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是龙是蛇,总之,现在在这一望无际的海上,遇到这等恐怖的庞然怪物,根本就无法对付!
龙造寺彰握紧手中的太刀,细细听着四下传来的嘶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心中也全然没谱。他都没看到那怪物的全身,宝船固然坚固,但那怪物还在水下,天知道那是什么海兽,可能它比宝船还更庞大!
宝船上,刚才还在炮击张琏的猖狂倭寇们,现在倒是完全沦为了待宰猎物,战战兢兢地在宝船上抱团着,胆战心惊。
这时巨龙猛然从平静的海面探出庞大的身躯!它带起的大量海水,如暴雨一般落在宝船的甲板上,又跃起空中,俯身潜回海中。
“这什么鬼东西!”这下木下松直惊呆了,他已是确信,自己亲眼看到。他指着从他眼前掠过的怪物,向汪洋大叫道。
“龙!那是龙啊!”龙造寺直勇惊慌却又有些兴奋发狂地喊叫着。
“不可能!那是大毒海蛇!绝不可能是龙!这海上的龙,早就已经灭绝!从那时起就灭绝了!”松浦义信扑到船边,仍然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之前,他从不敢相信,海盗之中,还有比他的烈火鸟更可怕的怪物存在。
“这才没什么可怕的!只有修炼不够的人才会在恐惧面前显示胆小!”龙造寺彰也的确是亲眼看清了那怪物,强压着心头的焦虑,故作镇定道。而宝船上的倭寇们已乱成一团,被刚才出现的庞形大物吓得不知所措。水面下的影子依然还在宝船周围如幽魂一般游荡。震颤人心的咆哮声又从船底传来,龙造寺彰扑到船边,向船底探头张望。看样子,它的确是张琏召唤来的海兽。
张琏者,平绕出发的海盗,外号罗刹鬼。有人见过,年少的张琏就曾在飘落荒岛时,吃过人肉,并且吃了所有海盗,成为唯一的生还者。长大后的张琏武艺强悍,久泛舟海,同时也是水师眼中臭名昭著的家伙。关于张琏,最为人不寒而栗的传闻是,他天生目有双瞳,不同凡人;而他的种种奇特,是因为他拥有凡人们所不能见的力量,鬼神的力量。
现在海兽在水中,宝船却在明处,倭寇们甚至根本就碰不到它,就可能被海兽弄沉没。
这时,从宝船的另一边,龙造寺彰的身后,随着一声尖锐的嘶叫,再次浮出水面,又一条大海兽探出身躯来!
这的确是条海蛇,而不是龙。它没有龙所特有的犄角和龙须,但要说是海蛇,这蛇也太庞大了,它只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完全盖过一般龙的体型大小!当他伸直身躯的时候,蛇的头比宝船的船舱还高!天知道它水下的部分还有多大!
最糟糕的是,它和之前那条不一样!那意味着,宝船时被两条巨海蛇盯上了。而之前的那条海蛇,则更巨大!
倭寇的首领,此时宝船的实际掌控者,宝船船长龙造寺彰,他从人群中突然跃出,想也不想,立刻出手拔刀,听声辩位,向着身后出击,一记满烈焰刀斩劈去!蓝色的焰火竟削过海蛇的脑袋!
海蛇被这强烈的重击劈过后,顿时咆哮起来,痛苦嘶叫一声后,仰头倒入水中!
“呼呼,也不过如此嘛!纯粹只是吓唬人的玩意儿!”
龙造寺彰看着大海蛇倒下,稍显镇定,暗自庆幸地笑起来。
众倭寇们却仍无不惊恐着。他们担心起来,像是怕龙造寺彰得罪了海神,船上的所有人必然会被牵连,到时恐怕连同他们也要一起葬身海底。
四周海风起,一片寂静无声。海蛇倒下后,水面又渐渐开始恢复平静。远处,张琏的福船还停在那,瞭望着这边的情况。
“呼,呼,终于月兑险了吧!”
海风吹来,宝船上的风帆又迎风开始鼓动。
“赶快,赶快撤退吧父亲!”
