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带着众人奔下了盘山道,一直进入了丘陵地带的官道,才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赵无极几人安然无恙的带了出来,他在官场上多少也算是厮混了一段时间,这官面上的事情,向来都是趋吉避凶,若是搜寻不到这几人,负责缉盗的主事官儿,必定会寻个借口,将此事搪塞过去,声称此事系误传,要犯早已远遁他处,而那蛇蝎岭上的把总,更不会将什么异常状况如实上报,无端的自寻烦恼,给自己扣上一顶办事不力的帽子。
赵无极等人见跳出了牢笼,也纷纷长出了一口气,赵无极冲着萧俊拱了拱手说道:“我赵无极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这次你救了我父子二人、大弟子开山、还有我儿两名生死兄弟的性命,我可允你一件不违道义之事,以作报恩,之后我们便无瓜葛。”
萧俊听闻赵无极提出可允自己一件事情,不由得沉思了起来,他可是不想再和赵无极有过深的瓜葛的,那让赵无极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二人既无瓜葛,又不违道义呢?萧俊略略思索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钻山龙”三个字,此人系江湖之人,行踪诡异,身份神秘,黄家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此人一手操办的,可以说此人便是黄家的七寸,一旦擒获此人,套问出口供,等将来于公任两江总督时,将这些口供呈交上去,黄家的末日也就到了。否则的话,证据不足,于公纵然想替萧家作主,却也是有心无力。这钻山龙既然是江湖上的人,自然是让江湖上的人将其找出来,最为合适,天地会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势力,让赵无极帮着办这件事情,无疑是最理想的人选。
想到此处,萧俊道:“徒儿想请恩………您帮忙捉一个人。此人也是江湖中人……”
萧俊刚说到此处,赵无极却是立刻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绝了他:“帮着朝廷残害江湖同道之事,我赵无极绝不会去做。”
萧俊皱了皱眉。说道:“此人基本上算是一个江湖败类,前年,此人曾经不顾江湖道义,欺骗白莲教和一些江湖同道。致使白莲教损失了很多堂主和香主,此事您可遣人到江西白莲教去打听。”
赵无极听完萧俊所述,神色略缓,却还是摇头道:“纵是如此,我赵无极也绝可能替朝廷出手。去对付江湖同道。”
萧俊见赵无极不肯应允此事,只好退而求其次道:“要不,您既然不能出手,那便帮忙多方打听一下此人的详细情况,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武功路数,长相身高。亲友状况。萧俊虽然身为朝廷命官。但寻找此人,却仅是出于个人恩怨。”
赵无极思量了片刻,终于松口道:“若此人真的是江湖败类,我便尽量帮你打听一下此人,若此人并非如你所言,那便恕我赵某人爱莫能助了。”
萧俊点头道:“好。此事一言为定,我说的这人。绰号钻山龙……”萧俊将自己对钻山龙所掌握的那点情况,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赵无极。
二人议妥了此事之后。赵无极忽然望着正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月芽儿,询问道:“刚才你说这女圭女圭的爹是我赵某人杀的?”
萧俊沉声道:“千真万确。”
赵无极叹了口气道:“我赵无极害了她的爹娘,这女女圭女圭,至始至终,都没有对我流露出半分憎恨的神色,足见是个心地纯净善良的,这样吧,过几日,我修书一封,到武当山寻一个不问世事的师妹,到永昌收这女圭女圭做真传弟子,听说你现在正在翻建城池,顺便帮着我那师妹在城外的永昌武当山建一座道观,做为我那师妹栖身之处。此事对你来说,想必不难。”
萧俊见赵无极居然给月芽儿找了个师父,颇有些意外,随即客气的说道:“如此,多谢了。”
赵无极点了点头,带着洪开山等四人,便扬长而去。
见赵无极等人离开,月芽儿在一旁询问道:“那个老爷爷是给月芽儿找了个师父学功夫么?”
萧俊点了点头,月芽儿再次问道:“是教哥哥功夫的那个老爷爷,杀了月芽儿的爹爹么?”
萧俊再次点了点头,拉起他的小手,说道:“我们走吧。”月芽儿见哥哥不愿细说,还是很辛苦的忍住没有再追问下去。
二人前行不久,便遇到了在路边等候的柳眉。
柳眉见只有萧俊和月芽儿两人,皱着眉问道:“那些人呢?”
