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要想一个办法,杜绝那些想你的念头花火小札。我要想一个办法,让自己再也不去找你。
想念这回事,不靠大脑靠心脏,我违逆不了我的心。
那么就在行动上采取战策吧,要怎么样才能不去找你,要把我糟蹋到什么程度才没有自信去围追堵截你。
我不敢往脸上泼硫酸,也不敢打断自己的腿。
那么,我到底要把自己怎么办?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有你喜欢的大眼睛,也有你喜欢的白皮肤,这些是我引以为傲的小资本,它们满足了我作为女生的小小虚荣心,那么,我唯一可以摧毁的就是我这头乌黑顺直的长头发了。
我的头发,每次见你之前都用清果薇草香的洗发水洗过,淡淡水果香,适合永远不长大的小女生。你总是把头轻轻的埋在发丛里,然后抬起头对我笑,你说,人的嗅觉记忆是所有记忆里最持久的,一闻到这个香味就会想起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
就是为了你这句话和你这份对初始的怀念,我一直坚持用这一个牌子的洗发水和护发素,尽管它的量总是那么的少,它的价格却又是那么的不便宜。
可是为了让自己再也再也不去找你,我拼了!
我找萧萧借了vip卡,去了那间传闻中做个头发等于杀个人的形象设计中心,7号发型师很温和,他问我要做什么样子,我极尽文艺腔:给我你所能实现的,最成熟的发型。
眼看着我头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卷卷慢慢成型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哭了,正好手机响,你发来信息问,你杀了人躲起来了吗?为什么最近都没有音讯?
我很想回你信息,甚至很想打个电话给你,可是我很狠心,直接关机。
头发完全弄好之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流泪了,是那种发自肺腑的难过,眼前的我如此陌生,像是月兑胎换骨的一个人,发型师讨好的问我,你满意吗?
我说,我觉得很像一头狮子。
他大概以为我是小孩子脾气,于是轻声细语的安慰我,现在不习惯没关系,头发会长出来嘛,旧的慢慢枯萎,新的渐渐长成,这是规律。
他之后还嘟嘟囔囔说了很多安稳性质的话语,我都没仔细听,我只是看着镜子里这个瞬间苍老了十年的苏瑾,由衷的高兴。
我真的难看得不得了,我不可能顶着一头比我妈妈还老气的头发去找你了。我还要撤下我囤积的所有的欣香,收拾起她们的小骄傲,改用很多人使用的飘柔或者潘婷。
那天下午,我告别了那个比我还文艺腔的发型师之后,一个人去了北大桥,我在桥头很狠的哭了一场,桥上车辆来往不息,没有人停下来看一看这个悲伤的女孩子,没有人像你一样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停下来问一问这个女孩子,你为什么哭?
那个发型师说得对,旧的慢慢枯萎,新的渐渐长成,不止是头发,世间万物,莫不如此。
[二]
班上的同学看见我的头发都笑我,她们说我看起来像被雷劈过。我不跟她们计较,默默的躲到教室的角落里查上耳机听歌,蔡依林唱王菲的《怀念》。
你喜欢王菲可是不喜欢蔡依林,我问你为什么,你想了半天说,不喜欢胸部太大的女生花火小札。
你这句话让我特别开心,因为我就是个平胸,平胸穿衣服多好看啊,特别有范儿。可是我还是蛮喜欢蔡依林的,她那么努力,那么拼命,那么让人佩服。
可是你说,有些事情不是光努力就有用的。你颠覆了我一贯以来的单细胞思维,我从前觉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你拍拍我的肩膀,眼睛那么亮,可是你什么话都没有说。
下课的时候我被你抓到了,你像个**一样挡在我回公寓的路上,皱着眉毛问,你被雷劈了?
我没理你,你跟我们班那些八婆一样无聊,你又挡住我,这一次你说话的语气认真了许多,你低沉着声音问我,你究竟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不想看见你,一看见你我就烦。
你的笑容慢慢僵了,周围路过的人也投来探究的目光,我知道你的自尊心受伤了,其实我比你还难过,可是我还是踩在你敏感的自尊心上再狠狠的踏上一脚,你呀,总是没钱,别人的男朋友周末都开车来接她们出去玩,你来看我还要挤公车,我真的不想跟你再有什么关联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你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嗓子里落了灰尘一般的嘶哑,你勉强的笑着说,小瑾,你说什么呢,开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
我打断你,我没开玩笑,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你放过我行吗?
