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那个碱场附近,一如既往的破败萧条,建筑里边的钢筋都被人砸开了水门汀从中给掏模走了,只剩下了东倒西歪的没有了钢筋支撑的水门汀柱子跟摇摇欲坠的水门汀预制板,地面上全部都是一些水门汀碎块,有些地方像是被涂抹了黑色的油腻腻的机油,都看不出本来颜色,地面的洼地上也积满了一些黑色液体,压根儿没法下脚!
众人站在建筑物的门口一筹莫展,心下犯着嘀咕:这情形还未必比露宿荒野要强多少呢,还不如就在这外边的荒漠上凑合一夜算了,那六叔常年倒斗思维与常人端的不同,知道往往真相掩盖在表象之下。
正当其他人打退堂鼓的时候,他却一个箭步窜过了那堆水门汀的碎块,向那建筑物的中央走去想进去一探究竟,外边只留下达叔跟“长脚”戳在外头,这也难怪,那六叔常年独来独往惯了,此刻走起来也是不假思索的,待到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今时不同往日!于是调转身子朝达叔喊道:“你们现在外边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就身形一闪消失在那堆瓦砾之中了。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建筑之中更是显得晦暗不明的,六叔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大无畏黄铜手电,顿时眼前的景象笼罩在这一团黄色的光线之下,六叔套在那水门汀碎块之上,不断的闪避开那地上洼地的黑水坑,
六叔走过了几个锈迹斑斑的龙门吊,可能是这玩意的体积太大了吧,没有那钢筋那般好拆卸,即便拆卸下来也不好处理,所以这些龙门吊依旧像是钢铁怪兽一般矗立在这废弃碱场的中央,还有水滴从上边滴答下来,跌落在地上的黑水坑里发出像是禅院的磬声般空灵的声音。
六叔踮着脚走在露出地表的干燥地带上想穿过这一带,天灵盖上却冷不丁被那滴落的水珠给砸中了,冰凉刺骨,猝不及防的六叔不禁打了个哆嗦,用手在头顶上了抹了抹,心下叫了声晦气。
正想将那水珠往身上擦拭的当口,那黄铜手电下的右手手掌却是一片血红,六叔大感诧异,将手伸到了鼻子下闻了闻,俨然是鲜血中夹杂着类似铁锈的味道,六叔愕然的抬头望着头顶上的龙门吊!
六叔不断搓着手上的血渍,心里有种极端不祥的预感,这段时间一直就很不顺畅,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王国烽烟四起,被人到处偷挖墙角,六叔也焦头烂额,疲于应对,更有甚者,前段时间,手下的一个盘口公然打着自己的旗号卖起了白粉,因而自己也成了警方通缉的对象。
这次陪着达叔过来是想着借助达叔的路子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虽然经历了大风大浪,本应该参破了生死,但这一路坎坷,昨晚被鬼戏弄,后来是铁头的惨死,今儿个见到了一手的鲜血,不知道又要遇到什么古怪了,一贯以冷静著称的六叔也禁不住一阵心慌神乱了!
不过随即他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闭上了眼睛,均衡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摒弃了脑海中的一切杂念,作为搬山道人传人,六叔也有着一般道士的修为,此刻虽然不能做到明心见性物我两忘的境界,但也差不远了!
而就在六叔入定的时候,突然一阵“哔噼哔噼”的声音传来,不用想,那就是时下最流行的bp机的声音,在这寂寥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六叔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寻过去,走了两个残破不堪的车间,六叔见到了那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身前有一堵硕大的像是被烟熏黑的墙体!
在那墙体之上有着一排排的类似炉窑般成人腰围大小的孔洞,外边是铁制的炉门炉把手,当然很多铁制的炉门都不翼而飞了,基本上都是洞开的,像是一排排的没有眼白的黑眼珠,时刻密切注视着闯进来的每一个不速之客!
那bp机的声响就是从其间一个的炉窑里传出来的,六叔从腰间掏模出几支桃木钉魂标,这与一般的搬山道人的钉魂标不同的是,六叔的标的前端是用精钢淬火而成,并在之后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无论人鬼,照单全收。
六叔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一排排的炉窑走去,就在这时那哔噼的声音就嘎然而止了,六叔走上前去用手中的黄铜手电逐个逐个查找起来,靠近地面的那一排里边除了那烧成板结的残余烧碱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了!
