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意境?”峭壁岩洞中,被积雪封堵住的洞口处射进几缕蓝白的光线,照映着青冥沉思的神情。
“意境便是掌握自身心境。”
听起来很容易,然而江湖中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关注自身心境的变化,他们偶尔会注意到自身情绪,却不会去深思,他们的大多数行为都只是被动的任由其心境在心神深处推动。剩下一些人关注着心境变化,研究着其变化的原因,却不知道钻研这些有什么用处。最后剩下的这一些人会研究其心境的变化,并将其与自身武学结合起来,发挥出不同寻常的威力。这样的人极少,因为这样做实在太难。然而更难的是,掌握自身的心境,并在任何时刻都能做到,这时候,就可以称为意境。
无我意境是融入自然之中,忘我意境是放弃自身存在,唯我意境,则是世界中只有我,即是:在我面前,其它任何事物都不存在。与无我、忘我不同的是,唯我意境关键之处在于掌控自身。当完美掌控住自己的每一处特性,外界的事物对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当掌控自己后,外界事物对自己再无意义,自己,便是一切。青冥已经确定唯我是最符合自己的意境。
意境已经确定,接下来需要思考的是该如何领悟意境。青冥知道三个其他人进入意境的事迹,在这个混沌纪元中,一个已经发生,另外两个还未曾出现。尽管三人都是忘我意境而非唯我,青冥却希望能通过分析他们领悟意境的过程找出领悟唯我的方法。
灵鹫宫代理宫主,江湖上的杀戮魔女喜儿,曾被天山童姥打落深涧从而领悟忘我意境;依韵,未来的正义传说,也曾被打落悬崖进而领悟忘我;灵鹫宫十大第一高手不存,被依韵带着跳下悬崖领悟忘我。
三人都是掉下悬崖领悟忘我,初一看,似乎忘我意境领悟和掉落悬崖有很深关系,青冥却能确定并非如此。与领悟意境有关系的不是掉落悬崖这件事情,而是掉落悬崖过程中三人所感受到的强烈的恐惧情绪。忘我意境放弃自身存在,所有能引起自身存在感的事物都会被压抑,这其中也包括强烈的情绪。当感受过这种强烈的情绪后,对于忘记自我就能有着明确的判断:即不被这种强烈的情绪所影响。比如恐惧,如果面临生死危机的紧急时刻,意识中不再存在对于威胁自身生死的事件的恐惧,这时其实就等于自身是不存在的。喜儿、依韵、不存都因为掉崖而领悟忘我,便是他们都从其中明白到强烈的情绪对于自身的负面影响,进而领悟了能压抑自身情绪的忘我意境。
然而压抑所有的情绪便能忘记自我么?却是远远不够。能引起自身存在感的事物太多太多,远不只是这些情绪。除了恐惧、愤怒、喜悦、悲哀、渴望、厌恶等等情绪外,声音、画面、气味、触觉、回忆等等,实在难以胜数。有时候即便只是在路边看到一棵桃花树,也有可能引动对过去某种经历的感觉,即引出了自身存在感。
外界事物如同恒河沙数,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物,会引起自身的存在感,从而避过这种事物;也没有人能做到抹除所有的能引起自身存在感的事物,从而避免隐患。因此领悟忘我需要另寻它途。
忘我其实并不只是忘记自身存在。如果外界的诸多事物中的某一种特别的事物,能令人心神沉浸其中,那么也可以达到忘我的境界。这时候即便外界的其他事物再多,多如天上繁星,也不可能令其心神醒转从而记起自身存在。这样领悟的忘我,除了这种特别的事物外,再无其他能使其心神震荡。
只不过对于这样领悟的忘我,这种特别的事物便会成为其唯一的破绽,而且不可消除,不可弥补。
灵鹫宫喜儿,被天山童姥一掌打下悬崖时,心神中除了对死去的恐惧,另外存在的便是其记忆中在灵鹫宫中生活的美好印象了,这种印象甚至压过了恐惧,当沉浸其中时,便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即将坠崖而死的状况,唯一存在的只有那片独特印象。守护灵鹫宫,是令其心神沉迷的心愿,也成为其唯一的破绽。
依韵,掉下悬崖时,他眼中看见了谁?那时他可曾预料到其眼中看见的那道倩影,会成为其将来无法弥补的破绽?
不存,你对于灵鹫宫的信仰,对追寻喜儿脚步守护灵鹫宫的追求,已经超过了你自己。
青冥心中生出感慨。
喜儿坠下悬崖时,恐惧与对昔日留恋共存;依韵落下悬崖时,恐惧与那道真正令他心动的倩影同在;不存跳下悬崖时,恐惧与对武功的追求交缠。两种完全相对的情绪同时在三人心中刻下深刻的烙印,长时间不间断的感悟积累下,这三人领悟到了忘我意境。
此外,在三人深刻感受两种相对的交缠着的强烈情绪之前,喜儿遭到被其尊敬的天山童姥误解并毫不留恋出手的打击,依韵受到感情背叛的打击,不存受到见识到远超其层次武功,自身却长久无法突破的打击,这些遭遇令其精神大起大落,对坠崖时情绪感受更深。
青冥再次回想,发现更细微处差别。依韵意境成熟用了数年时间,青冥不知喜儿用了多长时间,相信应该与依韵相差不远。与之不同的是,不存只用了两个月时间便意境成熟。这其中的差距从何处而来,青冥不知道,唯有少许猜测。
喜儿和依韵其意境成长期间,皆是孤单独处,与令其心神沉迷的独特事物相去甚远。不存却是一直在依韵身边并从其身上看见喜儿的影子,于是意境成长极快。
青冥摇了摇头,这却只是猜测了,做不得准。何况此时他连意境也未进入,揣测意境中事未免有些叫人发笑。
略过此处不提,青冥继续回想,以期找出更多关键之处。却是并无发现,所剩的,便是自己先时已知的属性要求了。忘我意境对胆识要求极高。胆识能影响对环境及事物的精神感受,并且左右对事件的最终行动决策。胆识高时,对外界事物的精神感受便会变得浅淡,对恐惧,犹豫,迷恋,厌恶等许多情绪也会产生极大抑制,使外界事物引动自身存在感更加困难。
已经知晓领悟忘我的关键和许多条件,青冥开始从中寻找领悟唯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