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当丝丝晨曦从雾霭中透出时,西山营地中,军号声、金鼓声响成一片,惊醒了营房外的百姓,都统张雪飞带着一班健锐营军官站在营房门口,送别李国楼一行人。李国楼带领2000多人的大部队出发,从京畿至兰州有3000多里地,路途艰辛,冰天雪地长路慢慢。
张雪飞那张粗矿的脸上,尽是献媚,与一班手下向马上的李国楼行军礼,肃容道:“李大人一路顺风顺水,立下赫赫战功,我等你的捷报传来。”
“督护大人,不劳远送,等下官回来再饮美酒。就此别过诸君,后会有期。”李国楼跨上风雪雷电驹,拱手与一班军官告别。调转马头,潇潇洒洒的拉起战马的前蹄,狂放不羁的飞马纵跃。
马战嘶鸣,李国楼一手控缰,另一手持突刺枪,面沉似水,双目深邃,似乎要看破云宵,看破阴霾的天际。让军营外夹道观阵的人,见识一下李字营的军威,而他正好是这支军队的押运使。
“李国楼,我爱你!”“探花郎,替奴奴赎身吧!”“小楼,请上来呀,不要银子。”
队伍经过西山健锐营不远处的一座花哨的妓院,楼上的一群妓女,沿着窗口对着李国楼挥手,场面香艳,让原本肃容行军的人,都忍俊不禁的莞尔。
李国楼义愤填膺,气血翻涌,脸色难看之极,暗自恼怒,这是谁故意让他丢脸?一定是没给他选上那些养育兵使出的阴招,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料劈面一块香帕而来罩在他的脸上,立时“常山赵子龙”的形象不在。李国楼将脸上的香帕取下,一张长方脸拉得像苦瓜。他有些不敢看副使荀喜与饭大慧,神情尴尬的道:“西山的娘们真是太热情了。”
通过这些日子接触荀喜早已不怕李国楼了,忍俊不禁,颇为感叹道:“是啊,为了这些娘们,下官情愿风餐露宿啊。”又拍着胸脯,嚎叫:“弟兄们给我长脸,让我炮营好生配合李大人,在陕甘立下赫赫战功,抢一些贼婆娘。哈哈哈哈!”
“是!”行军的民夫呼应,他们当兵就想发战争财。李国楼破费周折让他们演练军事技能,就是想在陕甘打仗。
李国楼眼中闪过精明狡诈之色,怔怔的看着身边战马之上的荀喜,看透他的内心想法,还敢光明正大的寻找同盟军,想发战争财,在左宗棠的楚军眼皮子底下虎口夺食,要得罪左宗棠手下的大批丘八,还是适可而止,立功受奖回京即可逆天武弑。反正皇上、两宫太后娘娘会把小功算作大功一件,回京便可升官受封。
从京师至兰州有两条路,一条往北而行,从蒙古的呼和浩特至银川,而后到达兰州,但天寒地冻,冰雪覆盖,往北的这条路已经封闭了。李国楼是往西南而行,经石家庄、太原、西安,最后至兰州。
由于两门克虏伯大炮沉重,自身重量就超过四千斤,炮身和炮架需要分开来运输,每炮需要马、牛等近十匹拖拉,行军缓慢。军中有数十门的大口径臼炮,专门打石弹,铁弹,还有一些开花弹。当然,这里的开花弹都是射破片弹、毒烟弹、灰弹等,运送的弹药里没有实心弹。
这次押运的物资主要是军用物资,其他小型克虏伯大炮,一百门新式榴弹炮和臼炮、铜炮,都有两轮或者四轮炮架,不需要拆卸,直接用牛车或者马车拖拉。两千杆毛瑟步枪,以及大批开花弹、子弹,和一万件军大衣等配套军事装备。安排的长夫、役夫就超过1200人,马车、牛车足有四百多辆,还有一百多头骆驼。
榴弹炮和臼炮轻便灵活,威力和射程却不小,还要掌握弹道学知识。
军人戴兜儿帽儿盔,就是里面是戎帽可以保暖,有护耳保护耳朵,外面是铁制头盔,有帽檐颇像普鲁士人的头盔,颜色也和棉大衣一样是灰色,并不鲜艳,没有插羽毛。从外表看军人和民夫最大的区别就是帽子,还有鞋子,民夫下发了一双翻毛靴子,但绝大多数民夫穿布鞋,甚至是草鞋,只有一些赶车的民夫穿着翻毛靴子,还穿着那件灰色棉大衣,炫耀高人一等的穿着打扮。
晨风吹袭,火红的李字大旗插在车厢上面不断翻腾,漫长的西行之路上,好似一条游动的蜈蚣,一眼望不到尽头。
旗下军士皆是身形挺拔,顾盼自雄,眼眸带着骄傲。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满脸风霜,虬髯丛生,没穿棉大衣,而是披着一件红色披风。跃马奔驰,身上的大红披风极力张扬。有什么样的长官,就有什么样的部下,李国楼爱炫耀,当然让他素来欣赏的巴特尔做先锋官,这是面子问题。
巴特尔的身后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壮汉,马贼刀鞘云带着二十名马贼,替李字营开道。远行会遇见诸多意想不到的事,当然需要有经验的人带路,除了向导,就属马贼鼻子最灵,天生有警觉性。
刀鞘云投奔李国楼,在京畿地区做贩卖牲口的生意,这次让他来带一帮新人,是李国楼对他能力的肯定。新武堂的战马,都是从他手里买来的,这军队的生意只要顺手,以后细水长流,刀鞘云要给李国楼贡长生牌位。
众炮手、民夫推着沉重的炮车,沿着官道蜿蜒前行。一门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火炮,像一头头怪兽,竖起獠牙,进入石家庄地界。
