱愉快地眯起眼,轻轻挥开长剑,刀身反shè火光,发出光芒。
光芒掠过燐的眼,抱著肩膀颤抖的燐回过神来。
樱踏出脚步。燐一脸下定决心的样子站在桂和樱中间。
「女孩,汝要阻止余吗?」
应该要对被阻挡一事感到愤怒的樱却笑了,那个笑容就像是发现了藏宝箱一样,满溢著喜悦和期待。
燐张开双手。不想伤害别人、害怕自身力量的女孩为了守护桂而准备战斗。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决定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我不会把哥哥交给你的。」
燐回过头微笑道。
「哥哥,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把哥哥你交给那种人,我来守护你。」
和往常一样的微笑,村里每个人都喜爱她这个无忧无虑的笑容。
「真是个值得尊敬的女孩啊……余想要汝。」
燐还没来得及回头,樱的身影便已消失。
下一瞬间映在眼底的光景让桂全身的血液冻结。
樱抱著燐。
樱的右手环上燐,左手握著长剑的剑柄,刀身贯穿了燐的胸口。
抽开长剑,鲜血自燐的胸口喷出。
樱更用力地抱住即将倒下的燐。
「啊……啊啊……」
樱对著发出微弱申吟声的桂说道:
「毋需担心,余并未让她死去,只是让她的心和身体改造成余的物品……」
樱的舌吻上燐的脸颊。
桂发狂般地吼叫。
冰一般的大地燃烧著。
三头赤龙吐出的火焰仍四处闷烧。
御堂缘站在冰之大地上,四周被火焰包围的他大口喘气。
缘的眼前躺著赤龙被打飞掉一半的残骸。
赤龙是超乎想像的强敌,覆住全身的鳞片能反弹魔力,三颗头口中吐出的火焰强大到可以熔解缘所张起的防御壁。
最後缘用尽了所有魔力将赤龙炸死,但他自己也已经被火焰烧到了好几次。
火焰烧焦了他的皮肤,烧开他的肉。被烧到炭化的左手几乎要掉下,而被咬到的右侧月复也是血肉模糊。
「惨了……完全不会再生啊……」
疲累的叹息声自缘的口中漏出。
由於他已经放出了所有魔力,所以暂时失去了再生能力,只要魔力不恢复,他的伤就不会痊愈。
「……如果能吸到谁的jīng气的话……」
能够快速恢复魔力的办法就是吸取人类的jīng气,可是在这个《兰之封界》里,除自己之外的人类就只有徐志达他们而已,要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他们,他准死无疑吧。
「搞、搞什么……我快不行了……」
背向赤龙残骸慢步行走的缘露出了自嘲的笑。
「唉,这也是没办法……」
与其被徐志达那种人杀死,不如就这样死在路边,反正他本来就活不久。
这是在说从母体内被拉出来,接受不完全不老不死之术的人就没有资格活下去吗?
缘抬起空虚的眼仰望夜空,他的右眼已被烧烂,天空只映照在他的左眼中。
他看见鲜红sè的天空,没有云、没有太阳,虚假的天空,鲜红,是那个男人——樱的颜sè。
「我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上呢……」
左眼满溢著泪水。
亲生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前就死了。
父亲还来不及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死了。
褓母们把缘当成怪物饲养著。
而被缘当作亲生父亲仰慕著的樱,他给缘的爱却只是虚情假意。
没有人愿意给自己任何东西。
他恨母亲,他恨父亲,他恨那些说他是怪物的人,他恨樱,他恨拥有他所没有的爱的徐志达。
原本想对樱刀刃相向,把徐志达和陈雪踩在脚下,可是他却做不到了。
「……我不喜欢……这个天空……」
一想到要在这里——这个樱所创造出来的世界里死去,他的心就有如撕裂般痛苦。
他是被樱强拉出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而最後死去的地方,也是樱所创造的世界。
最初和最後,都是樱。
「我不要……我不想死……」
缘低头咬住下唇,一滴泪水滑过烧烂的脸颊。
在泪水滴下的那一瞬间,缘的脖子受到一阵强大的冲击。
「戛……!」
幸存的左眼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三头龙的其中一颗头从背後咬上了缘的脖子。
明明身体已有一半被爆破,但赤龙仍旧活著。
粗大的锐利獠牙咬进喉咙,缘非常痛苦。
这不仅像十数把刀刺进喉咙,而且遗像有人用绳子紧紧勒住脖子一样。
——被这个家伙杀掉的话不就等於被那个男人杀掉吗……!我不要……我不要啊!
