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随张常父来到张府,但见这张府占地约三五里地,东西望不到尽头,南北望不到边界,幅员极广,辽阔壮观!
到了府中,更是三步一阁,五步一亭,红砖玉瓦,青石路面,一座座宫殿星云密布、雕梁画栋,一道道回廊迂回曲折,不知去处……
其间巍峨石山,小桥流水,烟云盘绕,景华生辉。过往之仆人、丫鬟个个俊俏漂亮,衣着更是华丽讲究,全是似一般府中下人的朴素。
府中奢华之气,令王越目不暇接。
尤其那府中间,一座五层大殿,足有十几丈高,四面飞龙,八角悬灯,门前十二玉柱,台前两座石兽……宫殿之雄伟,却是王越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王越站在楼下,昂头望着楼顶,见那楼顶屋脊上,铺设着璀璨的琉璃玉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流光,令人迷醉!
“好房子!真是好房子!”王越心中忍不住赞叹道。
张常父从那日在城门口便开始打这王越的主意,到了自家府中,更是特意带着王越多转了两圈,此刻站在一旁,见王越迷醉之色,心中非常得意,笑眯眯的说道:“少年郎,怎么样?比之你见的那些房子,如何?”
王越羡慕的打量着屋前那十二根粗大的红木巨柱,赞叹道:“如此宏伟之高楼,我却是第一次见到!怕是那宫中,也未见得有这般阔气的宫殿吧!”
张常父得意的说道:“当然!我这宫殿花费我十五亿钱,耗时五年才方建成,保证是这全天下最高,最大的宫殿,包括宫中!哈哈……”
“十五亿钱!”王越惊呼道:“这……这宫殿居然花费了十五亿钱?”
要知道,此时寻常百姓家,一月花销不过百钱,一年不过一、二两银子,王家一年的总盈利,也不足百万钱。而这一座宫殿,居然便用了十五亿!足是寻常百姓家一百万年的开销,是王家一千五百年的盈利总额!
“这……这是何等的奢侈!这是何等的有钱!这便是京中大户么?”
王越今次算是见识到了这京中大户是什么样了!
自己天目城的王家全加起来,估计也都抵不上人家一根柱子值钱了!
“哈哈……少年郎,里边请!”张常父得意洋洋的带着王越、史阿,向殿中走去。
进到殿中,只见殿内悬金挂玉,雕龙画凤,各种珍奇摆件,更是数不甚数。红纱绿帐随风舞动,隐约间珠光宝气,氤氲环绕,宛若人间仙境!
“这……这是何等的豪华,这是何等的富贵!莫不是这天下间的财宝,都聚集到了这张府?这张姓常父,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家私?他真的只是一侍候皇帝的阉人?”
王越被宫殿内的极度奢华给震惊得无以复加,惊异的望着张常父,暗自揣测这张常父是何身份。
“哈哈……”张常父很满意王越的表情,哈哈大笑的带着王越坐到殿前,招来美酒佳肴,又呼来美人歌舞,极尽热情的款待着王越。
王越迷迷糊糊的坐到案前,又被两名美女左右侍候着,一边琼浆玉液,一边软香温玉,听着丝竹磐馨,望着云衫飞袖,一时间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张常父抓过一颗硕大的葡萄,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斜眼望向王越,片刻,吐出籽皮,轻咳一声,呼道:“壮士!壮士!”
“啊!”王越闻言一惊,回过神来,尴尬的问道:“张常父,不知有何指教。”
张常父笑道:“壮士,你不是要找房么?说说,中意哪家?”
“哎呀!是啊!我是来找房的!”王越听张常父提起,这才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不由得暗声骂自己,不就些歌者舞女么?自己怎会如此不堪?
王越臊得俊脸通红,期期艾艾的说道:“还好,看了好多家,都不错,只是……却是找不到卖主!”
“哈哈……”张常父尖声狂笑,得意的问道:“你可知是为何?”
“为何?”王越不解的问道。
“哈哈……”张常父大笑着站了起来,挥手指着四方,豪气的说道:“那是因为……这京中大半地产,却是都握在少部分豪强手中!即是豪强,可会差那么一点钱,而变卖家产?你说你能买到宅院么?”
“哦……原来如此!大半地产,却是在少数人手中,那大部分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如何过活?”王越心惊的问道。
“哼!”张常父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不屑的说道:“百姓?你当他们真是普通百姓?这京中又有几个是普通百姓?京中十人,有五人为官,三人为富,二人为患,要么依附豪强,要么结党叛乱,却是哪来的百姓?”
“是这样么?”王越闻言愣了愣,怔怔的思索着张常父的话,心中回想起这几日在京中的所见所闻,细想起来,却好似真这般情况。不说那大富大贵之人,便是那文士、走方,也多在市井酒肆中议论这朝中之事,有说阉人乱朝的,有说外威把政的,有说党**纲的,有说豪强私立的。这些人成天聚在一声,似是忧国忧民,却似愤世嫉俗,一边以君子标榜自己,一边却又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这……这便是京中?”王越来京中半月,却是头一次思索这京中之事,细想之下,心中不免有些沮丧:“这便是我心中驰往的京都?这便是我汉邦的中心?”