那天你的背影像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脚部踉跄,跌跌撞撞,你没有跑,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力气奔跑,否则你不会用这么缓慢的姿势离开我所制造的窘境。你上了公车之后,我望着你离开的方向一直哭,身体颤抖得像是要散架了一样,我心里拼命的喊对不起对不起,我感觉到心脏正剧烈的绞痛。
晚上妈妈叫我回家吃饭,一桌子好吃的,我看什么都不顺眼,这个碗里叉两下那个碗里插两下,随便喝了几口汤就回到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我听见妈妈在门外问我,小瑾,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瓮声瓮气的说,没有。
然后我用被子蒙住头,嚎啕大哭。
[三]
以前我们一群朋友之间玩真心话大冒险,我选真心话的时候遇到的问题是,如果给你任选一样多啦a梦的宝贝,你会选什么。
我当时选的是时光机,我觉得那是多啦a梦所有的宝贝里最神奇最厉害的一样,它能把人带回过去,也能让人知晓未来。
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很多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就算用时光机回到过去也不能阻止我们人生的交集。现在的我如果再玩一次真心话,我会想要多啦a梦的如果电话亭。
如果那一天不是我心血来潮,去帮生病的萧萧代班做可乐促销,而恰好你又百般无聊经过我们的促销点看到我穿着促销员额衣服举着话筒在台上傻乎乎的问一些正常人都知道的问题,于是踊跃的跑到台上来积极配合我,也许,我们的一生就这样平淡的错过了。
我还记得当时我的问题是,要台下的观众即时为我们的可乐想出一句宣传词来,你蹦上来大声的说,我是个很直接的人,我只说一句:这个可乐灰常灰常好喝。台下的女孩子都笑了,那时的你真好看,我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眼睛,你领走属于你的奖品头也不回的跳下台子扬长而去,给大家留下一个灰常潇洒的背影。
晚上收工的时候,我换下那工作服,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倚树微笑的你。我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心,认定了你就是在等我而不是等别人。我们之间好像有种自然而然的熟稔,我嚣张的问你,等我啊?
你用白天那个语气说,是啊,你这个妹妹灰常灰常的聪明啊。
我对你的品味觉得很满意,所以爽快的答应了你的邀请跟你一起去吃螃蟹。那是初秋时节,螃蟹真美味,你一边喝可乐一边啃螃蟹,我觉得你那个样子简直可以用气壮山河来形容,你边吃边问我,你怎么没问我我叫什么名字啊?
我不服气的回敬你,你也没问我名字呀,你说我看到你的工作牌了,你叫林萧萧。我哈哈大笑,那是我朋友的工作牌啦,其实我叫苏瑾。
那天晚上我沉默的跟在你身后走,路上碰到几次你的熟人,他们的笑容里有深意,你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你逆着光,我看不到你的样子,可是你的声音里分明有些愉悦,我的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欢喜,像是一个花蕾,拼尽全力的膨胀,然后“啪”的一声绽放开来。
我们走到北大桥的时候,你说,丫头,我要回河西了,你自己坐车回去吧。我崩溃的看着你,我是被你害得这么晚还在外面,你却要对我撒手不理了?
你给我一块钱,打发小乞丐一样不耐烦,去去去,自己去等车,我再不回去就没车了。
我气鼓鼓的在站台上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公车经过,我疑心已经错过了回学校的末班车,正沮丧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你逆着光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怔怔的抬起头,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挠挠头,十足顽皮的孩童模样,你说,那什么……我觉得吧,与其便宜别的,不如还是便宜我吧。说完你顺势牵住我的手,没给我任何反悔的机会,我呆若木鸡的任由你拖着往学校方向走,脑袋全是混沌。
诗经里说,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那个晚上的你,就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程远,如果我有如果电话亭,我会打一通电话说,如果没有遇见你,那多好。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连如果电话亭前面的如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