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一日,王越下了早朝回到家中,将皇帝的追捕诏令告诉了程昱,程昱当即忧心忡忡,唉声叹气的为天下士子担忧。
“唉……如此三军齐动,满城搜捕,怕是我辈同仁危矣!好在领了兵符的是段太尉,此人是个良臣名将,倒是独善其身,不喜与阉人为伍,也许,有此人在,我天下士人的安危,或有转机。”程昱仍在暗自庆幸,却不知宫中还在闹腾,兵符虎印,早被老宦官王甫给抢了去,一场灭顶之灾正在等着天下士子,一场血雨腥风正在全国掀起!
两人正在感慨的时候,忽听北边人声喧哗,接着浓烟滚滚,哭天喊地!
两人惊异,赶紧派了下人前去打探,回报之人却说是北面的史人眇道观被官兵给围住了,刚被烧过一次的道观,重又被一把火给烧了,里边的道士也全部被抓走了,此刻正在推墙掘地的不知在找些什么。
“不好!大事不妙!”程昱脸色巨变,拍掌大声惊呼着。
“怎么回事?不就一道观么?会出什么大事?”王越惊疑问道。
程昱犹豫片刻,顿足说道:“便告诉你吧。那史人眇道观中,有一道人,正是我士子党人,前日的大火,也是我们故意为之,为的便是引开城护尉军,方便我们行刺张让!看来,怕是已经被那阉人给盯上了,此地与那道观一街之隔,怕亦不安全矣!”
王越恍然,难怪那日道观走水走得那么巧合,却果真如曹操所料,正是这些士子党人所为。恐怕事败之后藏匿王府,亦是早已计划好的阴谋了!王越想到这种可能,不由心下大怒,对程昱等人的印象大为下降,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难看得要死。
程昱正心中急得不行,也没注意王越的脸色,急忙说道:“不行!我得去与弟兄们商量一下,看下步如何打算。王大侠,告辞。”说着,程昱拱了拱手,转头直向后院奔去。
王越啐了口痰,暗自骂道:好你个程昱!果真老奸巨滑!依我看,你这些士子党人也不怎么样,与那宦官们的行径没什么不同!为了行刺张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便要烧人道观,更是将祸水东引,毁人家业!此行却是损人不利已,非君子所为!
程昱等人商量了一晚上,后院整晚都吵吵嚷嚷,直吵到天亮,几人这才红着眼睛来前院找到王越。
王越见几双黑眼圈晃来晃去,不由笑道:“哟,这是弄哪一出?黑猫大战老鼠?”
“哼!”文央捂着伤口,跛着个腿,撇嘴说道:“你得意了?我们都被追捕,我们都成了丧家之犬,你可得意了?”
“文央!”程昱怒斥一声,转头对王越说道:“王大侠勿怪,我这三弟多有鲁莽,得罪之处请见谅。”
众人相处几日,谁谁是什么人,王越心里也清楚了,知道文央这人其实也不坏,只是嘴毒一点,便摆摆手笑道:“无事,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怎么?商量了一晚,商量出什么了?”
文央张了张嘴,待又要开骂,被程昱瞪了一眼,悻悻的挪身找了个软蒲,坐在那哼哼叽叽的生着闷气。
程昱唉了口气,拱手说道:“王大侠,此番我们遇难,多承王大侠援手,使我等有了喘息之功,昱感激不尽;只是阉人势大,偏要将我天下士子赶尽杀绝,不留我们一丝一毫活路;今又追踪至此,此地已不宜久留,唯有想方设法逃出城去再说。”
“如此亦好,省得你们在这京中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只是……”王越转首指着羊咕、文央身上的箭伤说道:“你这两位兄弟……怕是行走不便吧?”
“哼!”文央又是冷哼一声,转头在心中暗自骂着王越,只那羊咕仍是面无表情,冷冷的站在那,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这便是我要求王大侠的地方!”程昱拱手低声说道:“求王大侠念在他俩都是忠良之后,暂且收留我二弟、三弟在贵府中养伤,想来以王大侠的威势,藏下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求王大侠成全!”
“大哥!”文央见程昱低声下气,顿时又怒了,高声喝道:“何用求他!大不了一死,头断不过碗口疤,我文央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
“三弟!”程昱喝止了文央,期待的望着王越,低声说道:“王大侠,不知意下如何?”
王越轻声笑道:“只要你们不怕死,我倒无所谓,只当多两口人吃饭而已,要留便留下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多谢王大侠恩义!”程昱拉着羊咕、文央、尹四妹、窦辅拜在地上,高声呼喊道:“此恩没齿不忘,日后昱定当衔环结草,以恩报德!”