缘在心中哭喊,赤龙的獠牙咬得更深,缘的脖子很快就会被咬断。
在缘的意识逐渐模糊之时,一道强烈的闪光突然闪过。
接著赤龙放开了缘的脖子。
缘按著满是鲜血的颈部转过头,看见赤龙被炫目的黄金之炎包住。
火焰的前面有一个僵尸人。和金sè火焰一样耀眼的黄金僵尸。
「……黄金僵尸……?」
缘低声说出问句後,意识便坠入黑暗。
一只被金黄sè体毛覆住的手接住往前倒下的缘。
「这样算是……勉强赶上了吗……」
缘凄惨的模样让徐皇眼神一黯。
缘的左手已经炭化,月复部和颈部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缘那异常的再生能力似乎没有被启动。徐皇感到缘生命的气味正在逐渐消失,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死掉。就算陈雪现在在这里为他施放治愈能力,说不定也来不及。
「恩……?」
用双手抱起缘的徐皇在缘的眼角看见泪水。
那不是因为伤口疼痛而流下的泪水,徐皇知道那是心痛让缘流下的泪水。
缘的气味告诉徐皇他有多么寂寞、有多么後悔。
徐皇觉得他似乎能明白缘这四年来,在广泽八家里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让这孩子痛苦的不是别人……是我啊……」
因为徐皇杀了奈津美,缘的人生自此走样。
不只是缘,如果最初徐皇没有杀了奈津美,巽就不会发狂,诗织也不会被牵连。徐志达也不会因此杀死自己的母亲。
徐皇所犯下的过错让许多人的人生改变。
他没有办法唤回死者的生命,他只能为了守护现有的生命而战斗。
为了战斗所需的力量,徐皇接下了那「注定的命运」,换回黄金僵尸的力量。
「我不能让你死……我不能再让巽和奈津美痛苦了……」
不只是他们两个,如果他让缘死了,诗织也一定会生气的。
想起诗织生气的脸,徐皇不禁苦笑。
诗织生气起来就是沉默不语。不管徐皇怎么道歉,只要他不诚心诚意地反省,诗织就绝对不会开口。十三年的夫妻生活里,他不知道下跪多少次了。就算神僵尸是最强的僵尸人,他也还是赢不了亲爱的老婆。
「我没办法像诗织治得那么好……」
徐皇弯,一边深深地吸气,一边把手抵在缘的额头上。他的手和缘的额头都发出了纯白的光芒。
缘的身体震了一下。和人类体温差不多温暖的光缓缓包覆住缘。
徐皇将兽气转为治愈力,传送进缘体内。
治愈力原本是白僵尸的能力,神僵尸对此并不拿手。勉强自己使用不拿手的能力时,兽气的消耗量会变得非常大,因为这等於是在减少自己的寿命去送给别人,其实徐皇才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无力感。
有可能是缘的伤先好,也有可能是徐皇的体力先用完。或许再怎么使用治愈力都没有用,但徐皇选择相信缘的生命力。
「我不会让这孩子死掉。」
而且自己也不能死在这里。
要迎接《悠久之室》的死灵所说的「注定的命运」还嫌太早。
(藉由我等弥补失去的力量之人,将在不远的未来迎接死亡。其将不是安稳地死去,而是尸骨无存地消灭。即便如此,尔还是乞求这份力量吗?)
