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洪家后宅的书房里,洪老太爷和长子洪益国相对无言,眼神中俱是流露出一副令人心悸的阴狠,顿时,似乎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更有一股看不见的沉闷充斥在这个不大的小屋里,诡异的寂静让人感到压抑,让人感到害怕,
良久之后,洪老太爷拧了拧身子,仰坐在躺椅上,疲惫的半闭着眼睛,一脸的肃穆阴沉,而长子洪益国仍然板着身子,迎面而坐,默默无语,眼神中时不时地就会就会有一道精茫一闪即逝,若是有熟悉和了解洪家父子脾性的人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势必会惊呼,狡诈如狐,阴险如蛇,凶狠如狼的洪家父子,这是在心里憋着坏呢,说不准谁又要成为他们毒手下的猎物了,
而事实也恰恰如此,在得知玲珑玉重新现世,早已修炼到不怒而威,荣辱不惊地步的洪省长心中还是很不争气的跳了又跳,尘封在脑海中二十多年的记忆不由地浮现出來,那压在他心底二十多年的血腥场面和有如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他灵魂之上的那副狰狞面孔,让他心惊胆颤,
作为长子,洪益国很小的时候,就被家族中的长辈灌输了一个寻找玲珑玉,引领洪家占据了龙脉,走上巅峰的思想,龙脉传说,玄之又玄,占据龙脉就能君临天下,这种事情科学无法解释,怕是谁也说不清楚,把人生前途寄托在这种无法考评,虚无飘渺的玄学之上,然后浪费着时间和金钱,浪费着人生和生命,在茫茫的人海中去大海捞针,这行为实在是够幼稚,够可笑,
以洪益国宦海沉浮的资历和经验來讲,他更相信事在人为,凭借自身的能力和背景,凭借家族的资源和人脉,凭借工作的成绩和群众的拥护,进而去谋取更高的位子,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基础牢固,资金雄厚,人脉广阔,擅谋果断,谁又敢说自己就不能达到独步天下的高度,
然而,冥冥中似乎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对寻找玲珑玉并不热衷的洪益国万万沒有想到,真有一天让他看到了这块玲珑玉,而为了得到这块玉,他的弟弟死于非命,他也身受重伤,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直到今天,回想起当初那血腥的场面,洪益国都感到后怕不已,
玲珑玉可以不要,但弟弟的仇不能不报,弟弟满身是血,脑球凸起的凄惨模样,深深刻在了洪益国的脑海中,父债子偿,既然安平是那个人所留下的孽种,更遗传了他父亲的优秀,那就坚决不能让他再存活下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洪家的未來,这个隐患必须要彻底铲除,这就是堂堂副省长之尊的洪益国,马不停蹄赶回清江的主要原因,
有心思慎密、算无遗策的洪老太爷把持方向,有集阴险、狡诈和狠辣于一身的洪省长居中做策应,一个针对安平的阴谋已经完成,一张无形无状却又密不透风的大网,已经将毫不知情的安平牢牢地锁定,而这对父子之所以耐着性子隐而不发,就是在等洪益国回來亲自操刀执行,
计划再完美也得有得力的人去执行,作为清江市土生土长的地头蛇,洪市长权势冲天,党羽众多,若非由他來亲自上阵,牢牢把握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洪益国又怎么能放下心來,二十多年前与玲珑玉失之交臂,三弟惨死,又让安平成为了漏网之鱼的教训,都成了盘旋在洪益国脑海中难以言表的痛苦,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曾经的故事再次重新上演,
“父亲,今天我接待国家部委的领导,折腾了一小天,回來晚了,大哥,你怎么突然间回來了,是为了部委的那些领导,还是……”吱呀的一声门响,洪益民满面红光,大月复便便的挺进了老太爷的书房,微微的虚喘和诧异的询问,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寂静,也将陷入回忆中的洪益国给惊醒了过來,
扭头看到父亲仍然半闭着眼睛沒有一点的反应,洪益国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回答道:“跟上面來的人沒关系,我回來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玲珑玉出现了,就在清江,而藏匿它的人你也认识,隆兴镇的镇长安平……”
“玲珑玉,安平,玉居然在安平的手上,这事可就不太好办,还得仔细谋划一番才行……”时隔二十多年,三弟为了这块玉枉丢了性命二十多年,结果换來的却是这块玉杳无消息,如今,玲珑玉终于出现了,三弟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洪益民的心也变得激动起來,
