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有些人,生就不是天使花火小札。
陈哲说,天长,是个很浪漫的名字,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注定会有太多的幻想。比如自觉不自觉地想要,天长地久。
他每次说话的时候,我总喜欢看着他的手。陈哲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手指细长,骨骼清晰。我总觉得这样的手,握的应该是画笔,而不是手术刀。
他总是能让人心生美好。
李宝盒被警察叔叔指责为“一群社会鸟人”时,曾很不虚心的说过,我们不做鸟人,难道做天使啊?
我当时简直是拍着脚掌心赞同,可是,陈哲这个男人,突然让我矫情的想做天使。
如果可能,每个女孩子,都期望自己是天使,身后是完整而洁白羽翼,而不是两个怎么也遮挡不住地血窟窿。
所以,有段日子,我和李宝盒,不在去搞那些行骗的小把戏,而是,把自己关在潮湿的小房子里,逼着他画画,逼着自己写诗。
陈哲的作用真够巨大的,眼看就要成就一位伟大画家,一位杰出诗人。
我让李宝盒在房间的墙壁上画天使。
李宝盒愣了愣,想了想之后,抿着薄情的小嘴巴问我,天使是什么样子?
我白了他一眼,说,就是身后俩翅膀。
李宝盒就满墙的乱画,凡是长翅膀的,他统统画在墙上,什么鸽子啊,麻雀啊,蝙蝠啊,鹦鹉啊,甚至连翼龙都给画上了……但是,唯独没有我想要的天使。
对着满墙奇形怪状的鸟类,我突然想明白了,就像美少年李宝盒说的那样,有些人,生就不是天使。
我在李宝盒的冷笑中,发呆到半夜。
半夜里,接到陈哲的电话,他声音里似乎透着大彻大悟一般的意味,他说,月光,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什么时候遇见过你!
7、如果,刘月光不是天使,你会不会试着接受她,喜欢她。因为她也不想这样。
陈哲在电话里说,月光,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什么时候遇见过你!
他还说,月光,我很想说给你听你,你想知道吗?
我一听,我的无敌偶像,在大半夜里居然有对我倾诉的**,身为他的崇拜者,我岂能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吗?于是,我立刻告诉他,我非常乐意。
其实,我准备听一个关于陈哲年少时代有过一个面容与我非常相似的恋人、然后他那苦命的小恋人却红颜命薄,得了绝症死了云云之类的故事。然后,我就趁机进入了陈哲的感情罅隙,然后像一粒种子一样,在他的心里,在他的骨骼里,生根发芽,然后蔓延、遍布他周身的脉络,让他一生都不会把我忘掉。
一生都不要将我忘掉。
想到这里,我就抱着手机掀着俩大牙傻笑,在墙边上继续画俩翅膀怪兽的李宝盒看了我一眼,满眼眶白眼球花火小札。
不知道是不是我配合的太殷勤,电话那端的陈哲倒是沉默了很久,他说,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优质偶像再次有需要我出门的要求,我岂能不答应,就算我现在在漫游太空,也得直接扎向大气层,像流星一样撞死在陈哲面前啊。于是,我连忙披上一件衣服说,我方便出来呀,我太方便了。
就在我挂断手机,想要冲到楼下,倾听大半夜睡不着觉的陈哲倾诉他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我的时候,美少年李宝盒冷眉冷眼的横在我眼前。
灯光映照在他别样美好的面容上,他将画笔随手掷在地上,看着我,阴阳怪气的说道,他陈哲大半夜喊一个女孩子下去是什么意思?大半夜在外面的女孩子是怎样的人,刘月光你知道!陈哲他当你是什么,你也该知道!
美少年李宝盒大概不知道什么是暗恋的力量,当时的我,根本就不管陈哲怎么看我,只是我想看看陈哲,看看他,听听他说话,我就安心——在李宝盒用无数的蝙蝠和麻雀的画像告诉我:有些人生就不是天使的那一刻——我就很想找到陈哲,告诉他,如果,如果,刘月光不是天使,你会不会试着接受她,喜欢她。
因为她也不想这样。
于是,我就这样,一边也李宝盒撕扯着,一边跑出去的。
小巷边上,陈哲靠在车前,夜晚突起的风中,他那蓝条纹的衬衫有些膨起,像远在天边的一个梦一样。
当他看到我和李宝盒双双出现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表情,我却不知该如何定义。
李宝盒看到陈哲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美少年形象毁于一旦,他很不喜欢陈哲我是知道的,所以,他指着陈哲的鼻子问,说,大半夜的,你找刘月光干吗?你当她是什么了,大半夜的说出来就出来,你当你是谁?
陈哲看了看李宝盒,并没回答,他只是默默看了在一旁焦急的拉扯李宝盒的我,笑了笑,伸手,扶正了我的衣衫,眼神里透出说不出的宠溺。
我低头,才发现,原来,一路过来,因为和李宝盒的撕扯,我很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8、他不是李宝盒,可以在现实之中与我“同生共死”的那一个。
李宝盒总是称呼我——刘月光。那感觉就好像是隔壁刘大爷他闺女。
而陈哲,总是喊我——月光,让人如在空中,感觉自己是那样的美好空灵。
所以,我很喜欢听陈哲喊我的名字,当然,我也很喜欢听陈哲讲话。我们两种不同的生活,在每一次交谈之中交集,我听他生活中的美好,他听我生活之中的无赖。当然,我不能将自己生活之中太多的底子暴露在陈哲面前。
因为,他不是李宝盒,可以在现实之中与我“同生共死”的那一个。
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这个道理我还是清楚——李宝盒是我现实中不可更改的命,陈哲是我只能远观、不可触碰的唯美到死的星月童话。
可以这么说,自从十七岁那年的分别,十九岁之后,陈哲的出现,导致我的生活总是晃荡在现实和梦想之中颠沛流离,大有神经错乱的感觉——我一会儿听着陈哲如沐春风的喊我,月光;一会儿听美少年李宝盒冷着声音喊我刘月光。
很多时候,就当我自己真的以为自己是那空中倾泻而下的晶莹月光之时,李宝盒总会一棒子将我给闷醒。
是的,我哪里会有那么的美好啊。
我不够美好,却能让一个陌路相逢的陈哲对我牵念不断,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却是那样的不美好,那样的惊悚变态。
我原来因为,我一定是像足了某个曾在陈哲的生命里不可忘的女子,所以,陈哲才会心心念念着那句话:我们,以前,见过?
可是,那天半夜,微微的夜风里,陈哲告诉我的,却是别样的原因。
他说,我像极了他大学时代,解剖课堂上,那具标本女尸……
我当时迅速的石化了。
我一直都知道,李宝盒是不浪漫的,但是我没有想到,陈哲不浪漫的时候,比李宝盒高出n个档次。
美少年李宝盒很开心的看着我,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当然很开心了,陈哲记得我,居然是因为大学时代的他,曾在实验室里见到过一个和我眉目相似的人体标本。
在李宝盒眼里,当陈哲终于明白了我会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的原因之后,就不会在和我莫名的纠缠不清了,因为李宝盒很清楚:一来,刘月光没有美好到让人一见钟情;二来,刘月光没有美好的让人沉迷不醒。
尤其是对于陈哲这种人,已不是年少轻狂、为爱偏执的年龄。
可是,李宝盒忘记了,人世间终有一种感情,不是因为初见时的悸动,不是相守时的痴缠,仅仅是宿命。
就如同我遇见了陈哲,陈哲遇见了我。
就如同我爱上了陈哲,陈哲爱上了我。
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