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青石地上。浪客中文网溅起一阵阵水花。李国楼扬声:“高耀捕头。你看得出盗贼的踪迹吗。”
行进在前面开道的高耀乌云。沒有回头。招手示意道:“头。跟上就是。五名盗贼。五匹马。不会错的。”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城西阜成门。紧张严谨的氛围弥漫在城门口。
管城门的蓝翎长带着一排看城门的守卒毕恭毕敬恭送一群捕快出城。这些守城门的人也要受到处罚。沒有认出恭亲王的“赤兔胭脂兽”。把盗贼放出城也是一项大罪。
李国楼等人冒雨出了城门。道路就沒有城里好了。泥泞不堪的黄土路上。满是车轱辘印、人的脚印、畜兽留下的脚印。高耀乌云要在众多脚印中寻找出“赤兔胭脂兽”留下的脚印。速度比在城里时的速度还要慢。但大家都沒有抱怨。骑着马上吃着干粮。喝几口水。走走停停向西方行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国楼率领的一队人马。比起前面一拨恭亲王府派出的人要晚了三四个小时。行进到下午二点钟时。连第一队人马也沒有遇见。更别想看到五名盗马贼了。
小雨时断时续。队伍里除了带队的高耀乌云。其他人一言不发。保持严谨的队形。路上行人稀少。青草、杨柳随处可见。一道弯弯的河流伴随在身边。好奇的路人对于这些捕快行注目礼。有的人还对李国楼等人挥手打招呼。
从早上出发时的信心满满。到无聊透顶的跟踪追击。李国楼越行越对这次抓捕行动沒有有信心。胆敢盗窃恭亲王爱马的盗贼。是胆大包天的大盗。会沒想到有人会跟踪追击吗。把他们吸引到城西郊外。这么远的地方。还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荒郊野外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沒有恭亲王府的四名侍卫跟随着他们。李国楼早就要做甩手掌柜了。前方希望渺茫。但现在李国楼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咬牙硬挺着。其潇潇兮已远矣。壮士一去不回头。看來今晚不知在哪里睡觉了。
高耀乌云跳下战马。查看马蹄印以及马粪。若是天气晴朗。她还会触模热呼呼的马粪。來估算马贼离他们一行人有多远。现在马粪湿漉漉。看不出五名盗马贼到底离他们有多远。
李国楼耐着性子。沒有对手下人发脾气。干巴巴的说:“高耀捕头。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我也是跟踪老手。向左面一条道行。不会错的。”
高耀乌云吞吞吐吐的说道:“头。右面有一座客栈。我们人可以继续赶路。马匹不行了呀。要喂马匹吃食。休息半时辰。否则这些战马被雨淋。会生病的。明天就跑不动了。”
高耀乌云言语之中对今天抓捕盗马贼沒有信心。不好明说。只能先找马匹的借口。跟踪盗马贼。高耀乌云经验老道。这是考验捕快毅力的时刻。孤独、寂寞。深藏在心灵深处。露宿在荒郊野外。肮脏不堪的生活条件。四名满人侍卫怕是不能适应。甚至沒有多大成就感。抓住的罪犯只是偷马贼而已。
李国楼瞥眼恭亲王府的侍卫领班陈荣。看见人家装聋作哑。看來也不心急。
“嗯。高耀捕头做事有条有理。本官认同她的主张。现在本官命令。向右转。进入客栈休息。让战马休息半个小时。”李国楼招手让手下人先行进入客栈。他以身作则最后一个进入客栈。
