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晚的月色格外的美,我在马车里紧紧的握住杨颜凉的手,觉得一切都格外的不真实花火小札。杨颜凉在城中还有一套西式的洋房,他瞒了全世界的人带我去避难。两个人在没有开灯的房子里坐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问。
“因为我讨厌那老不死的将无辜的女人占为己有。”杨颜凉的声音里有几分苍凉的意味。
那个夜晚,我们背靠着背坐在窗口赏月,他摘下眼镜的眼睛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清澈。我才知道他视力很好,只是隔着一层玻璃,仿佛他内心的一切就那样被轻轻的掩饰过去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和一个男子看月亮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就那样枕着他的呼吸在极度的疲惫中昏睡过去。
我在弥漫着杨颜凉气味的房间里,心事犹如一株含羞绽放的茉莉花花火小札。
他白天去了杨家,天黑的时候就回来,虽然他不向我透漏杨家丢了新娘子是怎样的鸡飞狗跳。我虽然心中总是隐隐的不安,但是依旧相信杨颜凉的话,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只是,我心血来潮的去楼下买糕点,却看到了包糕点的旧报纸上的新闻。
杨家六姨太新婚之夜杀死新郎逃逸,陶家难辞其咎雪上加霜。
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那日杨颜凉带我从后门逃走,连杨老爷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他傍晚回来带吃的给我,一眼看到桌上的报纸,好看的眉毛就骤然锁起来。
“你现在不适合出门。”他淡淡的说,优雅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
“你爹死了,报纸上说是我杀的,若我不出面,陶家就要吃官司了呀。”
杨颜凉微微的笑起来,有些戏弄的意味:“陶家大太太将你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你与陶家已经恩段情绝,她吃官司,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陶家的家业是我爹爹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攒下来的,即使大娘她对我无情,陶家的家业不也该败在我手上。”
杨颜凉的目光顿时冷下来,他离我不到二十厘米,我感觉到危险正要后退,腰已经被他结结实实的揽住。他的呼吸从容不迫的压下来,带着几分强势和掠夺。他的眼神盯得我面红耳赤,几乎忘记了反抗。
他仔细的品尝着我的嘴唇,像对待心爱的情人,许久才放开说:“看来,你已经做好被浸猪笼的准备了。”
“我不是去束手就擒的。你虽然不喜欢你爹,但是,他不是我被杀的,那就是被别人害死的。我只是恰好背上了这个罪名。他毕竟是你爹,难道你不想知道谁杀了他?”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他作势又要吻下来。我机敏的挣月兑他的怀抱,愤恨的瞪着他说:“杨颜凉,我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的女孩。我决定要回杨家,我要将一切说清楚。”
我不知道杨颜凉为何那样讨厌他的父亲。以至于杨老爷惨死,他的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微笑,像是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我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谨慎和冷淡,即使微笑可以粉饰表面的太平,但是他眼镜下的双眼却很容易的出卖了他的心。
他将脸别像窗外说:“我明日就带你回杨家。”
杨家的五房太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与杨颜凉回到杨家,一进厅堂就看见布置妥当的灵堂。几位太太像唱戏一般咿咿呀呀的哭着。一个穿着素白旗袍的甩着油亮的大辫子的少女抬起头看到我们走进灵堂,惊喜的叫了声:“四哥!”
忙着守灵的杨家上下全都因为这个声音而抬起头来。他们看到了我,眼中弥漫起浓浓的恨意。我不自觉的倒退两步,听到杨颜凉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娘,我把她带来了。”
大太太是杨颜凉的生母,杨老爷一死,她作为杨家的主母,便要放下悲痛打点杨家上下。与杨家其他的人不同的是,她并没有那么强的敌意,手指上挂着的念珠一刻也不停的轻捻着。过了半晌,她指着灵堂上杨老爷的遗像说:“陶小姐,听颜凉说,你并没有杀老爷。那么我姑且相信你,你告诉我,在老爷被害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那天晚上我从后门逃走时,我还没有见到杨老爷。”
“杨家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还是你杀了老爷后藏在花园里,趁着混乱逃出去的?”大太太的脸上已经有了隐忍的愤怒,“陶小姐,你必要跟我说实话。”
“大女乃女乃,老爷不是我杀的,我之所以求四少爷带我回来,是因为我要澄清一切。这个黑锅我不能背。”
“你新婚之夜逃走,已经犯了家规,就算你找出凶手,你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就算我死,也要找出凶手。我们陶家的清誉不能毁在我手上!”
杨家的家规的确很严,虽然他们之中有些人气的打哆嗦,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但是在杨家主母没有示意之前,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好姑娘!有胆识。”大太太不怒反笑,“陶小姐,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若你不能找出凶手。那么,你们陶家的清誉可真的要栽在你手上。”
我含着泪跪下来说:“谢谢大女乃女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弥补我的过失。”
我被安排到八小姐住的西院,她便是那个对杨颜凉溢满崇拜之情的天真少女。她的娘亲是四姨太,家里请了老八股的教书先生,每日皆是之乎者也。她知道我是念的女校,羡慕的两眼放光说:“我也想读女校,可是娘说,女孩子只要识字,会背三从四德就行了,读那么多书没有用的。可是我真的很想和赵家小姐一样去读书呢。”
“颜紫,你真的想去读书吗?”我帮她出主意,“四少爷应该可以帮你的。”
“没用的,四哥不喜欢惹事,他不会帮我的。”杨颜紫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沉默的半晌才笑嘻嘻的抬起头问,“啊,对了,我是该叫你六娘呢,还是陶小姐?”
“叫我紫茉吧。我现在根本不是杨家的六姨太,也不是陶家的小姐。我说我没有杀你爹,你相信吗?”
“信啊!”杨颜紫毫不犹豫的点下头说,“四哥说你没杀,那你肯定就没杀。”这个在高宅大院里长大的小姐,对于世事还保留着一份天真。她被保护的很好,还不懂得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