“请起!请起!能帮到你们,我心里也高兴,算是我王越将欠你们的,全都还上吧!请起来吧!”王越诚恳的将几人拉起,几人面色稍缓,倒是舒服了些。
当晚,趁着夜黑风高,程昱便带着尹四妹、窦辅及近百士卒,换了黑衣,挥泪辞别了王越、羊咕、文央,模黑向城外逃去……
羊咕虎目含泪,站在台阶上,远望着大哥们离去,久久不愿下来,心中万分难过,暗自说道:大哥此去,怕是相会之日遥遥无期了!唉……
“唉……走吧,回去吧!”王越在一旁担心两人伤口,好言劝道。
两人踌躇半晌,这才哽咽的回到王府,各自回院。
文央在进院之前,望了望王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却说不出口;就连羊咕,亦默默的注视着王越,嘴角扯了扯,点了点头,这才拉着文央,进了院中关了院门。
王越愣了愣,失然一笑,算是明白这两人的意思了,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自已忙前忙后,担着这么大风险收留他们,总算得了这两人的感激之情,实在是不容易啊!试问又有谁天生犯贱,喜欢听人毒舌呢?好听话,好语气,又有谁不喜欢呢?
“王大侠,他们走了?”自己院中,刚收拾完屋子的史阿,见王越回来,轻声问道。
“嗯,走了。”王越点头说道。
“他们……倒是一群英雄好汉,小阿心中倒是挺佩服的。”史阿绷着个小脸,认真的说道。
“英雄好汉?”王越想起这段时间他们的言行举止,又想到他们为了行刺张让,所做出的一切,摇头说道:“也许吧。只是……他们生错了年代,却是触了宦官们的霉头,才落得这么个下场!唉……真是可惜了。”
“幸好他们遇到了王大侠,是王大侠好心收留了他们,才令他们得了新生。若是没有王大侠,怕是他们早已露死街头了,便如……”史阿感激的说道:“便如我,若不是王大侠,此刻怕是仍活在那张大恶人的婬威之下!”
“当不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王越摆了摆手,转声问道:“小阿,你那日身上的红光,倒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有什么不适?身体是否能感应到什么?”
“啊?”史阿被问得一愣,脑子转了转,这才明白王越所问何事,沮丧的说道:“我亦不知道,当时只觉得那红光好神奇,居然可挡住那万千利箭的袭击,端是神妙。只是,当时却不知为何,会越来越冷,最后才冻晕在王府门外。”
“哦,这样啊。”王越随口应了一声,心中暗想:莫不是与他夜半所练的那功法有关?那是一种什么功法?居然可以与月之光辉直接沟通!怕是与自己修炼的道家**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自己的道家心法修炼的是日华精气,而史阿修炼的,似乎像是月华精气!日若烈火,月如寒冰,这也许便是史阿越来越冷的原因了!
王越正自猜测着,忽听那面人声鼎沸,锣鼓齐鸣,心中忽的一沉,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暗道一声不好,夺门而出,向羊咕、文央的院中跑去。
两人院外,羊咕、文央正胡乱披着两件大棉袍,站在院门口,四处张望着。
只见在不远处的东面,火光冲天,人马嚣叫,杀声连连。
“不好!”羊咕终于开了嗓子,大声说道:“那是程大哥他们逃跑的方向!怎么办?定是被官军拦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哎呀!真是!这下如何是好?”文央亦是大惊,“二哥,我们快去救大哥吧!快走吧!”
“好!去救大哥!便是要死,我们兄弟五个,也要死在一起!走!”说着,羊咕便要月兑掉身上的血衣布带,就要向府外冲去……
“等等!”王越拉住两人,高声喝道:“你们身受重伤,如何去救人?只怕你们程大哥本也有望逃跑,也要被你们二人拖累致死了去!还不如在这等着消息!”
“这……这……”两人一想也是,自己重伤在身,怕是救人不成,反添乱了去!
羊咕转头望见了王越,抱拳说道:“王大侠,求王大侠再发慈悲,去帮我们探一探,看是否真是我大哥他们,求王大侠了。”
“这……”王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下,几团火焰呼呼的燃烧着,火势似乎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杀声似乎越来越高,越来越近,慢慢似乎向着自己的宅院扩散过来!
“求求您了!”羊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沉声说道:“若王大侠能救出我大哥、四妹、五弟,咕愿终身侍候在旁,为牛为马,以报王大侠恩德!”
“求王大侠再发慈悲!”这回连文央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家伙都软了下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直冲王越磕头,连声说道:“只要王大侠能救出我大哥、四妹、五弟,央愿投入王大侠门下,奉王大侠为主,终生以死相报!”
“……”王越吓了一跳,赶紧拉起二人,说道:“快别这样,我去就是!我这便去!定帮你们救出程昱他们来!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说着,王越在两人的感激之下,不走正门,走到府墙边,一顿足,直接翻墙而过!
好武艺!两人心下又是惊异又是感激,一时心中忐忑不安,在院中来回的走来走去,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但此时此刻两人却全不自知,只是不停的抬头,望向东面战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