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在殿中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内臣去请了三四次,少年皇帝刘宏这才打着哈欠蹒跚着走进大殿内。
“参见陛下。”众臣见刘宏进来了,赶紧跪伏在地,高声参拜着。
王越亦随众跪拜,高呼一声陛下,结果等了半晌不见回应,正要起身之时,却被一旁的赵忠给拉住了。
赵忠冲一旁呶了呶嘴,轻声说道:“王越兄弟,皇上没让起,是不能起身的。”王越顺着赵忠指的方向朝四周一看,发现大家果然都没起身,朝中乌丫丫的跪了一地,俱都埋头等候刘宏发话。
王越心疑,偷偷抬头向九级台阶上望去,却见那刘宏歪身半躺在龙椅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扑哧!”王越见那刘宏不单睡觉,居然还不停的吧哒个嘴,似乎仍在吮吸着少女纷香,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说道:这刘宏,不会还在做着春梦吧!以他的荒诞言行,怕是还真做得出来!
司徒刘郃闻声回头瞪了瞪王越,亦心疑的微微抬头向龙椅上望去,心中登时大怒,狠狠的捥了赵忠等阉人一眼,再次伏身高呼道:“臣等参见陛下!”
“臣等参见陛下。”众臣看来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见三公开了口,亦随着刘郃高声呼喊着。
“啊!”刘宏受了惊吓,从梦中惊醒,差一点从龙椅上摔了下来,好在旁边的内臣手脚快,扶住了刘宏,这才免得刘宏当朝出丑。
刘宏模了模嘴角的口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扶了扶歪在一旁的九琉皇冠,打着哈欠说道:“众卿家……啊……起身吧……”
“谢陛下。”众臣谢过刘宏,这才摇着,叹息着站了起来。
“有事祈奏,无事退朝。”旁边的内臣得了刘宏眼色,赶紧高呼着盼望早点下朝回宫。
众臣交相接耳,虽对刘宏不满,但日月天长,此事也说过无数次了,但皇上却从不改过,众臣多有麻木,也只是将满月复牢骚,全都发在那群宫人身上。
刘宏又打了个哈欠,正要起身离去,却被赵忠截了下来:“皇上,您忘了,昨日您封了王越做太子太傅,还没正式册封呢!”
“哦……对!对!”刘宏恍然,拍手说道:“差点忘了这事。王越听封。”
“臣在。”王越步出朝班,躬身应道。
“呃……”刘宏张了张嘴,想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说道:“孤念你品德有行,剑术卓绝,呃……满月复经纶,学富五车……呃……便封你为太子太傅,从此以后可入内宫,教授太子辩文才、剑术……呃……教孤走那木桩子,多讲些江湖事给孤听……”
王越听了刘宏的册封词,好玄没笑出声来,憋着笑拜伏道:“多谢陛下,臣必尽心尽力,教导太子……侍候陛下……”
“嗯!好!”刘宏对王越的前面之词全没听清,对最后一句却是颇为满意,赞声说道:“记得多来内宫,王美人对那彩雀喜爱得紧,日后你要多为孤捉些来,孤重重有赏。”
“……”王越差点被噎着,喘了口气说道:“是,陛下!”
司徒刘郃不愤,故意刁难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刘司徒请讲。”刘郃是河间王宗室,光禄大夫刘倏之弟,中常侍程璜的女婿,得其兄刘倏之余荫,又有些德望,刘宏对刘郃倒是客气,只是有一丝的不满,怪这老头惊扰了自己的绮丽美梦。
“陛下,”刘郃指着王越说道:“这王越来历不明,出身不详,前月更是在上党壶关杀人放火,草菅人命,为穷凶极恶之徒,一无功德,二无举荐,三无考证,如何能与太子太傅?如何为太子老师?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刘宏本也对王越不熟,只是听了张让之言,胡乱答应的,又因王越能讨了自己欢心,便有些喜爱。此时被刘郃这么一问,倒还真是有些蒙了,转头望了望,没见到张让,这才想起张让好像刚刚遇刺,病倒在家,只得把目光又转向赵忠,希望赵忠能给自己解围。
赵忠上前半步,与刘郃平身,张口叱道:“你这老头,好生无理!陛下既然已经下封,自是经过一番调查,经过多番考证,又有张常侍等人保举,这才下了旨意,封王越为太子太傅,何来三无之说?”
“哦?”刘郃冷哼一声:“那我倒要听听,这王越有何功德,有何考证!”