尸骨无存地消灭——那就是「注定的命运」。
这应该算是一种诅咒吧?也因为这个诅咒,建造《悠久之室》的长者才会放弃让死灵们弥补他的力量。当然,这个诅咒正是来自死灵们对长者的怨恨。
徐志达使用久远之月削去自己的生命换来变身能力;徐皇也为了战斗而交换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我们尽像些不该像的地方……真是很糟糕的一对父子啊。
徐皇在心中苦笑。
和怀胎十月、与孩子之间脐带相连的母亲比起来,父亲跟自己孩子的羁绊总是比较淡薄。
不过徐皇和徐志达的羁绊或许比诗织还要来得强。
徐皇一边把治愈的力量灌进缘体内,一边回想起孩子们还小的时候。
映在眼里的过去消失,兰把额头拉离,徐志达以手指按住眉间摇了摇头。
这里是兰把他带进来的梦的世界,所以徐志达也是jīng神体的存在。jīng神体似乎也会有痛感的样子,徐志达现在头痛yù裂。
虽然只是片段,但他以快转的速度看完漫长的过去,也难怪他会头痛。意识和过去的桂同调也带来很大的影响。
兰伸手轻抚徐志达的额头,呵护般地轻轻抚著。
虽然有点害羞,但兰模著自己额头的手很舒服,徐志达也就没有避开。
头痛立刻就舒缓下来,不过胸中的痛却完全没有减少。
他所看到的过去都鲜明地烙在脑海里。
香沙薙之里在迎向天明时毁灭。
男人、女人、小孩,没有一个人活著。
樱甚至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
他将被杀害的香沙薙一族的jīng神自尸骨中抽离,封印在镜里。rì後,他们的jīng神成了
《悠久之室》的基础。
而桂也被封印在另一个镜里。
桂在封印住他的镜里一直嘶吼到声音哑掉。
意识和他同调的徐志达也同样感受到桂不断嘶吼的痛楚。当然,喉咙的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封住桂的樱在十数年後也将阵内甲牙封印在镜里,作为新***候补。
樱之所以没有立刻把jīng神栘到桂和阵内的体内是因为他的寿命还未结束,这个极度自恋的男人要等到自己的**老朽了,才愿意舍弃它。
因为优异的妖术才能而被看上的缘也是新***候补人选之一,如果不老不死之术发展完全,樱或许会选择缘作为新的**,只是他花费悠长岁月所研究出来的不老不死之术终究没有完成。
知道缘的寿命因为这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之术而缩短的徐志达,对樱所抱持的愤怒愈来愈强烈。
樱为了自己的永恒,夺去了无数的生命、践踏了无数的心灵。把手从徐志达的额头上拿开後,兰嘴里吐出了这个词汇,看著徐志达的兰脸上带著乞求原谅的表情。
「我必须让你知道有关最後之月的事。」
兰开始对最後之月作出说明——
最後之月——是战死神僵尸的心脏所变化而成的宝珠。
它让潜藏的力量觉醒、解放力量的能力远远超过气久远之月‘涅盘之月’,而这两枚戒指也是由这颗宝珠削制而成的。
——响先生说过如果我或老爸死得尸骨无存的话,会有人感到困扰,意思就是说有人想要这颗最後之月吧。
徐志达终於理解响忍所说的如谜般的话,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地来跟他们说这种事,要推测的话,那当然有很多种可能性绝世唐门
「……之後,桂会为了得到最後之月而来向你挑战吧。如果真有这一天……就请你用你的手……用你的手把桂……」
兰说到这里,把脸转开。她的眼睛闭上,睫毛不断颤抖。
体悟到她要说什么的徐志达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摇了摇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一个母亲都不能说这种话。」
兰惊讶地睁开双眼,在胸前紧紧握住手,她仍旧背对著徐志达。
「……桂……他为了夺回燐而伤了许多无辜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牺牲他人生命……
这跟樱的所作所为一模一样……那孩子,是个罪人啊……」
「你说的没错,但我不会杀了香沙莅桂。」
徐志达轻松、但斩钉截铁地说。
「他伤了许多人是事实,由花的双亲和抚养她长大的人也都是死在他手下……但他跟樱绝对不一样。」
兰稍稍偏过头,对兰而言,她一定不曾料到徐志达会这么说吧。
「如果他死了,会有人为他难过,我绝对不想杀死这种人。」
如果桂死了,会有两位女性绝世唐门
兰和燐。
