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若是不算本朝增筑的部分,大约周长四十五里,内城面积比江宁府要小上许多,但毕竟是一国之都,其繁华热闹绝不逊色于江宁府,若是说江宁府豪商巨贾比较多的话,这北京城则是达官显贵比较多些。
萧俊在水路上日夜疾驰了半个多月,终于来到了这大清国的中心,他知道此地有权有势者极多,行事倒也不敢过于托大。为防百姓找借口留发束冠,清廷对道教可是极力打压的,若是带个道姑进京,不仅有些扎眼,还容易招来麻烦,因此萧俊让张婉儿换回了女装,并且让她仍然使用俗家的名字,临湘户藉上的那个陈巧娘。
萧俊现在银两还算充足,倒也没吝惜银子,进城后,直接寻了一间名叫同福客栈的,找了三间天字间租下,月芽儿和张婉儿一间,自己和姚成一间,柳眉和雪梅一间。虽然不能和哥哥住在一起,但月芽儿现在和张婉儿的关系已经亲如姐妹,二人晚上住在一起,窃窃私语,小姑娘也是很开心的。
安顿下来之后,见天色已晚,众人便到同福客栈旁边的聚香楼,包了一个单间,点了些酒菜,便享用了起来,柳眉可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觉悟,一边痛快的往嘴里塞着精美的饭食,一边询问道:“秀才,你感觉这次科考有多大的把握高中?”
“这个不好说,这些年我都是以军伍生涯为主,读书的时间并不算多,若是凭真本事,怕是极难。”萧俊思索了一下说道。
“有多难?”柳眉一边吃着,一边随意的询问道。
“我还没有和举人这个阶层的士子们接触过,但好歹读过一些翰林的书,接触过一两个翰林的,估模着应该是绝对没有希望考中进士的。”萧俊沉吟了一下说道,这进士哪有那么容易考中的?就算他接连再考上几次也未必能中。就算是一生不第,也是很正常的。
柳眉却是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的本事,老娘可是知道的,就凭你那一肚子鬼点子,随便想个办法,估模就把那进士糊弄到手了。
萧俊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轻松,这会试大考,靠的皆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容不得半分虚假。我此次进京,主要是想碰碰运气,万一天上掉下来个馅饼,砸到我的头上,高中了进士,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中,长长见识,增加些阅历也是好的。”萧俊说到“再好不过”四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正抿着小嘴,吃得正欢的月芽儿。
月芽儿见哥哥望向自己,冲着哥哥甜甜的一笑,放下碗筷,插嘴道:“月芽儿以前听别人说朝廷因为缺银钱,现在正在卖官儿,只要给足了银子便能买到,哥哥想要做大些的官,花钱买一个不就可以了么?”
萧俊摇头道:“傻丫头,哪里有那么简单,就算捐到了官,有黄家在,以他们在官场的势力,怕是一辈子都排不上实缺。”
月芽儿见萧俊说得凝重,冲着萧俊眨了眨眼睛,说道:“月芽儿相信哥哥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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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斋茶苑位于崇文门以东三里的兴隆街之上,此处因邻近闹市,地处繁华地带,人流往来密集,而茶苑本身也是建造得宽阔明亮,十分的雅致,渐渐的此处便成了进京赶考举子们众多聚会场所之一。
深秋时节,天气已经颇有些冷意,萧俊悠然自得的端坐于清香斋茶苑二楼的是一处角落里,品味着香茗,倾听着周围举子们或是高谈阔论着时政,或是聊一些风雅之事,或是谈论些趣谈野史,姚成则是寸步不离的护卫在身侧,背靠着一面通壁,犀利的目光,警惕的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已临近中午,萧俊点了一盘茶点,冲着姚成招了招手笑道:“姚大哥,干嘛弄得跟如临大敌似的,来,吃几块点心,这东西还是不错的。可惜了,月芽儿陪着她柳眉姐姐和巧娘姐姐逛街去了,不然的话,必定会喜欢这个味道。”
姚成却依然保持着警戒的姿势,笑道回道:“若是月芽儿小姐喜欢,少爷不妨多买些,打包带回去便是了。”
萧俊见姚成不肯坐下,微微摇了摇头,正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到楼内高谈阔论的举子们忽然静了下来,不由得疑惑的向前望去,却见一位身穿四品文职官服,年近五旬,身材矮胖之人,面色微沉的从楼梯口走了上来,在座的这些举子中倒也有一个认识这矮胖子的,立刻跑了过去,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施礼道:“学生见过吕大学士,您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位吕大学士冲着众人微微一笑,面露和蔼之色道:“老夫路过此地,听闻楼内高谈阔论,好不热闹,便随意的进来看看。诸位请继续,莫要让老夫打扰了诸位的雅兴。”
众学子却又岂肯放过这个套近乎的机会?立刻凑了过来,冲着吕大学士或是阿谀奉承、或是虚心请教,或是直搬出家中长辈,攀起交情来。
萧俊不动声色的望着这位吕大学士,此人穿着四品官服,又被赶考举子们唤做大学士,看样子此人十有**应该是一名翰林院侍讲学士。
这位吕大学士,和众举子寒暄了一阵儿,却独见萧俊远远的坐在角落里,一付淡然自若的模样。
吕大学士分开众人,走到萧俊面前,上下打量了萧俊几眼,冷冷道:“观阁下,独坐一隅,似是自命清高,不屑他人为伍的模样。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萧俊见对方不悦,忙站起身形,极客气的施了一礼道:“学生萧俊,性喜安静,并非自命不凡。”
这位吕大学士听到萧俊自报姓名,神色反而更加有郁了些,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便是那萧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