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重铳可以击穿板甲,图海立刻改变部署,在方阵周围多布了些挡铳弹的炮灰兵,这些方阵内的兵士可都是极精锐的。死了过于可惜。
“萧同知,你可还有什么建议?”图海温和的询问道。
萧俊望了望山顶,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下官刚才观察山顶上重火铳手的位置,怀疑一会攻山时,贼军射手会分兵,以鸟铳手牵制住我军负责掩护的鸟铳,以重火铳手不停的轰击我军方阵,这些重火铳手都占据了临时修建的寨墙了制高点,居高临下射击,那些负责掩护的营兵,怕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图海望了望山顶,那些贼军的铳手半边身子隐入寨墙之后,自己这边的鸟铳手却是全身暴露,确实很吃亏,对方占着很大的便宜,沉吟了一下,冲着萧俊道:“这些情况我早已知晓,我已命一千极擅弓箭的绿营和八旗负责掩护,看来应该让这些人的弓箭优先照顾那些重火铳手。”弓箭手训练不易,一个出色的弓箭手需要三年的训练时间,但正因为如此,弓箭手在一定距离内,通常射击都远比鸟铳手精准。
萧俊沉声道:“下官以为,这些弓箭手,应该尽可能多预备些。”
图海沉吟道:“也好,我速速命人再想办法弄出来五百个擅长弓矢之人,以作预备。”
旁边那三个参赞见萧俊如此受重视,脸上纷纷现出不服气的神色。
萧俊忽然道:“下官请求参与此次攻山。下官的长处在于战阵厮杀,只有在战阵厮杀中,下官才能更好的找到敌军的弱点。下官和两个亲卫,皆是擅长箭术。请求编入五百后备弓手。”
萧俊倒不是喜欢打仗,他此次前来是打算帮柳眉柳雷弄到军功,以今日的情势,这编入预备军,风险不大,收益不低,虽然战阵厮杀,刀枪无眼。仍有殒命的可能,但此次机会难得,错过了,再寻找下一次机会。可就难了。
图海正琢磨着如何去弄五百射术精湛的弓箭手,萧俊突然主动请缨,这一下就多出来三个弓箭手,还是不错的,一场战争的胜利。每一分力量都是很重要的,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有什么建议。可让你的亲兵回传于我。”
不久之后,萧俊和柳眉、柳雷二人出现在了山脚下那五百临时弓手的队伍里。上次击败苗兵攻城,朝廷赐给了萧俊包括大宛名马在内的不少东西。但从京城起运,现在甚至还没到西安,不过其中有一样东西,板甲,却是在图海手里的,原本图海打算待攻下平凉后,挑一套送给萧俊,不过现在见萧俊主动请缨,便命人送了一套给他,这套板甲是从重装步兵身上扒下来的,虽然样式相仿,但比长枪兵的板甲要精良一些。也厚实一些,不过要沉重一些,非身高体壮,气力大者,无法穿用,萧俊倒也勉强符合这条件。
柳眉对这板甲倒是很好奇,帮着萧俊穿上之后,围着他左转转,右转转,不时的还敲上几下,满脸羡慕的说道:“嘿,这些黄毛的东西还真结实,那天从那一百个黄毛身上弄了不少这东西,你却不让我们碰,有机会帮老娘也整一套吧?”
萧俊摇了摇头,调侃道:“那些长枪兵身上穿着的轻便板甲,给你用用还可以,这东西,你穿上后,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柳眉撇了撇嘴,道:“切,看不起谁,你那次受伤,还不是老娘,走了十几里山路,把你背回来的?你这头猪可比这板甲沉多了。”
萧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这婆娘我是知道的,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背上背了个帅哥,甭说十几里山路,怕是还没走上几十步,就走不动了。”
柳眉剜了萧俊一眼道:“切,德性,不就仗着自己长了张小白脸么?”
