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这只雇佣军攻城,萧俊已经重新在城北、城东、城南三侧布下壕沟深渠,留数百乡勇扼守正面。不过以乡勇的战力,对付这样一支军队,野战的话,怕是很快便会被杀散,最好的办法是依托壕沟或是坚城固守。昨日萧俊已经接到陕西总督哈占之命,让萧俊伺机消灭这只贼军精锐。甘凉包括兰州地区的官兵,若有需要,都随意调用,配合萧俊歼敌。
当初萧俊之所以能够歼灭准部马匪,全赖对方轻敌,自己出其不意将其伏杀,如今这只雇佣兵有备而来,必定会对自己多加防范,而且这部兵马背后以周军各处城镇为依托,多在平原丘陵驰骋,极少在山林中行进,想要寻到伏击他们的机会,可谓是极难。
对于如何对付这只雇佣军,萧俊已有了自己的决断,那便是据城坚守,待数月后图海购买的板甲运到,以精兵攻下虎山敦,平凉城破,西北战局平定,这些雇佣军留在西北也没了用处,自然会退回江南。
虽然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但总督大人亲自下令,总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虽说乡勇战力不怎么样,但若真拉到野外和这只凶悍的雇佣军以阵,身为战阵高手,萧俊还是有着许多对付它的办法的。虽不可能将其歼灭,在乡勇被杀散之前,重创敌军还是能做到的。
没过多久,吴平、孙子远和柳眉、柳雷在一名家人的带领下,进入了画舫。
“萧兄。唤我们过来何事?”吴平首先开口问道。
萧俊示意吴平几人坐下,这才道:“最近甘凉出现了一只战力出众的贼军精锐,四处袭扰我方粮道。总督府已下令命我伺机歼敌。”
吴平沉吟道:“愚兄听说这部贼军似乎皆来自外邦,凶悍异常。几乎所有的部队都是甫一与之交锋,便立刻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柳眉远在一旁插话道:“秀才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萧俊目光从各人脸上掠过,冷冷道:“对付这种队伍,若是不能伏击,最稳妥的战法便是打防御战,利用地利之便,大量消耗其有生力量。但岂今为止,这部贼军精锐只袭扰粮道上运送粮饷物资的机动部队,从不攻击坚城或是砦堡,以免折损不必要的兵力。有鉴于此。我决定伺机与之打运动防御战。”
“吴平,你速速组织工匠,制作可由马匹拖动的轻车四十辆人,贼军没有重炮,这种轻车移动迅速。遇敌时,可迅速结成车营,敌军没有重炮,用车营防御绰绰有余。本厅打算以此作为移动防御的壁垒。”明末清初,车营在战争中被广泛使用。后来随着火炮在战争中的广泛运用,到康熙年间藩乱的时候。便比较少了。萧俊所说的这种轻车,是一种在战争中曾经广泛应用过的轻型战车,构造较复杂,大约宽九点二尺,高六点二尺,车身长不到三尺,两边配有两个直径近四尺的大车轮,车前方有大约五分之一尺厚的挨牌挡板。这种轻车里边可放置佛朗机等轻炮,最多可容纳二十五人,车重大约三百斤。
吴平沉声道:“卑职领命。”
“柳眉、柳雷,你二人挑选出一千精干乡勇,其中四百人为鸟铳手,其余五百余人每七人一组结成鸳鸯阵,短枪手皆换成可钩人腿脚的钩廉枪,短刀手皆配上一把单手锺,同时在几个大城内寻找会地趟刀法的武师,教习他们学习地趟刀法。轻车制成后,每辆轻车配十名鸟铳手,两组鸳鸯阵,然后拉到城外,日夜操练,练习如何配合轻车在运动中快速结成车营防御,如何配合车阵出击伤敌,到时候我会和你们一起操练。”
柳眉、柳雷齐声道:“属下遵命。”
“孙叔,你辛苦一下,拿着总督衙门的公文,带上几个哨骑,到兰州等几个大城,想办法弄十门轻型佛朗机回来。”
孙子远正出神的望着船舱外甲板上文月优美的舞姿,直到柳眉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这就去办。”
萧俊看了孙子远一眼,随即说道:“这部贼军精锐四处袭扰,劫掠我军物资,这十门轻炮若是一起运回来,十有**会被劫走,孙叔到了兰州以后,相机行事,化整为零,寻马帮,標局,商队之类的,一门一门的慢慢运回来,反正也不急。”
