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心中意动,拱手说道:“曹大人,莫不是……来搭救我们的?”
“搭救?你?”王越不敢置信,指着曹操反问道。
“怎么?不可以么?”曹操笑道:“我若不是这般打算,便是早让那段珪冲进王府了,岂会因为你这浑人而得罪与他?”
“我……我……”王越脸色微红,没想到自己一时鲁莽,却是误会了曹操,更是差点把人家的脑袋给削了去,不由得嗫嗫的说道:“这个……倒是我的不是了,请曹大人莫怪。”
“哈哈……”曹操指着王越,大声笑道:“你这浑人!是非不辩,忠奸不分,不知你那燕山大侠之名是怎么得来!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天知道有多少奸人被你救了,有多少忠人被你杀了!真是一个十足的浑人!”
王越自知又是自己理亏,不敢多说话,只是收了剑,撇嘴说道:“曹大人,此刻那段珪、赵忠就在门外,但不知曹大人要如何搭救他们,有何良策?”
“哼哼!”曹操轻哼两声,转头望了望院中的士子,笑着对程昱说道:“这位党首兄弟,在我来之前,不知你们可有何计策,准备如何出府?”
程昱叹了口气,指着两批士子说道:“我准备将这二十八人留在王府中,待日后风声过去,再月兑离王府,逃离京都;而我们这十九个年老伤残之人便要向府外拼杀,引开官军,为这二十八人打掩护。”
“哦,这样打算啊。”曹操闻言点了点头,对程昱等人的大无畏精神大为赞赏,沉吟片刻说道:“我倒是有一计,但仍是要你们十九人吃点苦头,虽不致死,但也不那么好过;你们可愿意?”
“不知是何计策,但讲无妨,我们十九人便是早已做好了杀身取义之准备,你有何良策,直说便是。”程昱回头望了望围在身边的十八人,坚定的说道。
“我们愿意!”那十八人亦坚定的齐声呼道。
“嗯,好!好!”曹操连声叫好,心中大为佩服,指着后院的后面,说道:“我知这王府后院,隔着一条街便是那两次遭难的史人眇道观,我的计策是你们十九人,从这后院逃出去,逃到那史人眇道观去,首先让门外两路校尉以为这王府中的士子全跑到史人眇道观去了,将他们的目光全引到那边去,以掩护这府中的二十八人……”
王越、程昱等人相视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
程昱沉吟说道:“只是……那史人眇道观此刻仍被那张让的护院打手给包围着,他们却是都认识我们,我们此去,那不仍是自投罗网么?我们死了事小,就怕是连累了王越,又暴露了这王府中的其他弟兄。”
“哈哈,”曹操失声笑道:“你们此前的计划,从前面冲杀出去,便不是连累王越么?便准保不会暴露府中的二十八人么?”
“这……”程昱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心怀内疚的望着王越,眼中布满了歉意之情。
“没关系,”王越摆手说道:“大不了我舍了这宅院不要便是,又不是这京中只有这处宅院,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京都,我王越要走,却是谁也拦不住,程兄无须挂怀。”
“但是……”程昱还等要说,却被曹操拦手截住,说道:“二位不用争来争去,我这也想了个两全的办法,就看门外的两营校尉信是不信了。”
“什么办法?”王越、程昱齐声问道。
“你们从这后院逃出去后,由我带兵在那张让护院到来之前,将你们围住,假意经过相斗,将你们抓了起来,再收入我护尉军牢;在护尉军牢中有我在暗中相护,想来也要不了你们的命,只是怕要多吃些苦头而已。”曹操吟吟笑道。
众人听了曹操之言,左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越暗自点头,心说这倒是个好点子,若能成功,倒是两全齐美了,只是这要被收监的却是别人,自己倒不好给人拿主意,只是转首问道:“程兄,你的意思呢?”
程昱也为难了。
这曹操的父亲是那阉人曹腾的养子,是个“赘阉遗丑”,虽也曾杀过阉人蹇硕的叔父蹇图,但近日又多次与我士子党人过不去,昨日更是一举杀了已方二十多人!此时要让自己带着十八名兄弟,将命将到他手上,难保不怕他将自己等人杀了,提头去领奖赏……
但若不这么做,却又有什么好办法么?真要让自己等人从前门杀出去?那前门两营军马,虎视眈眈,去了不还是个死?且还要牵连上王大侠,怕是要把府上的二十八人还要暴露了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程昱左右为难着,一时难以决断。
“大哥!”文央急了,高声吼道:“哪来那么多顾忌,你便带着兄弟们从前门杀出去吧!不就是两百校尉军么?谁还怕得了谁?大不了一死,还能把我们剁了?”
