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薄顾盼左右,用马鞭指着黄河对岸的黎阳言道:“就算进不能夺取天下,也可以据此黎阳仓,向李唐,宇化及他们多要些本钱,将来弟兄们公侯万代,是不用发愁了。”
众将听王薄这么说,皆是纷纷点头,言道:“总管说的有理,弟兄们就指着总管发财了。”
正待这时王薄军斥候将领前来禀告,言道:“启禀大当家,黎阳城内埋伏的弟兄,已是有消息了。”
王薄闻言双目一瞪,言道:“说什么消息?”
此人言道:“城内传出消息,自大当家的放出要攻打黎阳的风声后,黎阳城城内数万百姓们畏惧大当家的威名,都是要抢着离城,赵军不许故而派兵镇压,结果军民冲突,死伤了上千人啊。现在黎阳城虽仍为赵军控制,但赵军不得不派兵驻扎各坊,还关闭了各街坊门,不许人出入,对百姓严加监视。细作说了,城内已是聚集了一般不忿的百姓,只待大军攻城,就来个里应外合。”
一旁众将听后无不大喜,言道:“总管此乃天助我军啊,赵军派兵镇压百姓,城内动弹,正是我军攻城夺下黎阳的机会。”
王薄也是先是一喜,之后双目一眯,言道:“不对,我听闻这李重倒是有几分手段,怎会贸然激起民变,消息是怎么传出的?”
斥候将领言道:“是城内秘谍,将消息写在纸上。捆绑在风筝上,扔过城墙来为薛老三下面的细作拿到的。”
王薄言道:“混账。既是城内戒严,消息怎么会这么容易传出来,还绑在风筝上,守城的士卒都是瞎吗?这竹筒上暗语对吗?”
“对的。暗语一个字都是不错。”
王薄双眼一翻言道:“将竹筒拿给我看。”
说完对方将竹筒递给王薄,言道:“总管,你看。”
王薄将竹筒看了一遍,皱眉言道:“什么时候薛老三那帮手下字写得那么好了?简直可以当教书先生了。”
斥候将领将竹筒上的纸看了一遍,言道:“总管。真的此事绝对有可疑。”
王薄怒道:“不是可疑,薛老三那蠢材,被手下人卖了都不知道,这是要诱我军攻城的。”
听二人对话,王薄麾下大将也将事情弄清楚了,不由身上都是出了一层冷汗。一人言道:“好险啊,若非大当家的精明。差一点被蒙在鼓里。这李重好卑鄙,好狡诈,这是设下个圈套,让我们来钻啊。”
王薄冷笑一声,将竹筒掷在地上,言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惜李重还是小看了我王薄一筹,我偏偏不上这当,传令下去,大军准备渡河!”
众将听了皆是一惊言道:“大当家的,黎阳城不是个圈套吗?怎么还要往里面钻?”
王薄言道:“谁说我要去打黎阳了。我们仍在黄河两岸布下疑兵,做出攻打的黎阳城样。给李神通,宇化及一个交代,至于我们过黄河,当然是要打打武阳郡的秋风,总不能让弟兄们空手来一趟。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听王薄这么说众将皆是一乐。一人言道:“贼不走空。”
王薄点点头言道:“不错,但我们眼下不是小贼,而是大贼,走吧。这黎阳城爱谁去谁去吧。”
“可是,李神通约我军五日后并击黎阳城,大当家如何答复他呢?”