李国楼的战马由他的家丁巴特尔料理。他和四名恭亲王府的侍卫坐在大堂里。喝上热茶。嘴里骂着鬼天气。心里抱怨干吃力不讨好的事。盼望着狂风暴雨來临。最好能把地上的马蹄踪迹冲刷干净。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结束追踪盗马贼。
“哎。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啊。”“不知前面黄侍卫长一队人马。行进到哪里了。”“王八羔子。这死盗马贼。干嘛要來找死啊。”“驴球子。我若是抓住盗马贼。先抽他们四十皮鞭。”
一群人用暴力的语言。发泄内心的不满。客栈里的人对这群怒目横眉的捕快敬而远之。绕开这群嘴上带脏字的官差。
李国楼扬声道:“老板。这有什么吃的。”
店老板轻声探寻道:“官爷。过了吃饭时间。中午吃剩的食物可以吗。”
“哦老板。热一热。全部拿上來。我们这里有一个饭桶。”李国楼吃过干粮。他是替巴特尔叫吃的。
大锅剩饭、剩菜端上桌子。众人虽然沒有多大胃口。但端上來的是热的饭菜。不管有多难吃。一帮人吃上几口。至于剩下的饭菜。但见巴特尔一个人大包大揽。一个人呼哧呼哧消灭半锅子剩饭、剩菜。
侍卫领班陈荣给巴特尔的饭量给唬住了。狐疑道:“李队长。这真的是你家丁。你养得起吗。”
李国楼莞尔而笑道:“陈侍卫长。你还沒有看见巴特尔大显身手呢。他只是吃了一个半饱。”
“嘿嘿嘿。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巴特尔自吹自擂。夸耀自己的功劳。
“巴特尔。你别出牛了。你又不种田。干过什么活。”高耀乌云揭穿半个老乡的谎言。
“喂马、遛马、洗马槽。府里的马棚。都是我一个人干。”巴特尔骄傲的说。
高耀乌云瞥眼道:“那你告诉我。头家里有几匹马。”
“嗯······客人來了。我也帮忙。睡在马棚里的马。现在算是二匹吧。”巴特尔无可奈何的说出真相。引來大堂里哄笑一片。
李国楼也是找些事让巴特尔去干。所以在家养了二匹马。他喜欢雇佣马记车行的马匹。一条龙服务不用操心劳费。有着蒙古人特有的朴质。有过奴隶经历的巴特尔。会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吗。看着这名高大的家丁盯着身穿花衣的老板娘看。李国楼知道他回府以后。要给巴特尔找个大块头洗衣妇做老婆了。
半个多时辰以后。离开时客栈老板不敢來讨钱。而是让老板娘出面。还给了一个七折。一群人吃马嚼只花了一百三十文铜钱。
李国楼想法一日三变。吃饱喝足干劲又上來了。精神焕发的引路。湿滑的泥地上。满是脚印。那道有特殊马蹄印的脚印。向前延伸。他是神捕有着一双厉眼。兴奋的做着斥候队员。和高耀乌云并辔而行。虚心好学。有疑问就问。偷学高耀乌云的追踪术。
“头。太奇怪了。那些盗马贼在下雨天盗马。应该是在下大雨的时候。或者是天气晴朗。这样水塘会把脚印遮掩住。或是草地上不会留下脚印。现在天下小雨。正好留下马蹄印。就算不会跟踪术的人。也能看得见地上的马蹄印。我怕那些盗马贼故意引我们走歧途。前途不妙啊。”高耀乌云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部队。偷偷说出了心里话。
李国楼点头道:“哎。大买卖啊。五名盗马贼是老手。岂会让我们得手。空手而归罢了。明天沒有收获。我们就转回去。画影图形把赤兔胭脂兽的赏金写上去得了。看谁的运气好。”
聪明的盗马贼。换掉马蹄铁。赤兔胭脂兽的毛色染成别的颜色。至于马匹上的烙印也能改变。天底下以后就沒有“赤兔胭脂兽”。
“头。就是体谅手下。”高耀乌云贼兮兮的窃笑。也不心急火燎的往前赶路。料定两拨抓捕盗马贼的官兵。都将一无所获。
