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眼前的一切都在奔腾,沉闷的轰鸣声,让人耳膜欲碎,人透不过气來,沸腾的荔家堡刹那间在浮动,好似在烟雾中飘浮,很不真实的感觉,
一阵狂风袭來,人的眼睛便睁不开了,到底发生什么,那是关帝在暴怒,巨大的轰鸣声从脚底传來,荔家堡好似月兑缰的野马在驰骋,山呼海啸,排山倒海的气浪掀起千层尘埃,
还沒等人缓过劲來,天空三颗蓝色的信号弹,发出怪啸射向荔家堡上空,
轰,
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轰,
雷霆万钧的炮弹已经划破长空,那奔腾的烟雾遮蔽人的双眼,荔家堡的上空弥漫在硝烟之中,
荀喜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如果说平时荀喜是个炮筒子,现在他彻底改头换面,学习李国楼的深沉,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威严挺立在炮兵阵地,前方一片烟雾,
指挥塔上的观测手,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两面旗子,他不能给大炮指引方向,烟雾太大了,
荔家堡城墙到底有沒有垮塌,清军指挥官焦急的等待,实在是看不清楚,每一轮就有几十颗炮弹横飞,让人拍手叫好,视线里那一团团烟雾,带着血与肉,把敌人炸成碎片,躲在城头上的人,活下來的概率太低了,那城头上的城楼已经消失不见,尘土飞扬中,呼啸而过的炮弹,向荔家堡倾泻一拨又一拨炮雨,
“好,干他娘的,”隐蔽在前沿阵地的战士们终于看清荔家堡的城墙,一大段垮塌的城墙已经变成一个斜坡,荔家堡城里的房屋建筑依稀可见,
阵地上徐占彪情不自禁的夸耀道:“李大人,还是我的工兵厉害吧,炮兵也就是锦上添花,”
李国楼也是第一次看见诺贝尔新式**的威力,他沒有自主研发,而是通过中间人法国公使威妥玛,向诺贝尔买來新式**的专利权,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那种自力更生,艰苦创新的主张,要浪费无数精力和人力,甚至还要付出科研人员的宝贵生命,
大清人喜欢投机取巧,不肯付专利费,而他不同,接受西方新思想,给予发明家报酬,虽说得不到国人认同,而且沒有回报,并沒有人说他替大清做了好事,
反而有人认为他花了二十八万白银,就买回几张纸条,实在是得不偿失,认为大清兵工厂会制造**,诺贝尔的新式**用处不大,
想到大清改制的艰辛与无奈,李国楼心里酸楚,干巴巴的回道:“徐副帅,你用的黄土**,可是我带來的,可比黑色**威力大许多啊,知识就是战斗力,”
“哦,是吗,我看差不离,下次两座城门用两种**比较一下,”徐占彪嘴上不肯服软,心里盼望李国楼对西北军的支援源源不断,他可是深受**威力不够的苦,许多时候一座城堡要挖好几次地道,不断实施爆破,就是因为**威力不够所致,
李国楼恶狠狠的瞪眼道:“徐副帅,若不是我的支持,你们要多死上万人,我对你们鼎力支持,封一个男爵实至名归,”
听见李国楼不小心暴露阴暗心里,徐占彪嘿嘿奸笑二声,就这点德性,年轻人贪得无厌,來大西北的目的终于暴露出來,
李国楼的升迁速度,已经违悖大清的祖制,官员考核三年为一轮,品级共有十八级,按照正常升迁速度最快也要三年升一级,但谁叫他得宠呢,等待他的是连升四级再加一个封爵,看见黄土**的威力,更让他抓狂,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不由得有点轻飘飘,暴露出年轻人的野心,
文官有高人一筹的矜持,李国楼也就那一刹那有些得意忘形,但很快调整心态,保持肃容举着望远镜,观看荔家堡上空荡起的尘埃,
尖利的咆哮声,不绝于耳,很多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脚下的黄土地在颤抖,身临其境才感觉活的意义,
回军躲在城头的角落,无所适从,炮弹就在他们身边爆炸,想要反击又看不见敌人,但看见大段垮塌的城墙,让人胆战心惊,大段地块的守军以及火炮已经不见踪影,心中不停的在问,接下來该怎么办,指挥官呢,大炮呢,战友呢,被大炮轰击得沒有编制的回军,频临绝望的边缘,
轰隆,人头不知从哪里滚落至脚边,
“啪,”不知是谁的一只手,打在脸上,
“咦,”耳朵怎么流血了,
“啊,”我的脚沒有了,
弹片横飞,埋在瓦砾堆里的回军在哀嚎,沒有人來救他们,城墙上不见有人在跑动,
曹克忠放荡不羁,风流快活了一夜,还沒起床便给震耳欲聋的的炮击给吓醒了,提着裤子就來到院落,大叫:“集合集合,紧急集合,”
手下亲兵营战士,从各处蹿出,衣冠不整的排队集合,痛恨清军打仗也不挑个好时光,天才蒙蒙亮,让不让人活了,
曹克忠一面整理衣冠,一面在等有传令官來向他汇报战况,可大院外沒有人进來,手下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看得痛恨,骂骂咧咧道:“慌什么,只是吓唬人的炮击,老子见识多了,等炮膛热了,满狗的炮就停了,陶茂林,你带一队到城西,我去城东,张华怎么不派一个传令官呢,”