张常父见王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笑道:“少年郎,莫要把京中想得太简单,也莫要把京中想得太复杂。其实京中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要有本事,便能轻易的一步登天!若是没有本事,运气又差,怕是早已为人鱼肉,死无葬身之地!”
王越低头思索着,张常父喝了盅酒,起身从身后拿了棕竹简,继续说道:“你姓王名越,辽东燕山人。听说你自小聪慧,三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剑法有成,十二岁只身闯草原外胡,十八岁助白马将军大破乌桓贼军!更有说你在幽并翼三州游荡的这一年,杀的官史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前段时间更是把上党城弄得个天翻地覆!果是好本事啊!”
“我……”王越抬头激愤的争辩道:“那是那张太守昏庸无道,纵容其子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我才出手打抱不平的!”
“诶……”张常父摆手说道:“我不是要怪罪于你。那张任之护短,我也是有所耳闻的,他有不是之处,你代为处置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不算什么大事?”王越吃了一鳖,难以置信的说道:“那……那可是一城之主,朝廷亲封的太守官!杀了还不算什么大事?”
张常父失笑道:“一个太守而已!在这京中,便是死上一个都尉,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太守?随便找个人,随便奉点钱,便能当上了!你当太守是个大官不成?”
“奉钱?是那些士人说的鸿都门么?”王越好奇的问道。
“不错!正是鸿都门!”张常父轻笑道:“鸿都门只是一处而已,那是给那些无行文人的买官之所,那是卖的都是些小官,超不了500石。而在西邸,卖的却都是大官!下至都尉、校尉,上至司马、司空,只要有钱,便是位列三公,也未尝不可!”
“位列三公!”王越心中狂震,惊声呼道:“三公也能买?”
“当然!”张常父又有些得意,尖声笑道:“那司徒崔烈原只是翼中一小史,虽有名望,却多不得志!后因傅母之举荐,化了五百万钱,方才当上了司徒,位列三公之位!
以壮士之武艺才能,若是舍得奉钱,加上我为你举孝廉,便可顷刻间封官纳爵,统兵一方!别说一座宅院,便十座,百座,也是唾手可得!光宗耀祖,那更是指日可待!”
张常父挥舞着右手,说得唾沫横飞,末了转头期待的问道:“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我?”王越听得云飘雾绕的,模了模鼻子有些为难的说道:“怕是要辜负常父大人的错爱了,越自幼习武,所向往的只是剑行天下,逍遥自在,却不是什么封官加爵,望常父大人谅解。”
“这……”张常父一滞,没想到这天下还有人不爱官,不爱财的——当然,他不知道王越指环内逆了天的财富——张常父心中不悦,只是想到王越的武艺,便又多有不甘,想着若是能把这般绝世高手招揽麾下,以后还需要怕那些个什么士党,强豪?只是这少年郎不喜为官,这点却是麻烦……
张常父沉吟思索着对策,转眼望见了王越身旁的史阿,见那史阿左顾右盼,羡慕企盼之色喜形于表,心中顿时有了主意,笑道:“壮士果无愧于剑术大师,境界与我等俗人就是不一样,好!好!我张让为官几十年,侍候皇上也有两代了,却是第一次如此佩服一名少年郎!只是……”
张让扫过史阿,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只是你这家眷,却要随着你一同漂泊江湖,餐风露宿么?我早年也是淌过江湖,跑过马商,知道那江湖路的险恶。她如此娇弱,又如此美艳,怕是多有不妥吧……”
史阿闻言俊脸一红,待要解释,但望了望王越,又沮丧的垂下头来。出来快有一年了,但凡见过自己的人,似乎都这么说自己,说得多了,听得多了,自己也便不想多做解释了,人家爱怎么说便随他们怎么说吧,无所谓了。史阿已经开始接受自己这个尴尬又古怪的身份,心中有几分恼怒,却又有几分欣喜……
王越苦笑一声,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却也不愿解释。只是望着史阿瘦弱的身材,那原本稚女敕的小脸蛋上,因为这大半年的奔波,已经染上了一丝风尘,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泛起了片片红斑。王越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是答应过人家父亲,要好好待他的,如今却让人家随着自己四处奔波,甚至染身沙场,委实有些亏待人家了,只是……
王越暗叹一声,心中直怪这些京中的豪强,你说你们又不住,买那么些个宅院干嘛?种杂草么?真是过分!
张让坐在上首,不停的观察着王越的表情,待见到王越多有懊恼,多有怜惜,心中不由大喜,看来这王越的软肋就在于此,只要自己抓住这点,必定能将这王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让自己更多一分人身安全保障!
张让望着殿下二人,心中暗自得意,开始划算着怎么算计、拉拢这英武不凡,剑术过人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