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武昌府城内,鼓楼附近,南格鲁正满脸焦急之色的等候着萧俊的到来,随着灾情的愈发严重,涌入府城内的百姓也愈来愈多,官府原本三四日一次的施粥,因每次灾民太多,总是施粥完毕,却仍然有灾民没有领到粥,那些老弱的灾民,这几日饿毙了数量比往日增加了不少。
大约三更时分,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南格鲁的身后:“南格鲁神父,这几日情况如何?”
南格鲁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脸上立刻现出喜色:“哦,我的朋友,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情况大大的不妙,灾民突然又多了不少,临湘的灾民已增加到了近两千,哦,上帝,我快崩溃了。”
萧俊听说有如此多的灾民,不由得皱了皱眉,略思索了一下,说道:“前几日我在临湘南部的山里找到一处空寨子,里边有不少粮食。可以安置千余流民。我现在手头还余下三石粮食,我家里人少,昨日省出了一石行粮,也一并带了过来,明日我寻个作坊,将这四石粮食,加工成干饼,您想办法将临湘的灾民诱出武昌……”说完低语了起来。
半晌之后,南格鲁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的朋友,你的仇家真的有那么厉害?让你行事如此的小心?”
萧俊淡淡的说道:“小心无大错,这许多临湘的流民,便是他们想办法诱入武昌,引我现身也是极有可能的。”
随后说道:“若真是如此,后日你发放粮食时,必定会生出波折,若是没有什么波折,那便是我庸人自扰了。”
二人随后又商议了一阵子,萧俊才转身离去。
第三日凌晨,南格鲁神父忽然将所有来自临湘的流民,集中到了府衙门口广场的西南角,南格便神父立于一处石阶之上,大声道:“上帝爱世人,赐予我们空气、水、食物和仁慈,如今,我南格鲁受一位来自临湘的,好心的商人所托,来向你们传达他的仁爱之意。”
这位商人给我了四石粮食,赶制了许多的干饼,并且让我转告你们:“呆在这武昌府城之内,我们很难熬过这荒年,不如回转临湘,那里毕竟是我们的家乡,若是同意跟随我南格鲁回临湘的,便可以到这里领到一张干饼。”
众乡民们本就饿得发昏,如今听说有吃的,眼睛立刻便释放出极度热切的神色,对南格鲁的话,倒没什么意见,只要有东西吃,去哪里不是一样?反正留在这城里,也极有可能会被饿死。
南格鲁见乡民们没有什么意见,便请旁边几个青壮衙役帮忙维持秩序,开始发放起了干饼……
萧俊则是穿着一袭破衣,脸上抹了几把泥,装作打杂的小厮,在南格鲁的身旁忙碌着。
就在刚才,南格鲁说将要带着灾民离开武昌这番话的时候,灾民中十几个看起来神色阴郁,目光中时常的露出凶狠之色的青壮,却是不声不响的凑到了一起,其中一个马脸的,冲着旁边一个长条脸的低声道:“老大,怎么办?正主儿还没露面,这人就都要回去了?”
那长条脸的冷冷道:“不钓出大鱼来,绝不能让这些人离开此地,那头上长黄毛的看着就让人生厌,一会我们趁机制造混乱,趁乱你冲上去捅他一刀,让他再也不能在这里兴风作浪。”
这马脸汉子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之色,说道:“好,就这么办。”
二人商议妥当之后,未过多久,那长条脸突然冲到发放面饼的萝筐之前,一把抓几张面饼,塞到怀中,大声道:“乡亲们,这筐底下都是空的,根本没那么多面饼,快来抢啊,晚了可就没了。”
这长条脸话音刚落,刚才聚在一起商议的那十几个青壮,也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口中嚷道:“快抢啊,不抢就没机会了。”
这些饥饿的灾民,本就对粮食极度的渴望,如今见有人带头去抢,余下的担心抢不到食物,立刻便有些按捺不住,不少人已经准备冲过来抢夺了。
那十几个青壮显然身手极厉害,那几个帮忙维持秩序的青壮衙役,刚刚冲过来拦阻,便被这十几人撞得飞了出去,眼看着粮食就要被这些人抢走,就在此时,只听得轰得一声炸响,那长条脸的肩膀之上,立时被轰开了一个血洞,这长条脸立刻大叫了起来。
只见数步之外,一个身穿布衣号坎的少年营兵,手臂直直的对着那长条脸,衣袖中却不知藏着何物,只见一道硝烟升起。
这营兵大声道:“官兵在此,何人敢造次。”
这十几个青壮听到官兵来了,不由得吓了一跳,却见这少年仅一人,立时脸上现出怒色,正犹豫着是否教训一下这小子,此时大量的巡城青壮和官兵,听到铳炮声,却已迅速的赶了过来,城中流民太多,为防滋事,城内巡逻的青壮衙役和官兵也是极多的。
那长条脸原本打算煽动这二千饥民哄抢食物,趁机弄死南格鲁,再伺机逃月兑,却未曾料到,会突然杀出一个营兵,坏了他的好事,并且以铳炮声将城内大量的巡逻力量召唤了过来。
片刻之后,这两千流民便被大量守兵、乡勇、民壮还有青壮衙役团团围住,一名千总冲着人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长条脸立刻换上一付笑脸:“爷您误会了,我们都是临湘的灾民,为分自家的一点粮食,闹了点小小的摩擦,都是自家的事,自家的事儿。”
此时南格鲁却是疑惑的问道:“虽然在武昌的这些日子你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但我怎么从来没有在临湘城里见过去你们。难道你们来自乡下?”
这长条脸忙道:“是是是,我们是山里的猎户。不常出山,认识我们的人比较少。”
萧俊此时早已在暗中观察这些人良久,尤其是那马脸的,方才更是将手放入怀中,明显有个想要拔刀的动作。心中一动,便冲着南格鲁神父用极低的声音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