待孙子远等人离开后,萧俊略显疲态的用力搓了搓面颊,信步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之上,前些日子,萧家伪宗长派来的那个宗老萧伯储,以画册事件为由,要求甘肃巡抚衙门取消月芽儿的婚约,虽然文月替月芽儿扛下了此事,但萧伯储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月芽儿的笔迹,以此为由认为文月撒谎,萧伯储明知西北是萧俊的地盘,打官司是不可能打赢的,因此以打官司为由,特意将水搅浑,将画册之事在巩昌、兰州等地大肆宣扬,弄得沸沸扬扬,最终虽然甘肃巡抚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萧伯储的讼告,但文月和月芽儿曾经进过青楼的事情,却是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纵然二女在西北名声颇好,但各种负面的传言却也不少,两个女孩子受到很大的伤害。
月芽儿和文月完全是因为自己和黄家的恩怨,才被卷了进来,受到如此羞辱,萧俊颇有些过意不去,见两个小姑娘终日躲在同知衙门内,为了能够让她们开心些,特意将活泼伶俐的芸娘叫了过来,陪着她们。
月芽儿见哥哥出来了,展颜道:“哥哥想要听什么曲子?月芽儿弹给哥哥听。”
萧俊微微一笑道:“跳只舞吧。”
月芽儿欢声道:“好,月芽儿给哥哥跳只采荷舞。”
正要站起来,却是被萧俊一把按住,萧俊指着芸娘笑道:“让芸娘来跳。”
芸娘自幼从未受过舞稻训练,身段儿虽然不错,真正跳起来,却是身形笨拙,动作僵硬,难看得很,萧俊此举明显在调笑芸娘,见萧俊调侃自己,芸娘白女敕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扬,不满道:“萧俊哥哥好坏,笑话人家。”
萧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道:“那你抚琴,月芽儿来跳。”
燕家的闺女是按照标准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来培养的,虽然厨艺、女工女红、持家主内样样精通,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却是样样不通,“才女”这两个字,跟她们是沾不上半点边的,见萧俊再次调侃自己,芸娘俏脸涨得通红,一转身,却是向月芽儿求助:“月芽儿姐姐,萧俊哥哥欺负芸娘,帮帮芸娘好不好,咱们不理这个大坏蛋。”
萧俊随意的调侃了几句,活跃了一下气氛,却是将古筝取了过来,自行弹奏了起来,却正是采荷曲,月芽儿和文月对忘了一眼,便随着琴声舞动了起来。
芸娘只好满脸郁闷的坐在旁边,当起了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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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萧俊虽然没有主动去找那只雇佣军麻烦的打算,却不等于别人不会找他的麻烦。
数千里外的山东济南,巡抚衙门一间精致敞亮的书房之内,一位年愈五旬,面容清瞿的老者,身着一袭宽大的锦缎青袍,正倒负着双手,出神的望着窗外,窗外天空阴霾,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倒和他现在的心境十分相似,此人正是山东巡抚黄显礼,数月前,他收到宗长黄显声的来信,信中提及了萧俊的威胁,并且要求他为家族出一份力。
数年前,黄显声吞没了大量的萧俊的族产,黄显礼身居高位,在家族中身份显赫,自然也是分到了不少店铺和银钱的,如果黄显声真的被萧俊扳倒,黄家吞占萧家族产一事,一旦曝光,自己必定会受到牵连,一旦朝廷追究起来,不但清誉受损,降职甚至罢官,也是在所难免。
如今他已被黄显声绑在了一条船上,虽然久居官场、能力不凡的他,在详细了解的萧俊的一切之后,对萧俊的能力和手段十分的畏惧,十分不愿树此大敌,但迫于家族的压力和对于前途的忧虑,思虑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出手对付萧俊。
结果前些日子调任官职一事,他自认为凭借着官场上的老辣做得滴水不露,甚至都已经通过了部议,却未曾料到萧俊竟然能够直达圣听,让康熙皇帝亲自下旨,更改了部议结果,此种骇人听闻的手段着实让他惊惧异常,皇上又岂是寻常一个微末小吏可以左右的?但萧俊居然做到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黄显礼甩去头脑中纷乱的思虑,开始细细思量盘算了起来,良久之后,却是神色一冷,喃喃自语道:“老夫谋划了这么久,虽然不敢说算无遗策,却也是谋划缜密,手段迅疾狠厉,但愿能灭了此人。除去我黄家一大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