张华昨天在城东守值,遇到紧急情况理应向他汇报,故此曹克忠有些不满的看向院子的大门口,
城门口一股烟雾弥漫,陶茂林心急火燎的一挥手,大喝道:“一哨、二哨跟我走,”
曹克忠和陶茂林各自带领二百多名亲兵,分头而行,冒着硝烟直奔城头,
荔家堡的街道上全民皆兵,老老少少提着大刀长矛,都往城头处跑,刚才还在被窝里亲热的女人同样拿着一根长矛上战场,这些女人,还有平民,好多是被掳掠來的,但人总会向现实低头,现在他们都已经参加回军,为了崇高的事业,奉献生命,
这场战争早已不是两支军队在打仗,回民是全家总动员,连老人妇孺都动员起來,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纷纷自杀,只为不拖累家里人,还有就是他们已经感觉人生沒有希望,回民老根据地的人民,早已被洗脑,在他们眼中清军就是恶魔,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无情,原本应该是两支军队的战争,演变成全民皆兵,这也是大清军队会残暴杀戮的缘由之一,清兵有被平民甚至妇孺杀死的先例,所谓游击战术,就会产生屠杀平民的恶果,怎么区分是敌军还是平民,连小孩子都在拿刀杀人的民族,已经月兑离战争的轨迹,变成大屠杀,战争本质就是杀人,双方早已杀得难分仲伯,想要从杀戮中寻找正义的一方,那是天方夜谭,
荔家堡是个大堡寨,人口有七千多人,有一大半的人口变成战士,连女性都在烧水做饭,为战士们效力,原本齐心协力的防御清军,还存有幻想,以为凭借齐心协力的守卫故乡,能够挡住大清军队的侵略,但清晨轰隆隆的巨响,让他们惊恐,高大的城墙瞬间垮塌,上百发炮弹倾泻而下,城门口成为重灾区,连瓮城也轰隆隆倒下,
本來有组织有持续的队伍一下子崩溃,特别是妇女组织,那些烧水做饭的妇女,吓得连滚带爬,逃回家了,有些人还在苦苦支撑,有些人不知所踪,有些受伤的人在哀嚎,狼藉一片的城门口,冒起滚滚浓烟,
曹克忠带着亲兵营的战士來到东城门,就知道完了,连瓮城也变成废墟,问了一下活着的守卫,张华不见踪影,怕是尸骨无存,赖以固守的城墙,变成瓦砾一样,四分五裂,
怎么办,怎么办,曹克忠脑海里还在想第二套作战方案,炮击瞬间停止了,刚想说话,冲锋号的号角响起,清军攻城战开始了,
轰,
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轰,
停止的炮声再次响起,清军的火炮延伸至城里,一通狂空乱炸,把居民的房屋炸塌,很多木质房屋开始燃烧起來,
曹克忠想要指挥战斗,可一看周围,回军战士各自为战,已经爬上破损的城头向前进的清军开枪射击,曹克忠颇为激动,有这样勇悍的战士,残破的荔家堡也能抵挡住清军的围攻,
轰,
一颗炮弹不偏不倚击中城头上开枪的一名回军,让这名勇敢的回军刹那间变成炮灰,大清榴弹炮群开始往前移动,从一千米以外,拖行至九百米处,还在向前移动,又近了许多,已经离城门八百米,
小型铜炮跟随冲锋的部队一起前进,炮手指哪打哪,一门门铜炮的威力巨大,爆炸的威力让十米之内,变成死地,躲在城头上开枪的回军,只要露头,稍后就有炮弹向他射來,
轰,
炮弹不偏不倚,落在城墙的旮旯处,躲在此处的两名回军战士正在装子弹,他们俩对视一眼,永别了战友,天堂再见,
轰,轰,
清军炮兵寻找目标的射击,每一门铜炮发挥最大的功能,铜炮是前置装填炮弹,炮手用一只大拇指测量距离,炮架上有螺旋扳手,用來调整距离以及角度,然后点燃引信,开炮射击,他们全部蹲在地上,以减小目标,身旁还有步兵战士站着,一个是为了搜寻目标,他们也能为炮兵指引射击的方向,另一个作用就是替炮兵挡子弹,
此时的炮兵是万般宠爱于一身,一名炮兵的价值比一名哨官还大,清兵打仗营官、哨官也会作为敢死队员爬城头,但绝不会使用炮兵去做无谓的牺牲,就算冲锋也有步兵专门保护炮兵的安全,站在炮兵旁边的步兵倒地,立刻会有另一名步兵接替,
清军是排枪射击,高举着毛瑟枪向着城头上射击,推着云梯的十几名清兵,躲在湿漉漉的棉被下,冒着枪零弹雨猛冲,
面前的斜坡,许多地方泼上了水,加上一些凝固的鲜血,闪耀着冰冷滑溜的光芒,想爬上斜坡显而易见不容易,
眼前是一道矮墙,矮墙其实不高,约只到人胸口处,不过夯筑得非常结实,矮墙前有一道斜坡,算上斜坡,该墙事实高达二丈,这道矮墙之前,足足有三道壕沟,前两道壕沟还好,虽说宽达半丈,深达半丈,下面也满是尖锐木刺,关键是第三道壕沟,深达一丈,宽达一丈,内中布满尖刺不说,壕沟前方面还尽数是层层叠叠的拒马,尖利的木桩,这是攀爬城墙前清军要克服的最大困难,
清军在这一片瓦砾前,建起了一道工事,直接和城头上的回军展开较量,你來我往的对射,
如今矮墙已经被炮击得七零八落,但仍然严重阻碍清军的前进,清军身后出现大批扛着沙袋的长夫,足足有二三千人,他们用一袋袋沙袋层层叠叠,铸就一条道路,甚至建起简易的炮台工事,
很快前线指挥官土兵的土司彭定越和俍兵土司莫保国已经來到这里坐镇指挥战斗,沙袋围成的简易工事,正好遮住他们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