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林中,两名少年一个提刀,一个贯枪,提刀者面宽额高,年约十五六,眼如鹰钩,腰似熊抱;贯枪者面目狰狞,脸带菜色,虽目露凶光,却多有惧色。
贯枪者爬上丘壑,望了望,又缩了回来,急声说道:“颜大哥,来的是四辆双马车,一辆四马车,每辆双马车上有两名刀枪手,一名驾车人,点子很扎手,怎么办?”
提刀者哼了一声:“怎么?小丑子,人一多你就怕了?要是怕了你自己回去!”
“我……我才不怕呢!”贯枪小少年愤睁双眼,抹口争辩着。
“既然不怕,那便随我杀出去!”
说着,提刀者大喝一声,从林中一跃而出,落到王越双马马车羊,挥着大刀,指向车上之人大喝:“站住!打劫!”
“嘶……”当前马车的两匹马被提刀者一吓,受了惊嘶叫着,胡乱的向旁边枯树林中冲去!
驾车人拼命拉住缰绳,但双马都是侦选过的大漠良驹,爆烈有余,温顺不足,受惊之下,带着马车冲出大路,“轰隆"一声栽进了旁边的枯树林,车中的粮草食料全都摔出车外,车上两名刀枪手狼狈的跳了下来,怒斥拦路的两人。
“叱!什么人敢拦郡守家的马车?”两人撤出刀枪,指着提刀者怒喝。
“郡守家的马车?”提刀者与贯枪者大惊,相顾有些不知所措。这回完了,好不容易劫个道,却是劫了郡守家的马车!
“这,这可如何是好?”两人刚冲起来的勇气,呼的跟遇了冰川一样,直接冷到了冰底!
王越与皇甫天心正在车里聊人生,聊理想,忽听前面有人呼喝,车也停了下来,撩帘子问道:“何五,怎么回事?”
侍卫何五前面一打探,回来禀报说道:“少主,前面有两个劫道之人,惊吓了马车,常三那辆马车侧翻到树林中去了。”
“劫道?”王越与皇甫天心闻言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居然有劫道的?”
侍卫一滞,嗫嗫的接口说道:“回少主,前面有一提刀者和一贯枪者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好像……是劫道的吧……”
“太好了!都快把我们闷死了!待我去看看!”说着,两人兴奋的蹦下马车,向前急步走去,吓得侍卫们纷纷跳下马车,护卫在两人周围,小心的向劫道之人靠近。
贯刀者见后面一团乱轰,十几名刀枪手森严的护着一男一女向自己逼来,心中一惊,不说那一男一女何身份,单从那群护卫的行走步伐中即可看出这不是一群普通的护卫,一定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的高级护卫!这回踢到铁板子了!
“颜大哥,怎么办?”贯枪者吓得腿肚子都有些哆嗦,稚女敕的脸上吓得如白箱一样,抖着声音问道。
提刀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咬着牙强硬的说道:“抢!还能怎么办?”
“啊?还抢?”贯枪者惊呼大声叫道。
提刀者眼睛望向倒在林中的粮草食料,隐隐可见一袋袋粟米白薯,烧鸡熟肉,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眼睛闪着绿光叱道:“笨蛋!谁让你抢他们了,喏,看见没,那树林里,看见没?那烤馍,那大块的肉,看见没?咱抢了就跑!”
贯枪者闻言举目望去,果见那林中散落着一堆堆的各色吃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噜咕噜的像是开了锅一样,绞得贯枪者头脑阵阵发热,惊呼着说道:“我看到大鸡了!”
“小点声!”提刀者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贯枪者的脑袋,小气吩咐道:“一会看我眼色,找机会咱们就跑过去,抢了就跑,听见没有!”
“好!”贯枪者低声吼着,眼睛开始闪着绿光在那堆食料间翻找,心里开始琢磨一会我拿什么好呢?那馍真白!不行!还是鸡好,肥!有肉!那一圈圈的是什么?好像是什么动物的肠子,那是什么吃食?怎么从来没见过?要不要带一根走?说不定是这些官老爷们自制的一些密食。
那贯枪者看见的动物肠子,却是皇甫天心某一天突发奇想,找到一堆羊肠,洗干净后把猪肉剁碎了拌盐塞到羊肠里,哂了几日,说是这叫香肠。皇甫家做了几顿,确实香味异常,且易保存,就按皇甫天心的指导,做了一大堆,这回也带出来几十串,留在路上慢慢吃。
王越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两人面前,见两人年纪都不大,与自已相访,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有些没了兴致!
“什么劫道的,两屁小孩,劫个屁道!”王越心里不爽,瞪着何五叱道。
何五嗫嗫的说道:“他们……是……是这么喊的,说是打劫……”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了?”王越转过眼来,看了看那站在前面的提刀者,到是有几分威猛,点头喝问道:喂,“我说,小家伙,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哪!”
“扑哧!”皇甫天心在一旁噗嗤一声乐了,自己平时调侃小孩子的话,却是被王大哥学来训人了,真有意思。
提刀者愣了:“我妈?我妈是谁?”