只是,玉居然在安平的手上,这让洪益民感到异常的棘手,以他对安平的了解,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易与之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外圆内方,骨头极硬,更重要的是他跟方司令员一家的关系匪浅,而且,从刘桐任用他胡乱搅局的去解决在招商工作上的问題看,他与刘桐之间的关系怕也不是一般的近,若是沒有一个周祥的策略,想要从他的手中强取豪夺回玉玲珑,怕是很难办到,
“不好办也得办,不但要办,而且还要马上办,立刻办,玲珑玉是祖训必须找回的宝物,二十多年來才有了这份消息,坚决不能再与它失之交臂,更重要的是安平很可能就是害死三弟的那个人留下的孽种,若是再任其发展,说不得整个洪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看到弟弟的犹豫,洪益国的脸色就是一沉,不等二弟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犹豫,强势地无以复加,
洪益国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二弟,沉稳有余,进取不足,在骨子里就缺少一种杀伐果断,一往无前的气势,否则也不至于守在清江这个家族的大本营,坐拥家族百年积累,更有三大家族引为助力的情况下,仍然屈居于市长的位置上,始终被人压着一头,数年不得更进一步,说到底,就是魄力不足的表现,这会儿,若再任由他犹犹豫豫,拖泥带水,说不得会再次重演二十年前的荒唐,
“安平不过就是一个小虾米,收拾他并不难,只是,他和方司令员和刘书记都有近密的关系,若是冒然动了他,势必会有人跳出來打抱不平……”洪益民的担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拔出了萝卜带出了泥,安平好收拾,但他身后扯着的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刘桐还好说一些,若是自己豁出去了的拉上四大家族跟他死磕,刘桐不见得会因为一个安平而冒然的打破平衡,将自身陷入到胜负未知,前途未卜的乱局中,但是,方司令员可就沒那么好打发了,军人的脾性鲁莽直率,讲究的是恩怨分明,直來直去,大哥有把握承受住他的压力吗,
“好了,三弟的血债要用血來偿还,家族更要保持住长久的兴旺,所以,有些事情就必须得去做,何况,这关系近密又怎么样,政治的本质就是围绕着利益而动,刘桐若是识趣,把清江都让给他也无所谓,若是不识趣,洪家这么多年积蓄出來的势力都是吃干饭的吗……”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洪家盘居清江百年,触角几乎伸到了清江每一个领域,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可他刘桐却未必是条强龙,若是摆出了破釜沉舟,死拼到底的架式,说不得他就要明哲保身的退缩回去了,
至于方怀起,却根本不在洪益民的考虑之内,华夏的传统是军政不相属,军人不干政,虽然他是省委常委,跟宋书记走的也很近,但只要自己坐实了安平的罪名,给他扣上一个违法乱纪的大帽子,彼此撕破了脸的将矛盾公开化,方怀起就是再强势,再霸道,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扛着党纪国法去给安平充当保护伞,
“二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你就去安排人手去拿下安平,就地羁押,大体方向上的事情由父亲來主持,相应的计划由我來制定,具体的操作由你來执行,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攻破安平的心理防线,不但拿到玲珑玉,更要拿到他违法乱纪的口供,然后再想办法斩草除根……”狮子搏兔,倾尽全力,宦海沉浮了大半辈子的洪益国,见惯了太多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因此,针对安平的计划做的是环环相扣,目的就是将安平一击致命,彻底消除隐患,
洪益国当了大半辈子的官,也整人整了大半辈子,论起整人,当初放眼整个辽河口市无人能出其右,不知有多少才俊折在了他的算计下,最终身败名裂,不得不接受失败的现实而黯然离场,这些手段也是让洪益国在荆棘密布之中一步一步杀伐而出的保证,及至他攀上了李省长的高枝,才逐渐收敛了阴险狠辣的秉性,这会儿,拿安平这只小虾米來重操旧业,亲自谋划,可见在他的心里,想要斩除安平的决心有多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