“嗯,张琏狡诈,不要再追了,反正宝船已经到手,我们的目的已经完成,快回日本!”
“可是!龙造寺阁下!”
“不要再说了汪船长!难道你看不出,我们没有把握胜他!”
龙造寺直勇掌起船舵,大力打过转盘。宝船开启,返向往长崎平户的方向驶去。只是刚刚启程,就又听到船底的水下,又传来一阵沉厚的吼叫,整个大海的水都随之震颤!
刚刚才以为被获救的倭寇们,立刻又提吊起心胆,吓得抱成一团。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在船上走动,履船都如履薄冰。
龙造寺彰机警地扫视周围,突然,只见如同来自天边一般,宝船上空宽广的天空中,一条无比巨大的蛇尾从天扫来!如同流星陨石般沉重,雷霆万钧,流光月落般猛然打在宝船上!
这种力量,根本不是龙造寺彰所得抵达的,根本不是凡人的力量!那一瞬间,宝船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凌空震起,宝船船中轴,也呈现出一道从上到下无可修复的致命裂痕!这一击毒蛇摆尾,正中船心,重创宝船!
“啊啊啊!救命啊!”宝船上的惨叫呼喊声混乱一片。龙造寺彰也扶着船栏,斜着身子,慢慢等待着宝船下沉,深感无能为力。不远处的龟船上,汪和与松浦义信瞪眼看着宝船渐渐沉没,也不敢现在上前去救援,亦是怕陷入海蛇的盘蜷之中。
宣扬大义,敬畏鬼神,乃是信仰的力量;而不是凡人自身所能比及的境界。即使龙造寺彰神勇无比,武艺盖世,也无法与海神力量的十一匹敌。唯有人和,地利,才可与之对话。
正当宝船慢慢下沉时,又一条巨海神从水中抬头!庞大的蛇头,几乎能与船舱相比。这条海蛇向着太阳高高抬起头,张开巨齿尖牙,一口扑向宝船甲板啃下去!它赤绿色的眼睛几乎伸到了汪洋的身前!汪洋惊然发现,果然如传说中的,这条海蛇的左眼,也是双瞳!瞳孔在白天海上的阳光下,而变得细长。
被海蛇咬住的甲板顿时裂痕四现,岌岌可危!逃不及的几个倭寇直接被海蛇吞入月复中!咬合的海蛇并未停止,非但没有松口,只见它翻身摆动着身躯,将整艘宝船紧紧地盘蜷起来!
松浦义信与汪和惊心地看着这一切,断然不敢再上前半步援救。
海蛇越蜷越紧,桅杆翻倒,船舱破毁,整艘宝船也开始慢慢碎裂。船上的倭寇纷纷掉落水中,逃命般游离。从这条赤色的海蛇身旁游过,此时龙造寺直勇才得以窥见海蛇的全貌。
这怪物着实庞大,即使它已经密不间隙,紧紧将宝船盘蜷,仍能蜷住大半条宝船船身!
当龙造寺直勇还在水中注视时,前头又起一阵波浪。龙造寺直勇一看,见先前落水逃离的倭寇们又拼命返向游回来。龙造寺直勇眯眼才看清,炽烈的阳光下,在他的面前,有一条海蛇从水中昂起庞大的身躯,激荡起一阵阵接连不断的波浪,向成群逃离的倭寇们张嘴扑来!
宝船已尽被摧毁,另一条海蛇则在围绕着宝船,四周游荡,吞噬生灵。蓝桑昆远远看着这一切,他回身低下头,以其家乡的方式,再次默默祈祷一番。他抬头看去,寻找张琏,但张琏已经走进船舱去。
听着倭寇们落水后绝望的叫喊,桑昆想起了第一次他被张琏所搭救时的情景。只是那次被蹂躏的对手是水师士兵。从此,自命不凡,武艺修为极高的暹罗船长蓝桑昆便自甘解散了自己带出海上的帮众,只身一人追随张琏。只有他知道,他所追随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桑昆认为,那是海神的使者。
走进船舱前,桑昆最后一次回头,宝船已经永远地沉入海底。海蛇亦没了踪影,消失不见。海上,只剩下几个无名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