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同窗,张瓘一脸诚恳对孙处约提出邀请。
张瓘道:“我知道孙兄家境,这样去会试的开销,我一切替孙兄出了如何,你不要谢我,你郡试后,来奉承你的人还少吗?我不过先走一步罢了。”
“哈哈。”三人一并大笑。
孙处约道:“多谢张兄好意,但我不比张兄,衣食不愁,能在一郡为官,我已是很满足。我家境贫寒,没有时间耽误,想早点踏上仕途。明年参加会试,若是不,只能回国监读书,要么再等三年考下一次会试,要么只能在国监两年肄业后,外放为官,这就差得远了。”
来济道:“我觉得孙兄说的有道理,郡官嘛,虽不必入枢为官,但是在哪里不是作官,眼下朝廷正需要人才,与李唐抗衡,孙兄说不定早作几年官,日后前途反而更好。”
“多谢来兄金口。”
张瓘道:“孙兄想清楚就好,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支持你的。”
孙处约道:“日后,青云之路,我要靠两位兄长提携才是。”
张瓘笑道:“说什么,大家相互提携才是。走吧。”
三人正要迈步而行,孙处约突然停下脚步,但见其舅舅索在一边。
孙处约道:“舅舅。”
舅舅道:“侄儿耶,你终于出息了,以往舅舅是对你打骂,对你尖酸刻薄了点,但你千万莫要在意啊。”
孙处约正色道:“舅舅哪里的话,我自幼丧父,要不是舅舅你扶持,照拂我们母,哪里有得今日。况且若非舅舅那一番激励,我也怎么有今日。侄儿要先感谢舅舅才是。”
舅舅听了一脸惭愧道:“你不要怪我就好了,还谢我做什么。”
孙处约笑了笑道:“舅舅,你先辞了这管事之职。我若是外放为官,头三名最少也可以到地方州县内,任一曹吏,不用从书办做起。大赵法度,曹吏可以自募一名书办,舅舅你就来帮我好了。”
舅舅听了喜道:“书办,这么说我也在衙门吃公门饭了。”
“正是。”
舅舅当下十分高兴道:“好啊。我先告诉你娘这好消息,早点回家,舅舅和你娘要为你庆贺一番。”
舅舅走后,张瓘看向孙处约道:“孙兄,贫不夺志,贵不忘本。在下佩服。”
孙处约笑道:“别给我戴高帽了。走吧,该去郡守府答谢郡守了。”
“是啊,之后我们找个烟柳之地,好好闹上一闹。”
“太好了早等着张兄,这么一番话了。”
“不行啊,我还要回家,见过娘。”
“改日吧。不差这一时三刻。”
三人嘻嘻哈哈的笑声远远传来,少年得志,金榜提名对于三位初涉官场年轻人而言,最是喜悦不过。
几十年后,已从赵国宰辅之位退下的孙处约,回忆起这一日时,仍是感慨不已,并留书记录此事。大意就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孙处约所攥之书,众人传阅,一时洛阳纸贵。
幽京临朔宫。
李重正在殿内批改奏折,下面姬川。虞世南,张玄素三人一并候立。
李重对三人道:“书省,尚书省这一次合议,对于尚书左仆射和吏部尚书的人选。可商议出来了吗?”
姬川当下奏折递了过去,李重将奏折取来看了一遍,将奏折丢在一旁道:“这就是你们商议的最后决定吗?”
“是,陛下。”
李重将奏折丢于桌案旁道:“奏折上请王珪升任尚书左仆射,卢承庆为尚书右仆射,御史大夫由礼部尚书高徐道升任,吏部尚书由工部尚书赵何然递进,工部尚书由工部侍郎何稠迁至。”
姬川道:“陛下,这是尚书省八座,与书省议定的,陛下可觉得不妥。”
李重口气稍缓了一些,却肃然道:“你们荐举贤才是不错,但这份奏折大有问题,卢承庆方才已向我提上奏折,说不愿意进尚书右仆射之职。你们推举人才前,都不会事先询问当事者的意见吗?这简直乱来。”
李重微微动怒,三人皆一并低下头。
虞世南道:“陛下息怒,既然卢亚相不肯,那么就换其人就是了。”
李重道:“这恐怕其别有蹊跷,你们不必说了,朕决定在今日午朝商讨此事。”
临朔宫外,百官的车马陆续而至。
大赵法制,七品官吏配马一匹,五品以上官员,朝廷才给配有马车一辆,马两匹,车夫一人,马夫一名,以解决官吏出行的问题。
临朔宫午朝,都是五品以上官吏,故而宫前车水马龙。众官吏缓缓步至殿外,按班站好,解剑月兑履进殿。众官吏各按班次站立。
“陛下驾到!”
内侍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百官们向龙椅方向下拜。等了一会,就听到上首一个清澈声音,平身。百官们齐呼万岁后,这才起身。
李重将腰上长剑放在侍卫的手,坐于龙椅上道:“今日召集大家来是商议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就任之事。之前奏折朕看了很是失望,所以朕将他否了,现在重议此事。”
赵国没有门下省,所以作为皇帝李重有一票否决权,但凡书省商议的决策,李重不认可,就可以驳回再议。这样是权力制衡,决定权要大于建议权的体现。
现在李重这么说,百官都低下头,作为天李重有此大权,众人无人敢说不是,否则就是对皇权的挑衅。
对于李重而言,为何不满意他这份奏折呢,很简单,这项任命破坏了权力平衡,得利最大的太原王氏,范阳卢氏,涿郡赵氏,渤海高氏。而将其他势力都排除在外,如果放任他们下去,就会形成一个小的权力圈,进而结党,甚至挑衅皇权。
保持均势,是历来皇帝的做法。
李重道:“此事朕不放在内部商议,而是放到朝议上来议一议,你们无论官职尊卑尽管可以发言。”
“微臣有话说。”
众人看去是户部尚书林当锋。
“讲。”
林当锋道:“微臣以为魏府台于幽京牧守多年,恪尽职守,微臣推举他为尚书左仆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