燐虽然已经化作樱的傀儡,但只要打倒樱,她身上的术就应该可以解开。如果那个时候桂已经死去,那她将会尝到深切的悲哀及绝望。
「就像他重视燐那样,我也非常重视某位女性绝世唐门
一想到由花的事,徐志达就无法原谅桂。可是徐志达不得不打倒、绝对不能让他活下去的对手只有一个人——樱。
杀了桂,没有人会得到好处。
大颗大颗的眼泪自兰的眼里溢出,她的双手覆住脸,不停哭泣著。
「啊……这个……思……那个……」
徐志达的手抓著後颈,一脸僵尸狈,徐志达还是一样对女性绝世唐门
「我真的很高兴是你解放了我……我现在知道古月之力为什么会寄宿在你身上了。」
兰擦了擦泪水微笑道。
「……古月之力?」
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在兰让他看的过去里也没有出现过这个名词。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跟樱出生之前,有些能把心和月亮交叠的人能够从月亮那里得到力量……那力量就叫做古月之力。」
随著时光流逝,人们再也无法把心和月亮交叠,古月之力也因而失传。
听了这些说明之後,徐志达还是完全不懂,只觉得好像在听童话故事一样。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耶,我有那种力量吗?」
徐志达不知道要怎么样把心和月亮交叠。
「你过去曾经用过古月之力。」
被这么一说,徐志达抓了抓脸颊思了一声。
「……听你这么说,我jiān像的确有做过神僵尸力量做不到的事啊……我……」
譬如说让陈雪复活。
徐皇和徐志天曾经说过,就算神僵尸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光靠这份力量就让死者复活。只是徐志达自己完全没自觉。
「透过人体所放出来的古月之力会呈现极彩sè。你曾经有在攻击时放出过这种力量,对吧?」
「极彩sè的光……?」
在脑海里用力思索的徐志达张开嘴啊了一声。
他曾经在和阵内甲牙的战斗中放出过一次极彩sè的光。由於是无意识中放出的,所以他完全不记得有过这种事,也可以说是他太不重视自己的力量吧。
「久远之月会出现裂痕也是因为古月之力的关系吗?」
徐志达的眉毛打了数个结,嘴角下垂。看著这样的徐志达,兰不禁笑了。
「要怎么样才能zìyou自在地cāo纵古月之力呢?让陈雪复活的时候,还有让阵内甲牙战斗的时候,我都处於忘我的状态,完全不记得要怎么把心和月亮交叠……」
如果能zìyoucāo纵古月之力,那对接下来的战斗相当有利,徐志达带著期待向兰问道。
「只有被选上的人才知道怎样把心和月亮交叠……我不是被选上的人,所以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兰乾脆地摇了摇头,徐志达陷入沮丧,想用的时候却拔不出来的刀并没有任何意义。
——看来这力量不值得期待……我还是得用我现有的能力战斗。
樱是拥有能烧灼天空、撕裂大地及海面这种强大力量的龙人。徐志达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战到什么程度,但既然樱的力量因老化而衰退,他就有胜算。
徐志达紧紧握起拳,兰柔软的手覆上他的拳头。
「樱和……桂就拜托你了。」
「啊……」
兰的异变让徐志达发出惊讶的呼声。
兰的身体由末端开始化为尘埃,比红宝石还美的尘埃。
不只是兰,徐志达脚底的冰也化作尘埃,他的身体朝天空升起。
被兰带进来的这个梦世界正在消失。
「兰……」
徐志达领悟了,由於石碑被破坏、封印解开,兰的jīng神已经无法再存在於这个世界上了。
兰在微笑。她带著悲伤的微笑里似乎参杂著些许幸福。
徐志达的胸口涌起一股悲伤。
父子俩停下脚步看向彼此,为了更确定情况而同时抬起头。
「那个孩子跟卑龙在移动……?」
陈雪、缘、卑龙的气味从距此六公里远的地方传来——就是远方的冰山那边。
缘和卑龙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往西边(如果把徐志达及徐皇前进的方向当作是北边)远去,只有陈雪没有移动。
看来缘正被敌人追逐。
徐志达紧咬著牙关。
虽然他很庆幸卑龙能够远离陈雪,但他却无法阻止卑龙找上缘。
缘是一个优秀的妖术士,他或许不会输给一般的对手,但卑龙是被派来解决缘的。长者不可能会派出一个实力低於缘的对手。
徐志达之所以会来到《兰之封界》这个空间里,并不只是为了要救陈雪。
他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说服缘不要再与他敌对。