萧俊淡淡道:“全都走了。”
随即说道:“他毕竟是我授艺恩师,我这一身本事,皆由他所授,而且他的部下还曾数次帮助于我,救过我性命,今日我救他父子一命,以后我二人恩怨已了,便再无瓜葛。”
柳眉满脸担忧之色的望着萧俊,放走了如此多的要犯,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万一其中一人不慎落网……
虽然心中有些忧虑,柳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翻身上马,萧俊抱着月芽儿,向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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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到处都是蝗虫肆虐过的痕迹,原本长势良好的庄稼,被糟蹋得一片狼藉,萧俊望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微微收了收马缰,将战马的速度放缓了下来,面露沉吟之色的观察着旁边的麦田。
此地已是永昌境内,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已是凉州同知,虽说其他四卫,有了好事儿不一定轮得到他,但若是有了麻烦,那几个掌管大权的武将,十有**会把担子落到他的肩上。凉州的面积广阔,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府,若是赈灾,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来的时候,萧俊已经打听过了,武威、永昌两地遭灾极重,北边的镇番也有部分农田遭灾,南边的古浪、平番两卫因相隔数百里,倒是没什么麻烦。
一个多时辰后,三人终于赶回了县城,萧俊一进城,便有腿快的衙役飞快的跑回县衙通报,待萧俊走到县衙门口时,却发现县衙门口,包括孙子远、吴平还有涂师爷在内,居然男男女女呼呼拉拉的站了一堆人,足有数十人。
不由得皱了皱眉,翻身下马,将月芽儿也抱了下来。
涂师爷一见面便跑过来,面带喜色的说道:“恭喜东翁到任年余,便连升四级,分镇一厅。”
吴平此时已是换上了知县的官服,冲着萧俊一揖到地,感慨的说道:“跟着萧兄混,当真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快意之至啊,若非永昌遭灾,我这个新任知县忙得焦头烂额,今晚少不得要为萧兄接风洗尘了。”
萧俊冲着吴平身后的一群人问道:“这些人是谁?”
吴平先是将自己的妻妾马氏和朱氏还有一双小儿女拉了出来,笑道:“这二位是贱内,萧兄以前想必是见过的,这是我的儿子和闺女。他们前几日刚到,听闻我得了知县,都是高兴的不得了。”
随即冲着家人说道:“快快止前见礼。”
马氏和朱氏齐齐上前施礼道:“多谢老爷提携我家相公的大恩。”说完按着两个二三岁大的小女圭女圭向萧俊磕了几个头。
萧俊受了吴平家人的礼数,这才向着另一堆高高矮矮的男女望去,询问道:“这些人是谁?”
吴平笑着低声道:“左边那堆,是您萧家的族长,派来的送亲之人,右边那堆,是伯父大人,派来的送亲之人。永昌新建,也没多余的住处,便只好将他们安置在了夫子房的几个院子里,刚才听说您回来,便都赶了出来,按规矩,新娘子是不便与你相见的,除了新娘子,其余的都在。”
萧俊皱着眉头,大步走了过去,左侧那堆人中,一位年愈六旬的干瘦老者排众而出,干笑道:“老朽萧伯储,是族内的宗老,今奉族长之命,带着一干族人、家仆、丫环和媳妇子,护送黄月蓉小姐来永昌完婚。”
萧俊淡淡的回敬道:“本厅的婚事,甘肃巡抚衙门已有裁决,我与月芽儿有婚约在身,江南的两门亲事裁定无效,你们还是回去吧。”
萧伯储皮笑肉不笑道:“据老朽所知,这婚约随即便被两江总督判为无效……”
萧俊冷冷道:“可是甘肃巡抚衙门这边却是判定为有效,你们领着人到甘肃的地面上来成亲,难不成要视朝廷的律法于无物么?”
萧伯储却是半分不让,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们已经拿着两江总督的判决,去甘肃巡抚衙门讨说法去了,谁胜谁负,尤未可知。”
萧俊皱了皱眉,将涂师爷拉到一边,低声询问道:“前些日子我交待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涂师爷回道:“此事老夫已处置妥当,永昌各行罢业三天,兰州和凉州也有一些罢业的,杜夫人已经拿着万余人的联名状,告到巡抚衙门去了,钱爷护着去的,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