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天卖的如何?”萧俊扫视了一眼少了一大半的特殊糖人,和稀稀拉拉的普通糖人询问道。
燕氏见儿子回来了,脸上现出一丝慈爱之色,说道:“还好,有了月芽儿,倒还强些,今天换了八个饼子,一块肉干,普通的糖人倒是卖得极多,居然卖了四十多个。一会回去,为娘把灶坑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吃顿热乎的,免得月芽儿晚上再喊冷。”
杜氏在一旁询问道:“俊哥说要想办法吸引些船客过来,可有些眉目?”
萧俊一天没有进食,倒也有些饿了,取过一块糙饼,猛吃了几口,这才说道:“杜姨娘莫急,能不能行,要等上一两天,才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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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萧俊和母亲还有杜姨娘,便来到张竹匠的家中,张竹匠见萧俊来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说道:“俊哥儿来了,您要的东西,昨天晚上我们一宿没睡,连夜赶制出来了,您验验货?”
萧俊扫视了一眼张竹匠家的小院,只见在角落里堆着三个丈余高的糖人小熊、糖人小猪和糖人迷你鼠,萧俊走过去,随意的翻看了一下,感觉还不错,这些竹匠们做出的东西,大都是以竹篾为筋骨,外边糊上一层厚厚的草纸,最后再涂上颜色,十分的轻便,极适合悬挂。
这些竹制的糖人虽然离近了看略显粗糙,但若是远远的观看,应该还是比较精致的。
不久之后,在张竹匠一家人的帮助下,萧俊和母亲还有杜姨娘将三个硕大的糖人搬运到了水门,镇守水门的军头是一位年愈三旬的把总,此时正带着六个弟兄守在此处。
萧俊向燕氏讨了二两银子,脸上堆着笑容凑了过去,说道:“沈将军,我们想要将这几个糖人挂在水门外的城墙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萧俊毕竟还是个小毛孩子的年纪,并不太适合与成人打交道,这位沈把总掂了掂萧俊递过来的二两银子,不由得撇了撇嘴,皱眉道:“城防重地,岂能随便的悬挂民用之物?”话里话外的意思,显是觉得太少。
杜氏见状,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冲着沈把总抛了个媚眼儿,拉着长音儿嗲声道:“爷,您行行好,通融一下吧,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说完,吃吃的笑着,在沈把总耳边低语了几句,沈把总脸上立时露出一丝色迷迷的笑意,不怀“好意”的看了杜氏一眼,思量了一下说道:“即是如此,悬在城头倒也勉强可以,不过仅限这荒年,过了荒年之后,必须摘下来。”
杜氏媚笑道:“那就多谢爷关照了。”
随即冲着身后众人张罗道:“大伙快将这几个糖人搬到城头。”
燕氏见杜氏这付轻浮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和众人一起,将三个大号糖人,运至城头之上,捆上粗绳,吊到城垛之上,又将一个大大的条幅县在糖人的旁边,上书“临湘特产萧记糖人”八个大字,之后便是仔细调整糖人和横幅的位置,看起来更规整些。
萧俊挂好了糖人条幅,站在城头高处,向城外望去,水门外便是水天一色的长江,斜掠过城西北,向东北的方向延伸而去,在水门右侧,码头前的空地上,此时已经聚满了前来乞讨的饥民,这些饥民,个个身体赢弱、面黄肌瘦,一付看起来十分虚弱,有气无力的模样,虽然天色尚早,但这些饥民早早的便赶来,争相抢占路边和岸边最有利的“乞讨”位置,随后便神色木然的等候着商贾和船客们的到来。
萧俊暗自摇了摇头,和母亲等人向城头之下走去,离开水门的时候,燕氏十分心痛的喃喃道:“但愿这办法能多换到几个饼子,不然这二两银子就可惜了。”
萧俊见燕氏心疼银子,在一边宽慰道:“娘,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舍些银子,又如何换到更多的饼子?娘莫要挂念银子。”
随后萧俊和母亲还有杜姨娘,又回到自家的废墟之前,仍然做了许多了糖人,让两个妇人带着月芽儿到东门门口去贩卖。
临近正午的时候,萧俊在县城内的一处茶馆的门口,寻到了一名近六旬的老者,但凡是认识这老者的人都称呼他为“钱先生”,“钱先生”自然并非真名,而是临湘的百姓送给他的绰号,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说书艺人,每日里流连于县城内的几个低档的茶馆,说一些被人听腻了的评书段子,混口饭吃,自从遭了灾之后,因茶点供应不上,这些低档的茶馆虽然茶客并不比以往少上多少,但收益却是大幅下降,生意便愈发的不景气起来,为节省开销,便不再请人说书唱曲儿,钱先生也因此没了生活来源,还好两个已成家的儿子勉强接济一下,让他和老伴儿有那么一点饭吃,不至于饿死。
“钱先生”此时已是一日两夜没有食物下肚,正饿得有些发昏,便在相熟的茶馆内讨了一杯茶水,清清肠胃,却见本县以手艺精巧独特著称的“神童”萧俊冲着他走了过来,有气无力的问道:“俊哥儿怎么不吹糖人了?莫非是房子拆了,没了住处,连生意也不想做了?”
萧俊凑到近前,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来,塞到钱先生手中,说道:“俊哥儿正是为此事来找您的。”
钱先生面露疑惑之色,接过草纸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脸上不时的露出被逗乐的神情,半晌之后询问道:“这些东西看着似乎不错,但却不是评书,似乎是在天津卫天桥一带流传的相声,难道俊哥儿要老夫改行说这相声?”
萧俊从怀中掏出一块夹着丝许肉丝的面饼递了过去,说道:“钱先生果然见识不凡,从今天开始,每天两个饼子,请钱先生和我说一下午这相声,您看如何?”
钱先生见到这饼子,眼中瞬间露出疯狂的贪婪之色,一把夺了过来,却是撕成了两半,将其中的一半小心仔细的揣入怀中,另一半却是三口并作两口吞了下去,又猛灌了几口热茶,这才喘着粗气,说道:“成,有这等好差使,自然是乐意之至。”
萧俊见钱先生答应了,便和他细细的说了起来,钱先生不愧是老说书艺人,萧俊花了一天写出来的东西,他只看了小半个时辰,便已记得差不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