柳雷在一旁揉了揉额头,他已经习惯了二人之间没事儿扮扮嘴,在他的内心深处觉得萧俊和姐姐挺般配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只是二人的出身相差太多,而且姐姐现在封了爵,有了官身,是不可能嫁人为妾的。
“萧大哥,前些日子封赏过后,您就急急忙忙的给我和姐姐办了个虚官儿,今天又带我们来这儿?可是想让我们再升一升?”柳雷忽然低声问道,同时向周围望了望,长枪兵方阵现在已经开始攻山,正从陡峭的北坡向上整齐的行进,到山顶不过百余步的距离,很快便会发生激烈的肉搏战。这五百后备的弓箭手,绝大多数人正抻着脖子看热闹,毕竟这种长枪兵从未见过。
萧俊见没人注意这里,道:“嗯,是有这打算,一会儿上山,切记,保命第一。”
事关性命,柳眉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柳雷同样也是。
不久之后山顶的火铳开始轰鸣了起来,而那些在方阵两翼负责掩护的清军鸟铳手们,也开始不断的回击,一时之间,峰顶和山腰硝烟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清军虽然大多部队装备的火铳不多,却有专门的火器营,这些清军鸟铳手,便是专门调过来,配合方阵的火器营,因为训练较多,火器也还算精良,这准头倒还不差,纵然敌军火铳手占据着地利的优势,仍然不停的被清军鸟铳击中。敌人的火力受到极大的压制。
不过清军这边损失要更大些,那些整齐划一前进的长枪手,不时的被山顶射下来的重铳击中,稀稀拉拉从山腰到山顶留下了一路的尸体。很快,长枪阵的先锋来到敦墙面前,敦墙现在大部都已经倒塌,一些地方被简单的修复,现在看起来,那些被修复的敦墙,形状就如犬牙般,孤伶伶的立在在那里,山顶的火铳手们便是借助着这些敦墙做掩体,对敌人进行打击。
西班牙方阵,之所以列得尽可能方些,是因为在野外战斗,容易受到来自四面的攻击,通常的战法是,两只方阵正面相恃,双方各使手段,派骑兵,或是骑马的火铳兵,迂回攻击方阵侧翼或是后侧薄弱之处,将方阵击散,从而将方阵击溃。
但这山顶的攻防战,受地形限制,无法迂回攻击,根本不存在月复背受敌的情况,甚至连侧翼都是安全的,因此,攻山的第一营清军长枪兵甫一接近敦墙,便立刻散成一百二十乘十的极宽队列,从敦墙的倒塌处用力的向内刺去,而敦墙之内,此时同样早已布满了贼军的六营长枪兵,随着清军的阵势的展开,山顶的一营贼军也相应的展开成十层深度的队列,迅速迎击了上来。
清军的长枪兵与贼军的第一层长枪兵,隔着残破倒塌的敦墙甫一接触,便各自将手中丈余长,足有数寸粗的硬木杆长枪,狠狠的向对方捅了过去,一名清军的长枪兵,用尽全身的气力向对方的脸上猛刺了过去,双方的长枪兵排成密密的阵形,左右后边都有人,根本避无所避,贼军的长枪兵见状,同样拼命的将对方的长枪格开,这种长枪极粗极长,而且份量不轻,便是身经百战的军中精锐使用起来也是动作略显笨重,二人奋力的格挡了两下,最终两杆木枪交错而过,各自狠狠的刺在对方胸前的板甲之上。
因清军地形上处于不利位置,自然不会站在原地与对方拼枪法,而是拼了命的向前推进,如果一来,双方长枪各自抵住对方胸口之后,在清军的强力压迫之下,贼军长枪兵只好奋力用长枪将前面的清军推开,如此一来,双方便由对刺,转成了以枪尖抵住对方胸口,相互角力。
板甲发展到这个年代,在西方随着火器的发展,已接近淘汰,但正因为如此,这个时代的板甲,随着工艺的成熟,也做得坚固厚实无比。长枪纵然锋利,却也绝对无法刺透。
此时山顶之上,清军长枪兵意图将贼军长枪推入到倒塌的敦墙之内,而贼军长枪则是拼了命的反推清军长枪兵,不使其继续前进。当然也有极少数倒霉鬼,格挡失败,被对方刺入脸部和咽喉。
这一幕,几乎在绝大多数清军长枪兵和贼军长枪兵之间上演着,随着第二营攻上山顶,在残毁的寨墙边缘展开,敌军也从预备队中,再度分出一营迎击,此时若是从高空俯瞰,便可以看到在虎山敦北侧,或是倒塌或是残破的敦墙外,密密的排满了清军的长清兵,而在敦墙内,则是密密排满了贼军长枪手,双方各自用长枪抵着对方的胸口,拼命的角力着,各自想要将对方推开。双方长枪兵方阵中则是各有一些身材矮小,手持短刃,无甲的军中精锐,在双方长枪兵相互角力时,钻入枪林的底下,试图在下三路攻击敌军第一层枪兵,这些精锐熟称“老鼠”,双方的老鼠们,为了保护己方的长枪军士,半蹲着身躯,相互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搏杀,他们之间的战斗,受空间的限制,通常以近身小巧的格斗,或是相互搂抱摔跤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