“哼!”赵忠再向前半步,高声说道:“刘老儿,你听仔细了。新任太子太傅王越,乃辽东燕山人氏,自小聪慧,学识过人,武艺卓绝,乡间有神童之美誉;行学之后,常救死扶伤,常抗击外胡,享誉幽、并、翼三州,被尊做‘燕山大侠’,号天下第一剑,无人能及其锋;去年,更是助白马将军公孙瓒,奇袭匈奴,收复云中城,镇守边关;本月,两次贼人先后街市行刺,王越更是以一敌十,败退几百凶猛刺客,可谓是剑绝天下,功德无量……”
众大臣闻言交相点头,听赵忠这般说来,倒是觉得这王越也不只是斯文白净,还算有些本事名望,功德倒还勉强过得去。
“哼!虚妄之词!”刘郃却是不吃这套,冷声说道:“再有战功,也不过一武夫,一屠夫,目无法纪,藐视朝纲。前月,上党郡壶关城守张任,乃高祖大将张良之后,德高望重,治兵有方,为何却无端被杀?即便他真是有罪,但毕竟是将门之后,朝廷命官,何用他一江湖术卒来杀?试问如此倒行逆施之辈,何以为功?如此藐视朝纲之行,何以为德?”
“是啊,如此忤逆之人,如何能为人师?更何况是为太子太傅?”众臣闻了刘郃之言,便又开始数落起了王越,觉得王越此时又全身都不是。那张良乃大汉功臣,与项伯、樊哙等人多次救得高祖性命,更是为高祖出谋划策,运筹帐握,决胜于千里之外,立不世功勋。那壶关城守张任既是名门之后,便当受朝堂护卫,即便有个什么不是之处,也当上报朝廷,功过自有朝廷论断,哪能凭个人喜爱来定夺?
“此行王越固有不对之处,但……”赵忠转睛说道:“那张任自恃祖荫,极其护短,纵容其子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弄得上党郡人人自危,民不聊生!而王越的初衷,不过只为教训教训其子,只是一时失了手,这才错杀了那张任,倒也不是罪无可原。”
“哼!狡辩!若只是一句失了手,便可了结了一大臣之命,试问,”刘郃气得胡子连抖,指着满朝文武高声喝道:“试问,若是他日后再失了手,是不是我们的命都应该交待在他之手?试问,太子的安危何在?内宫的安危何在?我们的安危何在?”
“是啊,是啊,与此人同朝为官,怕是生死难测,性命谌忧啊!”众臣纷纷附和道。
“这……”刘宏听了刘郃之言,亦是心中一抖,是啊,若是他再一失手,要了我的命,那我可如何是好?刘宏不担心太子的死活,却是对自己的安全非常在意,不由得又有些犹豫,觉得这般放任王越这种武艺高手,却不是个好事,别到哪天他不高兴了,一剑了结了自己,自己怕是想躲,都躲不过去的!刘宏内心有些害怕,转头望向赵忠,希望赵忠能为自己解了这个难题。
赵忠亦被难住了。大哥让自己要力保王越,为王越之仕铺桥搭路,若是无法帮王越上位,怕是回去不好交待。
赵忠思前想后,眼睛转了无数个圈,终于想出个主意,叱道:“这倒也好吧。陛下,不若,令太子出宫,住王越附近,每日随王越修武习文,只可每月回宫一次,一次不过半天,令其寸铁不带,寸步难行,如此岂不万全?”
“嗯,如此倒也行得通。”众臣又点头称是,同意了赵忠的建议。没了剑的剑客,便如没了齿的虎,发不了威了!如此便俱能不得罪于张让,又得讨皇上开心,倒不失为一妙计。
“诶,这就对了嘛。便准许太子辩出宫,另择居所。”刘宏大悦,这赵忠不单为自己解了围,更是将那逆子刘辩给扔出了宫去,省得这不孝子还偷窥自己行房,端是大德大功之人!
“慢着,陛下……”刘郃又阻住了刘宏,转头对赵忠喝道:“赵常侍,即便如此大功之人,可有举孝廉?就凭你们?张常侍?赵常侍?几个阉人,无德无能,何以为举孝廉?”
“怎么!刘老头,莫不是你忘了?”赵忠再向前半步,回身立在刘郃对面,高声喝道:“刘老头,当日若是张常侍为你美言,试问,你可有今日?你岂能位列三公,你岂能位及人臣?”
“你……你……我……我……”刘郃倒还真是因为张让在皇上面前美言过几句,这才当上的司徒,此时被赵忠提起,却是一时穷词,无以为对。
“你什么你?莫非您贵为司徒,位列三公,便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赵忠厉声喝道,将刘郃骂得倒退了三步,一坐在地上,气得差点吐了血!
朝中大臣大哗,慌手慌脚的将刘郃扶了起来,抚着刘郃的胸口,为刘郃顺了顺气,纷纷议论开了。不一会,满朝文武似又分了几派,各有所帮,各自支持刘郃或是张让,顿时朝堂乱乱哄哄,如集市一般,吵得不可开交。
一瞬间,王越有些郁闷,你们以我为题,却独自吵得挺欢,可曾听过我这当事人的意见?
王越郁闷,刘宏更郁闷,心说:好嘛,你们吵吧,孤先睡一觉,等吵差不多了,孤再来理你们。想着,刘宏身体一缩,埋进龙椅深处,拉上皇冠上的前帘,闭目打起了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