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著名的主持人白岩松写过一本书，名字叫《痛并快乐着》，书相当畅销，如今内容大都记不得，只留下书名熠熠生辉，痛并某某着成为流行句式。事实上，也只有小白这样的同志有资格如此矫情，不用看内容就知道这其实是本站着说话不腰疼，冲大伙撒娇的玩意。
痛就是痛，哪儿来的快乐？除非是一天不被虐皮子就痒痒的天生小受受，绝大多数人都是痛并更痛着。
杨端打架场面上虽然没落下风，但叶源的拳头和鹰爪功毕竟不是白给的，酒劲和冲动劲一过，立刻觉得浑身酸痛，散了架一般，脖子上指印殷然，像是带了根劣质的项链。
这也算不得什么，老实人还能忍，可老同学们的眼神太过诡异，虽然没人说什么，但分明已经认定他趁人之危抄了叶源的后路，活该被人揍。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鄙视他！
知道人会变，怎么能变成这样？以前人就歪，现在是越长越歪！
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老实？其实只是他的伪装！心里脏着呢！
同学们小声的嘀咕。
三十年来他只有两次这么为人瞩目，一次是误信笑笑的建议改变形象，被人当成脑门上刻着咸猪手的，再一次就是现在。
杨端心如乱草，浑身刺痒，脸烫的像开了一夜的二百瓦灯泡。从理论上讲，他应该争辩几句，但是能说什么呢？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干了那事，连再看季茗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直到钻进唐方的警车里，他才稍微觉得好了些，轻轻出了口气。
“干嘛不解释清楚？”唐方发动汽车，依她多年查案的经验，猜了个**不离十。
“你相信我？”杨端苦笑。
“切，我还不了解你？”唐方驱车驶上马路，“我估计这事你真想干，可是没那胆子，对不对？”
杨端闭嘴不说话，这一点不可否认，他的确起过歹心，但只是一闪念而已，主要是老同学的鄙视很令人难受，好端端老实巴交的孩子就这么变成一个为人不齿的下流坯子。
“算啦，没啥大不了的。”唐方安慰杨端，“误会而已，别在意别人怎么看。”
“嗯。”杨端木然的应了一声。
警车呼啸前行，过了一会，唐方突然问：“那个药是怎么回事？不是吓唬你，卖假药的话，我真饶不了你！”
杨端立马紧张起来，真药假药先放一边，卖这玩意好说不好听，万一传唐教授知道，非气个半死不可。
“没，我就是看看，没卖，这些药都有批文，挺正规的。”
唐方哼了一声：“假药都有批文，比真货还真呢，就你那双无神的小眼，能看出个啥来？对了，你工作怎么办？”
“没什么……不……不耽误事……”杨端支支吾吾的说，手不由自主的伸到脑后，赶紧抽回来。
“想瞒我是不？老实交代。”趁着等红灯，唐方锐利的眼睛盯上杨端。
杨端赶紧扭头看窗外，他不想让唐方知道自己辞职的事。
但唐方是谁，市刑警支队副队长，什么狡猾的罪犯没审过，甚至不用说话，只是看着，杨端已经是坐立不安了。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跟剥光了丢在大街上没什么两样，心理压力实在太大，没等绿灯亮起，案子已然破了。
“挺出息的啊，辞职写小说，看来你是想破釜沉舟，怎么又想起卖这玩意来了？还性福小丸子？！”唐方吃吃笑。
杨端只得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唐方点点头：“嗯，你放心，不会告诉老唐的，卖什么药无所谓，只要别是假冒伪劣干犯法的事就行。”
“就像您说的，我没那个胆。”得了唐方的承诺，杨端松了口气，说话也利索了。
“不过，我得先请人查查这药，别真是假冒伪劣，什么金手指大块头的，听着不大靠谱。”唐方说，“先跟我去趟局里，回头送你回去。”
“别啊，不用着去警察局吧。”杨端赶紧说，“就把我放前面得了，我自己坐公交……”
“不行，必须得去。”唐方根本不给杨端逃跑的机会，不由分说驶入市局大门。
一进大楼，唐方便把杨端手里的袋子要了过去，招来一名值班警察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对杨端说：“你跟小王先去休息一会，待会处理完叶源的事就送你回去。”
小王警察冲杨端笑笑，前面带路，七扭八拐往里走，来到一间房间前，推开门说：“请进。”
杨端抬腿进门，搭眼一扫，这才发现门上钉着块牌子：拘留室。老实人心里这个别扭，真拿我当嫌疑人啦？唐方也真是的，再铁面无私也没这么个干法，这不有罪推定么？
杨端下意识往后出溜，脚刚抬起来，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正要推门，就听小王在外面说：“老实呆着！”
声音严厉的跟电视剧里正义凛然的警察一模一样，吓的老实人一哆嗦，立马打消了撞门求饶的企图。
忽听里面有人大声说：“报告政府，我一直挺老实的，没敢乱动。”