而这个时候那哔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六叔抬头仰望,想必那声音是在上方那那排的炉窑之中发出的,粗略确定了方位之后,攀着那墙体上残缺不全的铁制的简易楼梯就往上爬去,那铁制的简易楼梯被烧碱锈蚀的十分的厉害,六叔用嘴巴咬住手电,右手攀住了那楼梯,左手用力撑着墙体借力将身子荡开,一个接着一个的去查看那炉窑!
六叔像是壁虎游墙一般攀在了先前确定声音来源的炉窑前,那声音也就像是被人掐断了一般,六叔双腿盘住那铁梯稳住了身形,腾出了双手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擎着钉魂标,在黄铜手电的映照之下,果然见到了一只黑色的中文数显bp机就端端正正的躺在那炉膛之中,六叔将手电依旧咬在了嘴里,伸手就要去捡起那bp的时候!
惨白的胳膊突然从炉膛里伸了出来,捡起了那bp机就缩了回去,六叔饶是再大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也将他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差点立足不稳就要从那墙壁上摔落下来,幸好这六叔还是个练家子,下意识的抓住了铁制楼梯勉强稳住了身形!
惊魂甫定的六叔从上边下来之后心下盘算着,这鬼魅之类的东西都是有形无质的东西,只能通过干扰人体的脑电波而影响人的行为举止,但是刚刚明显见到的是一条惨白的人体胳膊,决计不会是自己眼花了!
六叔见此地太过古怪了,看来当地人闹鬼的传闻还确有其事,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折返回去见到达叔跟“长脚”还在外边眼巴巴的朝里边张望着,六叔吃了一惊,心想自己不已经出来了么,他们还往里边张望什么,于是拍了拍达叔的肩膀。
那达叔一转身见到六叔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也一脸惊骇的表情,六叔问道:“你们在看什么?”达叔指着六叔道:“真是酉时见鬼了,你自己照照镜子!”六叔被搞的莫名其妙,那“长脚”却嗤嗤的笑了起来。
六叔用手抹了抹面目,顿时见到那红色干涸的血块连同那墙壁上的黑色机油糊的满头满脸,酉时见鬼就是繁体字的丑,而六叔心下明白自己的的确确在这个时刻见到了鬼,于是撩起了衣角胡乱的揩拭着!
今夜铁定是上不了山了,六叔借口说厂房里边太热了,还不如在河床边上宿营,其实是不想再次进到那鬼气森森的厂房里,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在当时所谓的宿营并不像是现在这样搭上一顶帐篷,也就是天当被地当床,走到那里睡到那里,全然没有现代人这般的娇贵。
唯一要担心的是这丛林中铺天盖地的蚊子,北方地区的蚊虫本来不是太多,但是在这九顶铁刹山的山脚下独特的局部小气候让蚊子也有了繁衍的条件,虽然不像是在云南热带雨林里磨盘那般大的蚊子,但是这边的蚊子整夜的喧嚣也叫人烦不胜烦!
六叔早有准备,叫“长脚”从背包里边掏出一老式广口玻璃瓶,里边装着自己按照祖传秘方调配的驱除蚊虫的药水,众人将这药水往自己身上涂抹着,一股强烈的腥臭味熏得人直欲呕吐,末了,那“长脚”掏出一块干馕饼掰成三份,递给达叔跟六叔!
三人均是南方人,吃惯了稻米,那达叔过来之后见炒肉没放生粉都嘟嘟囔囔的嫌不女敕,此刻只有六叔默不作声的掰下一小块来,含在嘴里,和着口水融化了,再咽下,“长脚”跟那达叔也就依法施为,像是吃药一般,吃一口还得就着一大口水才咽得下去。吃完之后,六叔倒头就睡了,昨天晚上几乎折腾了一宿,再不补充回来,自己就要交代进去了,最近这段时间失魂落魄般,想必也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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