如果缘死了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绝对不能让缘死。
徐志达转向徐皇,打算向他提出一个方案,但徐皇抢先说了——
「我们兵分两路。」
徐皇所说的话跟徐志达所打算说的一模一样,徐志达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救陈雪。」
「我去援护那个孩子。」
徐志达和徐皇的眼底散发出了只有目标明确之人才能拥有的光芒。
「我把陈雪救出来之後会立刻赶到你那边去。」
「我会先赶到你那边去的。」
徐皇露齿一下。
「拜托你千万不要成为无法守护自己心爱女子的男人唷。」
徐皇说完後便追著缘和卑龙的气味蹬开沙子前去。
徐志达目送著父亲的背影不断远去。
「老爸……」
徐皇虽然没有对缘的事发表任何意见,但他不想让缘死的心情应该比任何人都还强烈。
就徐皇而言,御堂缘这个人或许是他过去犯错之後所该得到的惩罚,这个惩罚化为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光是和缘对峙,徐皇的心就像是被凌迟般痛苦。
等到看不见父亲的背影後,徐志达趋身前进。
父亲一定会好好处理缘那边的状况。
徐志达现在正为了自己所该做到的事——为了要遵守他绝对会去接陈雪回来的约定朝向冰山奔去。
我们先把时间稍稍回溯一点——
御堂缘在离石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将左掌和右拳抵在胸前,集中jīng神施术。
砰,缘正前方的红sè冰原上浮现了一个半径约两公尺左右的法阵。
法阵中组合了数道复杂的图纹,正散发出青sè的光芒。
法阵完成後,缘抬起视线。
一块球状的冰飘浮在法阵的正上方,陈雪就在那里面,她抱著膝盖,眼睛闭上。
「这个大姊姊真是意外地顽强。」
关住陈雪的冰块,是缘用术创造出来的冰笼,它会夺取被关在里面的人的体力。
照理来说,陈雪已经被关在里面很长一段时间,要是一般的兽人早就被吸光兽气而死了,
但她却仍旧活著。
兰不断崩毁的手爱怜地抚著徐志达的头发。
徐志达此时才发现,不仅他把兰的身影看成母亲?诗织;兰也把他的身影与桂重叠了。
「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孩子……请你以後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这句话不是对徐志达说的,而是对桂说的。
兰再次垂下双眼,鲜红的双眼凝视著徐志达说道:
「……谢谢你……」
这句话是对徐志达说的。
徐志达点了点头,兰随即化作尘埃消逝。
梦的世界也化作尘埃,徐志达回到现实世界。
睁开双眼,眼前尽是红sè的冰原大地,兰已经不在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说是现实世间,其实也只是樱所创造出来的空间罢了。
徐志达为了要舒缓胸口的郁闷,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太好了……变身还没解开。」
站在冰原zhongyāng的徐志达庆幸自己还保持著僵尸人的姿态。
徐志达每变一次身生命就会被削减,如果在他救出陈雪、缘、和徐皇一行人离开这个空间之前变身就解开的话,那就伤脑筋了。
「奇怪,我的手好了……?」
徐志达抬起原本应该碎裂的左臂,一脸惊讶地低语。
「久远之月的治愈效果在变身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用的啊……」
僵尸一族的回复力虽然远高於一般人类,但粉碎性绝世唐门
「不知道是怎么治好的……不过好了就好。」
徐志达抓著头说。突然间,他的脚边亮起。
「什、什么?!」
徐志达往後跳了一步,一个法阵浮现在冰上,而那个法阵——也就是冰里面缓缓出现了一个球状的冰块。
看到球状冰块全貌的徐志达不禁发出欢喜的叫声。
「陈雪!」
栗sè的发上绑著缎带、稚气的睡脸,每一样看起来都令人怀念。
虽然陈雪抱著膝盖紧闭著眼,但她还活著。
「……原来在我脚底下啊。」
徐志达一边在心里暗骂著自己为什么没注意到,一边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可为什么突然……?」
此时,他听到微微的女声传来。
「……兰?」
徐志达不知道那声音说了什么,不过他知道那绝对是兰的声音。
徐志达认为是兰让陈雪浮上来的。
也许手也是兰帮他治好的。
在心里谢过兰後,徐志达走向陈雪身边。