一群人在十字路口离开大道向羊肠小道而行。雨雾雾蒙蒙飘散在空中。李国楼掏出怀表看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春风吹拂。绿草碧浪般的起伏。田野里灰蒙蒙。昏暗的天际不知什么时侯雨会停下。
这种小雨戴着斗笠嫌麻烦。李国楼把头上的斗笠摘掉。让天空中飘散的雾水。迷蒙在脸上。倏忽之间河岸边的斜坡上。蹿出一个人影。
但见不远处。一名男子跌跌撞撞的跑在小道上。雨具已经被掀掉了一半。斗笠从头上飞起。又被落到脖子上的挂线带住。然后带着月兑离之势紧紧勒住了这名中年人的脖子。他还來不及顺一口气。身上的蓑衣已经被吹开了一半。从左肩翻卷到右肩。
这名男子看见了小道上驰马的一群官兵。大叫一声:“官爷。有尸体。就在那边河岸下面。太吓人了。”
李国楼脑门子腾地蹿出一团火。有杀人案子发生。还管什么“赤兔胭脂兽被盗案”。马鞭指向对方。喝道:“我是刑部捕快。快带我去查看。”
“哎。我这就带路。岸堤下面还有我的仆人看着那具尸体。我们是这里的陈家村民。官爷看上去脸很熟嘛。”中年男子对于李国楼有些印象。沒敢大胆的指认。
李国楼跳下马战。离中年男子近了些许。看了几眼。认出來了是包一同在公堂审母亲陈罗氏告儿子陈中河“不孝案”时的同谋犯。莞尔一笑道:“哦。村正陈亚军是吗。我们在公堂上见过。当时我站在你们旁边。沒有说话。就喊了几嗓子。本官李国楼。刑部汉赞礼郎。专门负责刑事侦破。”
陈亚军阴笑几声。大家过去混得都比较差。叹道:“李长官升职了吗。我却原地踏步。这次陈村发生命案。我又有倒霉了。”一张哭丧的脸。丧门星上门。躲也躲不掉。向案发现场而行。
“头。我们是不是·······”高耀乌云欲言又止。提醒李国楼公务在身。
李国楼摆手道:“人命关天。我先去查看一下。”
沿着河岸疾行。斜坡的岸堤下面是一条小河。河岸边陈亚军的老仆站在一棵杨柳树下。看护着一具女尸。岸堤上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低头看向案发现场的女尸。好奇的村民不断从远方跑來。不断有人加入这个行列。
李国楼首先指挥手下驱散人群。小心翼翼的沿着湿滑的斜坡走下岸堤。
女尸被河水浸泡过。是被老仆拉上河岸。浑身湿漉漉的老仆开口道:长官。这具女尸不是我们陈村人。”
李国楼点头道:“辛苦了老伯。”说完李国楼蹲在地上。查看起尸体。
翻过俯身的女尸。尸体沒有穿衣。一张扭曲变形的脸。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头发凌乱。被剪成短发。面部沒有浮肿。应该不是溺水而亡。看向女尸的月复部。李国楼神色大变。胸口、肋部有三处刀伤。已经被医用的针线缝起。刀口笔直。伤口缝的工整细密。一看就是学过医的人缝制的手艺。而且是懂西医的人。
李国楼灵光乍现。刑部尚未侦破的刑事卷宗里面。就有好几例“妓女弃尸案”。不正是尸体被杀人罪犯给开膛破肚了吗。他还取出案卷仔细研究过。万沒想到今天让他撞见罪犯行凶的案发现场。
李国楼两眼里冒着火。终于让他得偿所愿。有机会大显身手。压低嗓门道:“刘宇。把仵作的工具拿來。我要剖开尸体看一下。”又道:“高耀捕头。快到小道上去看。有沒有车轱辘留下的痕迹。这种车大致像是马记车行的马车一样宽。是载人的马车。有可能是一匹马拉动也有可能是两匹马拉动。两匹马拉动的可能性最大。不是村里的牛车。给我看仔细了。若是有。马上禀报我。”
“扎。”捕快的热情都上來了。连高耀乌云也一改疲态。精神抖擞的大步走上岸堤。这种杀人案才是捕快该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