“三弟!休要多嘴!听大哥拿主意!”羊咕怒斥一声,静静的看着程昱,等着程昱发话。
程昱来回望着兄弟们,一时间热泪盈框,心中百感交集。
“程兄弟,”曹操指了指门外,提醒道:“那段珪还在门外守着,若是时间长了,怕是他要起疑心了;若是他真是不管不顾了,仗着圣上昭令强行进府,我却是阻拦不住的。还请程兄弟尽早做出决断。”
程昱看着弟兄们一张张稚脸,咬了咬牙,顿足说道:“曹大人,我们十九人的命,便交在你手上了,还请曹大人望在天下士子的份上,帮助我们渡过此劫。若是事成,昱日后必须衔环以报!”
“好!”曹操击掌笑道:“如此才是大丈夫之所为!就这么定了!”
既然计定了,众人便开始商量细节,开始分头行动。
王府门外,段珪还在与赵忠、孙璋对峙着,跟斗鸡眼似的,互不顺眼,互不相让。
两边人马等了约有一柱香时间,曹操还没出来,三人都有些发急了,纷纷暗自猜测着里边的情形。
就在段珪快要熬不住想要突进王府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曹操带着几个佐官、随从当先走了出来。
“怎么样!”
“怎么样?搜到多少士子了?”
赵忠、段珪见曹操出来了,急忙上前问询着。
“哼!”曹操一声冷哼,板着脸瞪着段珪说道:“段常侍,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为何我将王府上下翻了个遍,却仍是找不到半个士子党人?莫不是段常侍戏耍我等?”
“没有?”段珪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不可能!是我手下一路跟踪,亲眼所见,怎么可能出错?”
“哼!我说没有便没有!你若不信,你自己去搜吧!”曹操冷哼着,故作很生气的样子叱道:“只是到时没有搜到士子,段常侍这诬陷恶告之罪,却是坐实了的,当行五色大棒三十大棒以警示之!”
“三十大棒?”段珪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不是罚俸么?去年陛下刚刚颁布的买官罢官令,曹大人您不知道么?”
“哼!买官罢官令?那是你们阉人的把戏,”曹操不屑的叱道:“我曹操自有我曹操的司令、法纪;你们若是犯了,一视同仁,共罚之!”
“你……”段珪大怒,便却又敢怒不敢言,不敢真的得罪与曹操。
正在三方僵持上的时候,从门里快步跑出一名佐官,来到曹操身边,大声喊道:“大人,我们在后院假山上发现了士子党人。”
“哦?”
“发现了?哈哈……”
曹操故做惊讶;赵忠、孙璋心惊肉跳;赵珪却是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哈哈尖笑着问道:“发现了多少?抓住了么?”
那佐官犹豫了一下,望了望曹操,得了曹操首肯,这才回道:“回禀诸位大人,我们从假山上发现的士子党人,不是在王府,却是在王府外,距离不足百步的史人眇道观,那观门外街上忽然出现了十几名士子党人,正往东方逃去。”
“哦?府外?”曹操惊讶的说道:“居然还是在北面的史人眇道观!走!我们去看看,看能不能拦住他们,莫要因小失大,让士子党人就此跑了!快走!”
曹操正在北行的时候,段珪、赵忠的手下相继从远处冒了出来,分别小跑到段珪、赵忠身边,低声的对曹操说着些什么。
两人听了报告,俱都神色大变……
“哈哈……”赵忠、孙璋二人哈哈狂笑,边笑边说道:“好!好!这回王府内没有士子党人了吧!哈哈……”
段珪却是正好相反的情绪,怒声喝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是亲眼所见的!一定是还没出来!我要在这等着,直到他们出来!”
“哈哈……”赵忠得意的哈哈大笑道:“你便在这等吧,兄弟们走了!”
“走了!走了!”
东营校尉们得了便宜,便趾高气扬的整组队伍向史人眇道观而去。
西营校尉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段珪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无奈,知道这其中多半是那曹操捣的鬼;但此时却是死无对证,人都跑到府外去了,却是如何抓个现形?
段珪气得直跺脚,最后只得找掉了牙往肚里吞,拉着人马向史人眇道观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