他单手放上冰的表面。那里居然不可思议地不冷,反倒带著些许温度。
「不知道能不能用力量把它打破……」
徐志达把手从冰上抽开,握起拳。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视线范围的角落里。是个女人。
出现在原本没有半个人影地方的女人,她拥有白发、褐sè肌肤与苍蓝的双瞳。
周围燃烧的火焰已经消失,徐皇仍旧拼命进行著治疗。
缘在无意识之间将徐皇送进他体内的治愈力化作jīng气吸收,这对徐皇与缘来说都非常值得庆幸的事。
徐皇的兽气化为治愈力,治愈力则成为jīng气,jīng气转为缘的魔力,魔力让他的再生能力逐渐复苏。
虽然没办法一次全部治好,但除了炭化的左手以及被咬伤的侧月复及喉咙外,其余的伤大概都治好了。
「看来我的治愈能力也不错嘛。」
虽然徐皇似乎还有余裕地一边治疗一边自夸,但他兽气的消耗量其实相当惊人。他的呼吸紊乱,眼前也不时会一片模糊。
——徐志达已经救到了陈雪吗……李鬆唐和真矢没有碰到卑龙就好了……
当徐皇正在思考的时候,缘的眼皮微微转动。
睁开眼睛的缘在对上徐皇眼睛的那一瞬间就转过身,但……
「——!」
缘发出了不成声的申吟,激痛让他的表情扭曲。
喉咙和月复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那只是表面上皮肤愈合而已,伤本身还没有痊愈。
缘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讲话、移动。
「不要动。」
听不进去的缘拍动著手脚。
缘的表情混杂著痛苦、害怕和屈辱,整张脸皱成一团。
「不要动!」
徐皇怒吼,缘愣了一下,全身僵硬,再也不动了。
「要干嘛的话等到你伤好再说,想攻击我的话,我等一下再接招。所以现在请你不要动……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就没脸去见巽和奈津美了。」
徐皇凝视著缘充满困惑的金褐sè瞳眸。
「我第一次听说你是巽和奈津美的孩子的时候,说真的,实在无法相信。也许是我不愿意
相信吧……可是像现在这么近地看著你,我就非常确定你是他们的孩子。」
徐皇一面抚著缘的额头,一面继续说著——
「你头发和瞳孔的颜sè都是来自奈津美,鼻子则跟巽一模一样。」
奈津美是个纯粹的rì本人,只是因为小时候受到术的影响,导致发sè和瞳孔转为金褐sè,缘继承了这个特徵。
「奈津美跟你一样拥有白皙的肌肤,是个很美丽的女性绝世唐门
徐皇轻声诉说他和巽及奈津美——缘的双亲之间的回忆。
一脸困惑的缘静静地听著徐皇说。
「当我知道巽和奈津美在交往的时候,我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大到我跑去对诗织甜言蜜语……这种事要是被陈静听到了,不知道她会怎么说啊。」
「……」
「巽是个一丝不苟又不通人情的家伙……对小事非常罗嗦,我好几次跟他借钱,他死都不肯让我周转一下。」
徐皇从性绝世唐门
徐皇希望缘能多知道一些有关他双亲的事。
徐皇希望缘知道他们是多棒的两个人。
徐皇希望缘知道他的双亲打从心底爱著缘。
而只有徐皇能把他们的事告诉缘。
缘的表情仍旧绷著一张脸,虽然他没有笑,但他还是静静听著徐皇的话。
在缘的手、月复部、喉咙的伤治好後,徐皇暂时停下他的话,把手栘开缘的额头说道——
「……对不起。」
缘紧紧咬住下唇,背对著徐皇。
缘应该已经可以说话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从你那里夺走了许多东西……我知道这不是我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事,可是我希望你能让我向你赔罪……真的很抱歉。」
「明明知道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事却还是道歉?无用的男人啊。」
正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一道性绝世唐门
徐皇还没抬头就已经反shè性绝世唐门
一个貌美的男人就在那里。
比火焰、比鲜血都更加红艳的长发和瞳孔,以及让人联想到初雪的肌肤。身上那件类似和服的装束拥有和长发及瞳孔相同的颜sè,但它不仅不断变换著sè彩,同时还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从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开始,徐皇便下意识地露出撩牙发出低吼。
