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吾众兄弟,今落难于此,皆因倭人不容吾等,以遭此今日之羞辱!今时窘境,我颜思齐已没有脸面,以这样难堪残破之像回去故土,回见乡亲!倭人之所以敢如此驱赶,欺负盘剥我们华人海商,就是因为我们是异乡人!是形单影只,自私自利,出卖同伴的异乡人!诸君!我们扪心自问,这样的人在哪片土地上能受到尊重呢!”
“同胞们,我们来自同一块土地,使用共同一种语言,共写同一种文字,为什么不能敞开心门相见呢?看同胞在异乡受辱,却不出手相助,那下一个必然是你自己!既然他们不待见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再清楚不过的事实,想要在东瀛立足生存,唯有吾等团结一致!辱我兄弟者皆如辱我身体,夷人杀吾兄弟一人,吾必以全体性命与其相抵!”
“今日,愿加我颜思齐十八芝的兄弟,必以此为信条!信奉一生,至死不渝!”
琉球岛外,浪天依旧。
横屿湾。
横天置水,大礁石,乱崖,到处林立。礁石后边,藏着十多艘挂着元宝旗旗帜的战舰。每一艘战舰所处的每一个位置,其炮火正好能覆盖整一片横屿湾区域。千帆龙门阵。
此时的十八芝日益强大,船舶往来中日洋海只见,日进斗金。颜思齐手下已拥有四十多艘战舰。
但南海仍然不是他们的地盘,本土出身的海盗林道乾,早已经建立起海盗团,牢牢盘踞着南海的各个港口商市。而他的跟众,多数也是饥饿穷苦的失地农民和渔民。
土鳖农民,占着港口都不知道利用!颜思齐眼中,林道乾简直活着都是罪过的人。他们两人之间也早已积怨成恨。可当初商海联盟的约定中,却把南海划给了林道乾。颜思齐想想都痒得咬牙,这着实是种浪费。但因为当初商海联盟中有太多强大的人,颜思齐也不得不臣服。
但是,既然现在汪直已死,那么昔日商海联盟结盟时的誓言,便早已烟消云散。颜思齐终于不用再受制于海盗王的束缚,大可展开自己的手脚。
颜思齐率众在横屿湾布下战舰阵形,等待着林道乾与他的粤海同盟经过此地。
只是颜思齐并未要就此了结林道乾。因为,虽然两人之间的矛盾分歧相当大,但毕竟颜思齐与林道乾曾是同一战线上并肩作战的重要盟友,他们曾共同联手对抗过水师,相互帮助过对方,亦曾有以性命承诺的誓言。所以,颜思齐只是想让林道乾交出黄埔,江门两个南海商贸港市。
“船长,他们来了。”郑芝龙低声提醒沉思中的颜思齐。
颜思齐抬头,只见茫茫海雾中,四艘战船缓缓驶来。为首的,就是传闻中那战无不胜,横扫水师的最强之舰,牛头大谦号。
“颜思齐,你这是干什么!”林道乾见到战船,便停下来吼声问道,声如洪钟。
“林道乾,如我之前和你所说的,交出黄埔和江门!不然你就从我身后这炮火长舰里过去吧!”
“哼,真是无良商人!想当年,你我共同为周先生效命,又共为海上同盟的中坚力量。可是今日,那人的话音犹在耳边;汪直老大也尸骨未寒,你竟急不可迫地来与我争要地盘,真是厚颜之极!”
“混账,若不是看在你我曾身在同盟的份上,我早就”
“这么说,我还该要感谢你呀颜船长!”林道乾无不讽刺,高声打断颜思齐道。
“当初不是在海盟之约上说好了吗!东瀛归你,南洋南海诸港归我,大家泾渭分明,井河不犯的吗!”
“这不公平!从南洋来到这里的船,香料,珠宝,象牙,紫檀,尽是世间珍宝之物!可东瀛有什么!除了武士刀还有什么!我饱尝那锋利冰寒的武士刀刃,受够了!和你那丰厚的南洋比起来,东瀛根本不值一提!可你却能在这里坐享一切!而当你在港口坐收银子时,我却不得不听汪直的命令,与凶悍的倭人激战!这明显不公!”
“那我们交换如何?我知道你必定不会同意,你必然会说,那东瀛是你颜思齐辛苦征战才得下来的,凭什么能任听由他人划分。哼,颜思齐,你不过是个贪心无度,见利忘义的海盗!今日你见汪直老大已死,海上诸事有变,就急急想出来多捞得一银半财而已!蝇头商人,奸诈狡猾!颜思齐!你这卑劣小人,一心只为自己牟利妄为,根本负不起周先生对你的厚望!早就知道无商不奸,真是愚笨,岂能与你这种小人共事!今天,我就偏要过你的千帆龙门阵!开火!”
林道乾一声令下,一阵巨大的呼啸声而来。郑芝龙忙按倒颜思齐,硕大的炮弹从颜思颖头上如陨石般划过。
颜思齐狼狈地爬起来。
“厚土农民,真不识好歹,灭了他!”
顿时,从各个礁石后边,突然驶出十多艘战舰,将大谦号及后面三艘跟随的战船完全地包围夹击。林道乾的舰队瞬间就全暴露在炮口下。
霎时间弹火横飞,烈火炮弹击碎了大礁石,岩石的碎块撒落大海与战舰,海面上频生波澜。
林道乾竟然完全不顾这一切,大谦号就这样冒着密集的火炮网,笔直冲了上来。
“不好!他们要撞上来!”刘香着急大叫道。
颜思齐抬头,只见大谦号不知从哪来的爆发力,如此巨大的船身竟在顷刻之间就已突然迅速启动,正向着自己这艘挡在它面前的船笔直冲撞而来!
左右两边十几艘颜氏的战舰正在密集开炮,相互对射。而林道乾的舰队则完全没有防备,置在炮火之下。后面的三艘船虽然也摆开左右门炮奋力反击,但在密集的火炮下,转瞬之间就被打残,船上烈火四燃。
唯有大谦号,就像一座山一样,迎着两边的火炮却也不见其有任何反应,只是直直地冲上来,越来越快。
大谦号船头那黑色牛头已越来越逼近,颜思齐果然也坐不住了。但在礁石遍布的狭窄水道中,他的大战船根本也调不过船身。本来颜思齐只是想逼林道乾就范,交出两个港口,所以他把船停在这乱礁石中唯一的过道上。可想不到林道乾却偏偏不愿意,竟令大谦号冲上来,这一来,颜思齐连逃的余地也没了。
大谦号连在炮火交织的网中也不见伤痕,必然是比自己的船更坚固,若是真撞上,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