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自那之后我和霖言就成了朋友,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如故这回事吗?以前我不相信,可是就在那个夜晚,这个俊朗挺拔的少年,让我第一次相信了一件事,初相识,也可是故人归花火小札。
他说,我们愿意把秘密告诉对方,就意味着信任。我郑重的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星期五下午,远远就看到林晓洛站在公寓楼下,我的呼吸立刻开始不顺畅,正要躲,她竟然是扑上来抱住我哇哇大哭。周围都是探究的目光,我狼狈极了,她却不管不顾的哭囔着,怎么办,周宝音,意年不要我了。说完,哭声简直响彻云霄。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拖到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发短信给霖言,火速赶来,如有耽误,后果自负。
这里人声鼎沸四处喧嚣,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因为失恋而失态的女孩,杯子里的啤酒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她脸上的眼泪一直没干过,拉着我的手神智不清的絮叨,宝音啊,我冤枉你了……真的对不起啊……呜……
霖言看看她,又看看我,一头雾水花火小札。我沉默了片刻,杜锦蝉回来了。
只这一句,所有的往事都清晰的浮上了记忆的水面,那个深深扎根在聂意年青春血脉里的名字,那个带走了聂意年年少时所有爱情的女孩子,她走出了我的叙述真实而立体的出现了,那是聂意年第一个爱过的人,是最好,也是最初,她的回归,足以让他重生,即使这重生的代价是要牺牲掉身边一个无辜的林晓洛。
趴在霖言背上沉睡的林晓洛眉目静好如同婴孩,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霖言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晓洛从小失去父亲,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躲在她妈妈的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睛里充满恐惧,从那时起我就跟自己说,她是我妹妹,我要尽全力保护她。也许是家人都太宠她了,没想到她后来竟然变得刁蛮无理,她这一路顺风顺水的成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打击,宝音,那个杜锦蝉是否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能让聂意年那么多年里完全忽略你?
心脏有一瞬间的钝痛,我倒是不掩饰,霖言,打人不打脸,你还偏偏往我最痛的伤口上撒盐。
杜锦蝉,她比我所说的好,还要好数倍。
周末的晚上,我在钱柜见到阔别许久的她,当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上帝的偏爱,时光过去那么久,她竟然一点都没变,眉目间还是如水的清明和澄澈,她拥抱我,宝音,亲爱的,好想你。而在她的身后的意年,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片刻的偏离。
那晚来了很多以前的朋友,大家追打调笑,每个人都很快乐的样子,麦克风递来递去,屏幕上的画面变了又变,除了我,没有人注意到锦蝉和意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真的是无意的,划拳输了n盘之后我被灌得云里雾里,连连摆手认输,推开门出去透气,在通往自助餐厅的走廊,我看见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他们。
意年重重的鼻息声,锦蝉,我一直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是不是我。
锦蝉的声音里有轻微的沙哑,也许是刚刚哭泣过的缘故,意年,他们都不是你,他们再怎么好,也不是你,意年,只有我自己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有多难熬。
我定了定神,急忙撤离,恍惚的走回灯火如昼的包厢,麻木的接过递来的酒,一仰头,悉数灌下。忽然听见有人问,宝音,你怎么哭了?
我模了模自己的脸,我哪有哭,你看错了吧。
这世上有好多事,全当是看错了吧。
[四]
我和霖言坐在上岛里等意年时,我认真的叮嘱他,无论如何不要卤莽,我特意找了这么个幽雅的环境就是为了防止你们一言不合打起来。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是担心谁被打?我语结,这个……手心手背都是肉,谁被打都不好嘛。
他的笑容里有一些我不明白的成分,手心的肉,到底还是柔女敕些吧。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时,意年循声而至,落座在我身边,礼貌的朝霖言微笑,我是聂意年。霖言也笑,久仰大名。
那天下午大家都没有多说话,临走前意年诚恳的对霖言说,请代我向晓洛道歉,伤害她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一直都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他说完之后霖言笑了,可是那个笑容里没有丝毫不屑的意思,世界上可爱的女孩子很多,可是不是每个都有好运气。
我伸手去戳盘子里最后一颗草莓,霖言又说了一句话,那颗草莓也许跟我一样被吓到了,所以滚落到了地上。
他说,聂意年,我很喜欢周宝音,非常非常喜欢她。
时间静止了,众神静默,万物无声,我错愕的看着霖言,他的目光像冬日午后的阳光直接而坚定,意年看看他,又看看我,过了很久,终于笑出声来,很好啊,宝音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人愿意照顾她我也觉得很开心。
他的表情那么诚恳,看向我的眼睛里温柔得能淌出水来,可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我暗自握紧了拳头,脑海里好像听到风声暗自涌动和血液扑扑流窜的声音,我的眼眶里霎时蓄满了液体,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面前的这个少年,与我是那么的熟稔,我们从孩提时期成长到青葱,始终站在他一个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关注他的得意和失意,到如今,他竟然放心让我跟别人走。我微笑着点点头,你和锦蝉殊途同归,我也为你高兴。
言毕,不顾身后两个人的呼喊,仓皇逃窜。
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霖言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他每天都会写一封信送到公寓的信箱里。是的,信,在这个一切都变得网络化的时代,还有人肯用白纸黑字一笔一画的写信,这种态度已经叫我感动。
他说,宝音,也许你会责怪我要对聂意年说那些话,可是我就是觉得如果没有这个仪式,你就无法向过去告别。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那天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他的笔迹干净整洁,我时常对着那些素洁的信纸发呆,然后,不知所措。
第七天的早晨,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他的牙齿那么白,眼睛明亮干净,他兴奋的说,芝麻开门。我走下去抱住他,笨蛋。
是的,前一天晚上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明天早上7点,芝麻开门。
有时候,爱情,也许真的只是一瞬间的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