身为纯熟战士的直觉和黄金僵尸的本能告诉他这个美貌的男人是一个异质且危险的存在。
「好久不见了,缘。」
美貌的男人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缘瞪大了双眼,像是得了疟疾般不停地颤抖。
「樱、樱……大人……」
恐惧就快捏碎缘的心。
就算打不倒他,他还是想让樱的美貌因为痛苦和屈辱而扭曲。和樱敌对的缘原本想这么做,但当樱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只厌到害怕。
从樱身上学会妖术的缘非常清楚樱的实力。
注意到缘异常表现的徐皇悄悄地把缘拉到身後。
缘跌坐在地上,他的腿似乎软了。
「你是长者吗?」
这不是问句,徐皇只是为了确认。
樱眯起眼,代替回答。
——我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长者啊……
隶属於广泽八家三十年来,徐皇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长者的真面目,就算是兽圣及上层人士里,恐怕也没几个人见过长者。
此刻见到长者,徐皇没有感慨,只有思心的嫌恶感。
徐皇打从心底唾弃这个空有美艳容貌,内心却如烂泥般肮脏的男人。
「余要……」
樱说。
「要什么?」
他不会给樱任何东西。
徐皇说不出话。缘在後面笨拙地摇著头。
「我的……心脏……?」
「汝末得到余的许可就进入了《悠久之室》,汝必须付出代价。」
徐皇进入《悠久之室》一事虽然让樱动怒,但他取回变身能力一事却恰好合了他的意。
樱需要最後之月来解放沉眠在桂体内的力量,所以他必须得到神僵尸的心脏。但是之前仅有的一只神僵尸,徐志达的体内也沉眠著不逊於桂的力量。
光有力量的新**对樱来说并没有意义,但若沉眠在徐志达体内的力量为古月之力,徐志达就有可能不会老去。根据传说,古月之力能带来永远的年轻。
因此,对樱而言,能够不需杀了徐志达就能获得最後之月,是最理想的结果。
只要能从徐皇身上夺得心脏,他就不需要杀了桂和徐志达。
「徐皇,余以长者身分命令汝。以汝之手斩断缘的生命,并从胸口掏出汝之心脏献予余。」
「你以为我会听从你这种无理的命令吗?」
「汝为余之物,余之祭品,汝无权拒绝余之命令。」
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徐皇涌起一阵目眩的激愤,愤怒就直接写在他的眼底。
「祭品岂可直视余,不知分寸的祭品。」
「听起来你以为你自己是神啊。」
「余为神。」
徐皇以鼻子嗤笑,认为自己是绝对的樱微微挑起柳眉。
「……汝在嘲笑余?」
「你说的笑话实在很好笑,所以我就笑了。」
徐皇嘲笑般地拾起嘴角,瞬间一阵不自然的风唰地吹过冰原,吹起樱的长发,从覆住美貌的发隙里窥见的鲜红瞳孔,夹带著明确的杀意。
「贱人……莫以为死就可偿还嘲笑余之罪过!」
「自以为是神,还在那边自得其乐的家伙才是贱人。」
「大胆!」
樱怒极大吼,刹那,徐皇周围的冰随著如重物敲击般咚的一声开始下陷。
「——唔?!」
以徐皇为中心半径一公尺内的范围被超越一般力量数十倍的重力侵袭。
骨骼、肌肉、内脏都在相互挤压,咬紧的牙根也似乎快要碎裂。
刚好处在重力范围外的缘以胆怯的眼看著抵抗重力的徐皇。
重力愈来愈强,冰也愈陷愈深,如果这是水面上的冰,恐怕徐皇早就沉尸水底了。
樱看著痛苦的徐皇,一脸狂喜地笑著。
徐皇转过被挤压的头,用眼神要缘逃走,但缘却一边颤抖,一边摇头。
他是因为腿软而逃不了?还是因为他觉得逃了也没用?
徐皇以为缘不走的原因不出这两个理由,但他错了。
缘——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并不想逃,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一个人逃走。
他知道自己必须战斗,可是因恐惧而僵直的身体却让他无法起身战斗。
徐皇把视线从缘拉回樱身上,闭上双眼。
樱施展的重力已经到了徐皇所能忍受的最大限度。
喀嚏,左肩有如超越界限的信号般月兑臼,徐皇露出獠牙。
他这是会心的一笑。徐皇在等待超越界限的这一瞬间。
——我不会让徐志达战斗!我要用我的手来讨伐长者!
徐皇啪地张开眼睛,放空蓄积全身的力量。
失去抵抗的超重力一口气压扁徐皇——这种结果并没有发生。
「——啊?!」
发出惨叫的是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