王越翻着白眼说道:“你妈就是你娘亲!笨蛋!这都不知道,还来劫道!”
提刀者傻傻的说道:“郡守大人,您认识我娘亲?”
王越与皇甫天心愣了,相视哈哈大笑。
提刀者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涮了,恼怒的瞪着王越,心说,这人看着挺有英气的,相貌堂堂,怎么没事捉弄于我?
王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提刀者说道:“我说,你这人真逗,我说什么你就真信了?你干嘛的?劫道?劫我们的道?”
提刀者恼羞成怒,正要上前喝斥,却被贯枪者一把拉住,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冷声说道:“郡守大人明鉴,我等兄弟二人听闻郡守大人仁德,特来投靠大人,希望大人收留。”
“哦?投靠我?”王越失声笑道:“你知道我是哪郡大人么?就来投靠我?”
提刀者望了望常三,被常三一瞪眼,硬着头皮说道:“当然是代郡郡守了,听闻代郡郡守去年被胡人杀了,想必您是朝廷新封的代郡郡守吧。”
王越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调侃道:“你这投靠方式倒是挺特殊的,一上来就把我的马车给惊了,这就是你投靠我的诚意?”
提刀者眼珠一转,接口说道:“郡守大人明鉴,其实是……其实是我兄弟长得太丑,吓到郡守大人的马了……”说着,提刀者一把将贯枪者拉了过来,不停的使着眼色。
“啊?”贯枪者傻了眼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说上自己的长像了?这跟逃跑有什么关系么?
王越两人见那贯枪小少年倒真是长相奇特,小小年纪却面目狰狞,丑陋不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什么啊!”提刀者怒斥说道:“还发什么愣,还不帮郡守大人把东西捡起来赔罪?”
“哦,哦……”贯枪者恍然大悟,暗地里直冲大哥竖大拇指,装着惊慌的样子跑到林中帮忙捡拾吃食去了。
提刀者拱手说道:“都怪我们鲁莽,颜某在此赔罪了,这便帮郡守大人捡拾起来。”
说着,提马者将马刀倒提在手中,跑下林去,帮着收拾吃食用物。
只是两人却是时不时的抓了些东西塞到自己怀里,不一会两人怀里便鼓鼓囊囊的,眼睛仍是绿油油的盯着地上那些诱人的吃食,口水都快淌到地上去了!
王越、皇甫天心望着两人在那鬼鬼祟祟的偷偷模模,不由笑道:“我说,捡起了东西是不是应该放到车上去?而不是放到自己怀里!”
侍卫们见两个小贼的龊样,忍不住的也哈哈大笑。
提刀者女敕脸通红,手里正拿着一大块肉干,看着直咽唾沫,却是被众人笑话,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由得愣在那不知所措。
贯枪者也红通着脸,低声说道:“颜大哥,我看那郡守大人年纪不大,最多比我们大上个三五岁,却是年轻有为,已贵为郡守,且看着他气宇不凡,前途必不可限量,不若我们真投靠与他如何?”
提刀者皱着眉头说道:“那怎么行?我母亲怎么办?我们得袁公恩惠,还得去汝南为袁公效力呢!”
贯枪者不屑的说道:“什么恩惠?不就是给你们家十吊钱么?还不是看中了你家的祖传刀法?再说了,那袁成早在五年前就已病死,连儿子袁绍都过继给他弟弟了!效什么力啊!再说了,人家一郡之主,还养活不了你母亲?”
“这……这……”提刀者犹犹豫豫,下不定决心。
贯枪者急了,低声吼道:“快点吧!再不决定,人家真把我们当暴民给杀了!”
王越见两人不收拾东西了,尽在那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高声喊道:“喂,我说,两位,你们是在捡东西呢还是在聊家常呢!我们还要赶路呢!”
提刀者干脆把东西一扔,咬牙走到王越等人面前,抱刀说道:“郡守大人,我兄弟二人本是常山真定人,因常山旱灾严重,这才逃难来到代郡,不得已才在此劫道,以保营生,望郡守大人恕罪。”
“啊?你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贯刀者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就要拉着提刀者跑路,被提刀者一把拽住,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手里紧紧的抓住长枪,随时准备拼命!
“哦?”王越乐了,好奇的问道:“你真是劫道的?”
提刀者没好气的说道:“郡守大人,这很好笑么?我们都是有家难归的难民,不得已才出来劫道的,不是为财,不是为命,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有口水喝!”
王越模着鼻子,讪讪的说道:“你们为了吃饭喝水,就来劫我,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提刀者愣了愣,不知如何解释了。
贯枪者眼见已是如此了,只好咬咬牙,把心一横,喝道:“我们就是劫了,怎么地?要杀就杀,废那么多话干嘛!大不了一死!十三年后,我文丑又是条好汉!”
“哦?你叫文丑?那你叫什么?”
“某真定颜良是也!”提刀者挺着胸膛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