杨端循着声音望去，见角落里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红字下的坐着一人，虎背熊腰高大健壮，不由的一愣，竟然是大鼻子樊高！
“报告政府，能不能帮忙卖瓶女乃茶……”樊高站起来，跟杨端四目相对，先是一愣，随即又惊又喜。
“那个……这个……你好。”杨端红着脸支支吾吾打招呼。
“哟，杨端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这怎么话说的，大老远来看我，没事，放心兄弟，一点事没有。”樊高激动的抓住杨端的手一个劲的晃。
“好兄弟啊，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才看出谁够哥们，谁假仗义，兄弟，啥也别说了！”樊高越说越激动，“打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够哥们，是个可交的兄弟，这才进来一天，就赶着来捞哥哥，让哥……说啥好呢？”说着樊高两眼朦胧，差点掉下泪来。
杨端几次想解释都被樊高给堵上了，只的尴尬的陪笑，违心的当了回义薄云天的好兄弟。
“是唐警官带你来的吧？”樊高问。
可不是唐方带来的么？谁没事上这地方来啊，杨端点头。
樊高一拍大腿：“要不说兄弟呢，唐警官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也就是兄弟你了，面子真大，行了兄弟，你也别为难，能想着哥哥，来看一眼，哥知足了。感激啊。”
杨端无奈的笑：“那个……樊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樊高拉着杨端坐下，从兜里模出呦呦女乃茶，刚拧开盖，发觉已经空了，又塞兜里：“别提了，昨天夜里，哥们正搂着……正睡的香呢，警察就给我叫起来了，啥也不说，直接给塞这里，我赶紧打听，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吧？到底是为什么啊？也没人告诉我。”
“今早上唐警官来，这才知道原因。”樊高说着脸突然涨的通红，好像很生气，“您猜怎么着，还是他妈那件案子，就摇头丸假钞案。前段时间不是说破案了吗？结果最近市面上又冒出来不少，最重要的是出现在哥哥地盘上，这不是给哥上眼药呢么！别说现在，就是哥们当年……也没干过这事啊。”
“别让我查出来，查出来非剥了他的皮不可。”樊高咬牙切齿，双眼放光。
“说清楚就没事了吧？这事跟你又没关系……”杨端试探的说。
樊高拍拍杨端的肩膀，叹了口气：“谢谢兄弟相信哥们，可警察不信我也没辙啊，听天由命吧！”
杨端点点头，不敢接话茬，万一大鼻子仁兄开口让自己求唐方可就糟了，再说，这种混黑道的人，就算洗白白了，还是身在江湖，就像刘正风，当着大家伙的面金盆洗了手，组织上不照样派人灭了他满门么？话说回来，他没干不代表他手下的小弟没干，这年月队伍都不好带。
算了，就别操人家心了，还是等唐方来把赶紧把自己带走的好，跟这哥们待长了没啥好处。
樊高见杨端默然不语，表情变幻，以为替自己想辙，心里很是感激，暗赞杨兄弟实诚，出去以后可要好好谢谢人家，不为别的，就为这份心，说起来手下小弟也有不少，比如黄毛之流，到现在连毛还没见一根，反而两面之缘的杨端巴巴的赶来，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咳咳，这是深厚的哥们情谊啊！
“兄弟，哥哥没事，你先回去吧，这也不是啥好地方。”樊高体贴的说。
我也想走，这不走不了么？杨端尴尬一笑：“那个什么？等等，等唐……”
“别，千万别，哥哥这就感激不尽了，唐警官我知道，有名的铁面无私，你就别跟着为难了。”樊高继续误会。
“不是，樊哥，那个……我跟唐……警官约好了，一块走。”杨端直挠后脑勺。
“哦……”樊高做恍然大悟状，突然神秘的一眨眼，“兄弟，您跟唐警官是不是……你不是跟那个叫笑笑的挺好么？”
杨端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朋友，朋友关系。”
樊高嘿嘿一笑，正要说话，门哐当一声开了，唐方拎着杨端的手提袋走进来：“哟，哥俩聊的挺嗨啊。”
“报告政府，没聊什么。”樊高条件发射似的弹起来，笔杆条直目不斜视。
唐方不理他，把袋子塞给杨端：“给你，没问题，要干就好好干，别瞎糊弄。”
杨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问：“你……下班了吧？”
唐方点点头：“走吧。”
樊高突然说：“报告政府，我能不能买瓶女乃茶去？”
唐方展颜一笑：“可以。”说着，招呼杨端一起往外走。
樊高一怔，唐警官啥时候这么和蔼可亲，通情达理了，没理由啊，难道是杨端兄弟交代的？正发呆呢，忽听唐方的声音传来：“还不赶紧走？怎么着，拿这儿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