王薄一乐言道:“你就答复李神通,就说我王薄到时一定会给他捧这个场。”
众将皆是闻言大笑。
黎阳城之。
昨日的民变已是结束,为了安抚百姓,李重从黎阳仓内取了十万石粮米,按口发放,黎阳百姓安定下来。
李重与薛万述,薛万彻二人商议军务时,将领前来禀告,言道:“王薄率军于白马渡大造木筏,其近万人马已是渡过黄河。”
薛万彻问道:“李神通还在延津观望,这王薄竟敢孤军而来,莫非他真的没有空城计,而真的要来黎阳城下来死磕。”
薛万彻见李重笑而不语,当下问道:“王上,是否让李相部率领河北各县降军,速速来援黎阳。”
李重摆了摆手言道:“王薄不会挥军前来黎阳,他北渡黄河不过是为了取武阳郡而已。”
薛万彻听了将信将疑问道:“王上为何做出如此推断。”
薛万述一旁言道:“三弟,你看王薄若是真知道黎阳城有变,必是挥军立即疾袭,怎会大张旗鼓做出要攻打样。否则我们平定了叛乱,王薄岂非坐失了机会。”
李重笑着言道:“真是因为王薄此人多疑而好利,但又不敢冒险,故而薛爱卿才设下疑兵之计,王薄果真不敢犯险。”
薛万彻闻言恍然言道:“看来我们的空城之计,倒是真的瞒过了王薄,如此我们只需对付的只有李神通一路人马而已。”
薛万述言道:“话虽如此,但李神通两万人马,虽攻不下黎阳城,但要退之,也是不易,万一战局再有变化,两家谁胜谁负倒是不好说。”
李重森然言道:“兵来则将挡,水来则土掩,李渊在长安城太远,我就找近在眼前的李神通晦气,来算算我们这笔旧账。”
延津,李唐军营。
李神通待得到王薄的回复后,当即从延津拔营。
两万唐军遍布旌旗,向黎阳城大举压来。唐军这一次攻打黎阳,声势极大,也是李神通宣兵耀武的一战。
李神通心知要抚定河北,必要得河北士族的支持。李神通请副手出身博陵崔氏崔民干出面,遍邀河北清河,赵郡两地的高姓门阀的弟随军而行,以一睹唐军军威,也是震慑这帮人。
李神通策马而行,随行的唐军衣甲鲜亮,精神抖擞,战马油光发亮,显露出一股百战精兵的气势来。这令李申通身后的世家弟们看得各个都是惊叹之情,而李神通也感到脸上有光。
以此雄师攻打黎阳城,只是一步,再拉拢河北大族为李唐效力,也是李神通更深一步的打算。
想到大军出发前,李道玄曾向他质疑说,王薄此人全无信义,他答允之事,岂能当真。
李神通当时不以为意的说,王薄此人却不会和钱过不去,何况宇化及也对他下了严令。
这时探马来禀,言道:“王薄军已是从白马津渡口,人马在黎阳北侧三十里布阵。”
李神通心底大喜,面上却是淡淡的道:“知道了。”
当下一旁出身赵郡李氏的人,拱手言道:“淮安王,平贼大旗一竖,河北诸侯云集,可谓是深得民望啊。”
李神通捏须言道:“哪里,我李神通不过借助天之威罢了。不过嘛。”
李神通顿了顿言道:“李重要取黎阳,也要先问我李神通答应不答应。我不答应他就不要想。”
众河北士人见李神通霸气外露之状,当下脸上一片敬仰之状。
当下李神通更加意气奋发,率唐军前往与王薄人马会师,到了王薄大营一看,但见王薄军大营修葺东斜七歪。李神通心底好生鄙夷了一番,心道草寇就是草寇,成不了气候。
这时王薄军大将前来出迎,李神通听闻并非是王薄本人,不由不喜,心道我也乃唐军一方大将,王薄居然也不亲自出迎。
李神通是个要面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乃是基本修养,他对于出迎的王薄军将领,温言言道:“贵军真是军容肃然,不知总管现在何处?”
这名将领言道:“总管已渡过黄河,现正在永济渠以东与赵军主力激战,闻之淮安王要攻黎阳城,故而派末将率五千精兵来助。”
李神通脸色唰地一下变,永济渠以东就是武阳郡,武阳郡哪里有赵军主力一说。王薄这简直是在骗鬼。
李神通不肯在众将,以及世家弟面前失了面,当下言道:“总管真是的,怎么能让他一人独自面对赵军主力的,可速速让他来此,两军合兵一处,料他李重也只有望风而逃。”
这名将领言道:“多谢淮安王,此事我会尽快转告总管。”
李神通面色稍缓,心道王薄肯定是偷奸耍滑不肯前来了,不过五千人马也是助力,总比没有的好,这时一旁将领来到李神通身旁附耳与他说了几句。
李神通脸色剧变,听了看向这名将领,压低声音言道:“这位将军,你此营真有五千人马?”
这名将领嘿嘿一笑,言道:“五千不过是虚数,虚虚实实嘛,但两三千人马好歹也是有的。”、
李神通听此人口气,心道这连两三千人恐怕也是虚数。李神通目光看向辕门之后,但王薄军卒要么是瘦得皮包骨头,要么就是七老八十,还有就是乳臭未干的少年,心道不说装备如何,这就是传闻的五千精锐。
李神通顿时恍然,几乎将满嘴之牙都给咬断,好个王薄,我李神通行军打战一辈,到了最后却给你摆了一刀。
李神符见李神通面色不佳,当下问道:“兄长怎么了?莫非身体不适?”
李神通双手负后,微微一笑,一副风淡风清的言道:“二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