鼓车上面鼓手敲着行军拍曲,每敲一下,皆震人心野,后面军号手应之,让围观人群欢腾呼喊,均觉心满意足,很多人还对大旗车上飘扬的雪山狮子旗指指点点。各人先是看得新鲜,随后均言李字旗旗号,果然与其他大军不同,就是不同凡响,让人观之热血沸腾,心火燃烧,好似常山赵子龙一样,激励人心。
激情外露人群尖叫,李国楼策马扬鞭走在军车之前,向道路两边的百姓招手示意。
后方是无数的骑兵戈什哈,个个衣着光鲜,身披红披风,头戴兜儿帽儿盔,威严无比随在后面的,又是一列又一列身着灰色军大衣学生兵。
接着是整齐而行的长夫们,他们军服整齐,整肃而沉着的行走着,军靴敲打在路面上,一片整齐的轰响,所有人极力展示是养育兵,他们都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只是肃然行进。
役夫邓通脸绷得紧紧的,石家庄是他的家乡,长官给了他露脸的机会。将毛瑟枪紧靠肩头,随着鼓点乐曲,将脚高高抬起,使劲跺下,混迹于长夫里面,加入李字营的奢望,终会实现恶魔哥哥的禁宠全文阅读。
忽然路旁传来一阵妇女的尖叫,“小楼!小楼!我爱你!”她们一边冲李国楼喊叫,一边还将大把的手绢,香囊等闺中物什李国楼抛来,立时李国楼的头上、身上、马上,堆满了妇女同胞香喷喷的私密之物。
李国楼早已司空见惯,充耳不闻,女人为了做再疯狂的事也做过,谁叫他是大清帝国的赵子龙呢。只是将身上的香囊塞入马兜里,又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些妇女见李国楼看来,个个招手跺脚,力图吸引他的注意。
其中一个俏丽的少妇,献上飞吻,叫道:“小楼,我是寡妇!”
这下李国楼挂不住面子,跳下战马钻入车厢里,耳听四周的戈什哈嗤嗤发笑,颇感惭愧。喜欢娶寡妇名声在外,让他招蜂引蝶,惹来无数桃花运,何罪之有?他是被女人压迫的人呀。
三百辆车打造得结实,炮车、马队行进,牛拉人推,行军颇为不易。此时的车辆车轮是特制,而外面包裹着橡胶轮胎,这比兽皮包裹的轮胎耐磨结实,替换起来也很方便,还能像钉马掌一样,哪处橡胶轮胎破了,可以用胶水粘一块胶皮上去。唯一的缺点就是轮胎里还没有内胎,车辆的速度只是比过去快了一点。
一路过山城,踏过平原,前方就是崇山峻岭,比起京畿地区的平坦官道,这里的山地官路,就难走多了。各军骑军兵步兵还好,就是辎重车、炮车难行,到了正午还有阳光,更多的时候都在跟寒冷作伴。
树木稀少,到处光秃秃的,北风呼啸,风沙很大,让人睁不开眼睛,包裹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珠子。
众将士行军都是顶盔披棉大衣,保暖倒是无须担心。大军在一处山岗下歇息,喝水、吃些干粮,前面又要翻过一座土丘。
李国楼视察军队过来,拉下蒙面的头巾,问道:“弟兄们,辛苦了,翻过这座山丘,就扎营了,加把劲。”
役夫邓通一瞧原来蒙面的人是李国楼,立刻燃烧起斗志,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高声道:“李大人,放心吧一座小山丘难不倒我们。
李国楼环顾着驮马,的触模马匹的鬃毛,马的耐力比较强,不容易得病,也很难被看出有病,等病倒了,却往往救不回来。对李国楼来说,马骡宝贵,要倍加爱护,这次押运的军需物资价值高,不容有失。
就算马骡等动物发病,好在随行兽医众多,可以提前发现先兆,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些学生兵是否受得了苦?幸好十几天过去了,二千多人的队伍,还没有人因为生病,被安置在地方上休养。阴霾的天气预示暴风雪即将来临,要整休几日,也好让那些憋不住的马贼、校官、民夫逛几回妓院。至于学生兵一律看紧,呆在宿营地里,接受思想品德教育。
婉娘坐在马车上,身穿一席火红的裘皮大衣,好似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她一点也没觉得苦,就是一路颠簸而行。出门在外这些天,每日最多行八十里左右,有时才三四十里地。
地方官极尽献媚,对于四品官衔的李国楼,破格招待,知道他爱护手下的士卒,还没让军士、民夫在野外风餐露宿过,总能收到地方土特产,车上摆满了零食,吃的嘴都叼了。婉娘掀开柔软厚实的挡风熊皮,看向玻璃窗外的景色。
从这儿看到的一切是那么苍凉,带有原始粗狂,令人神醉。婉娘喜爱这里人迹罕至的原野,巍然挺拔的峻岭,还有那狂野呼啸的山风。这是位于黄土高坡的一片最凄美的风景,在这一片广袤的中间地带,在第一抹朝阳的沐浴下显得深宏和厚重。柔光轻霭中,部队慢慢前行。
山上积雪覆盖枝头,那厚重的积雪压弯了大树,有些不堪重负的树木被风雪压垮,挡住了去路。“噗”一团雪从枝杈上掉在地上,好似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抢匪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蹿出,那激烈和残酷的战斗场面,浮现在李国楼面前,越往前走越危险,陕甘地区独有黄土高坡地貌已经初露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