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弥漫,仍然无法分辨梦魇奇缘。浪客中文网
缓慢滑行的过程中,干冷而浑浊的雾气迎面扑来,夹杂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好似什么**难闻、恶臭冲天的东西,不停的刺激着我和阿秀的嗅觉和味觉,使我们俩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鼻孔和嘴巴,眯着眼睛,极力想辨认前下方究竟是什么。
我琢磨着那个可怜女鬼比划的动作,第一个动作是她握紧了一只手的拳头,使劲的敲打在另一只手掌上,这是跌落还是撞击的意思?我也拿不准,第二个动作是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用力穿透了自己的手掌缝隙,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想着想着,忽地明白过来,吓得冷汗直冒。
不能再继续滑行了,她想告诉我们的是,前方有危险,我和阿秀可能跌落或撞击在什么尖利的物体之上,它会穿透我们的身体,那是死亡的征兆梦魇奇缘。
我不由得想起欧洲那个残忍野蛮的黑暗时代,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削尖的木棍,它们就竖立在那儿,四处林立,等待着我们滑下去,从身体的一侧到另一侧,“嘭”的一声穿透它,鲜血四溅、血尽而亡。
木棍就在人的五脏六腑里呆着,僵硬的呆着,它已经死去,但它也不让人活着,它和人一块儿死去,人的鲜血浸润不了它,人的骨肉也滋养不了它,人做不了它的肥料,它也长不了葱郁的绿叶,开不了芬芳的花朵,引不来婉转鸣唱的小鸟。
作为一支木棍,一支没有魂灵的木棍,它的作用就是冷漠的、残忍的戳穿人的**,让人与它们一起逐渐在风雨里腐朽、风化,最终留下一具具骇人的骨骸,多年以后,尸骸和木棍浑然一体,再不分离。然后,化为尘埃,无声的散落,湮埋,消失得了无踪迹……
在这个黑暗的罪恶之城里,这尖利可怕的木棍就是一种残忍恶毒的惩罚,专门对付那些想要逃跑、想要自由、想要反抗、想要**的人们,毫不怜惜的对付他们,让那些前行者活生生的血肉做成死神的饕餮大餐,借以警示源源不断的后来者,听天由命吧,被欺骗、被侮辱、被利用、被控制的人们,注定是那些自命不凡、自诩高贵的魔鬼们的玩物、傀儡和奴隶……
是吗?我是吗?我在扪心自问。
现在已经来不及细想,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被那些尖利的物体穿透,不管它们是木棍还是什么东西,我憎恨它们,同时也憎恨把它们竖立起来的人,那些有着险恶用心的人。
坡度开始倾陡起来,我和阿秀滑行得越来越快,我不愿意成为一缕冤魂,但残酷的现实也不愿轻易的放过我们,自救!说得好听,我拿什么自己拯救自己?我不是神,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寄希望于上天的平凡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似乎根本无能为力,救不了自己,更别说救别人了。
也许这斜坡之下并没有什么,如我想象的那般可怕,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想得多了。我甚至合掌开始祈求上苍、各类大神、菩萨、安拉、上帝,保佑我和阿秀这俩傻乎乎的弱女子吧!
这一路上,阿秀已经吓傻了,最初她跌破了头,昏了过去,醒来之后,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惊吓,现在瞧她睁大眼睛,张着嘴,一副吃惊的模样,也许正头脑一片空白的跟着我滑行着。我要不要把自己推测的情况告诉她?算了,还是忍忍吧!如果告诉她,说不定会吓着她,尽管她一开始跟来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着豁出去了,可是真要到这个时候,恐怕心里面还是很难接受的,说不定一听这个可怕的推测,反而徒增了些许烦恼,还是不讲的好。
这斜坡也够漫长的,从我们跌下来到遇见那个可怜女孩子的尸体,再到现在,我们差不多滑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了,还没见着地。
我心里很复杂,期望见着又害怕见着,想要抠住光滑斜坡上的凸凹,也只是抠一会儿,也不长久,不由自主的继续滑,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刮破的,碰紫的,跌青的,疼着,但麻木了,也来不及细看,只是滑个不停。
终于,阿秀胆怯的问了一句,“阿香,我们这是滑去哪里呀?雾这么浓,都看不清楚!”
我回答道,“阿秀,不管我们滑去哪里,你只要见着深一点的坑啊,突出来的树啊之类的,就牢牢攀附或是抓住它们,千万别放手了!”
阿秀应了一声,她很想再问个究竟,见我气喘吁吁的,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猛然间,我恍惚瞧见前面不远处有棵手腕粗的树,斜伸着,露着几根细细的枝桠,几片细长的灰黄色叶片在风雾中摇摆着,虽然单薄,却是顽强,心下一阵狂喜,救星来了!千万要抓住了!于是,我大声的告诉身后的阿秀,让她提前做个准备。
我本来想滑骑到树干上的,谁知雾气影响了我的判断,我竟然从树的旁边滑过去了,紧急时刻,我伸手一把抓住了树干,悬空吊在上面,而阿秀恰好骑到了上面,树干稳稳的托住了她。
阿秀试着伸手想要把我拉扯上树,可是我们俩的重量似乎超过了树的承载量,它开始下压和弯曲。我的手指头也逐渐抓不住树干了,开始慢慢滑开。她尽力的弯着腰,手指就在我的眼前,此时此刻,我竟然无力一把抓住她的手掌,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让我心里很矛盾,如果是我们都在树上,那可能只是暂时的安全,不久之后,小树就会连根拔起,我们会重新跌向坡底,如果坡底真的如我想象,到处林立着尖利的木棍,那我们谁都活不了。与其两个人都死去,那还不如活下来一个人。于是,我含笑望着阿秀,吐出最后一句话,“阿秀,保重!我走了!”
阿秀发出一声痛楚的呼唤,我却已经离她远去。
我得鼓足勇气面对死亡,等待着那木棍的尖头刺穿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在我的五脏六腑里定型,伴随着这个血淋淋的窟窿,我会凝固、腐烂、风化,最后化为尘埃,即使是尘埃,我想,我也是一粒不屈服的尘埃,也许那一刻我获得了我的自由、我的**……
对不起了,阿慧!对不起了,周永刚!对不起了,阿秀、阿珍、周永乐、李天生……
也许,多年以后你们会记得我,或者会忘记我,但不管怎么样,我应该会飘散在你们周围的空气里,无形无味,无声无息……
这样一想,我反而坦然了,在斜坡里滑行着,有机会就抓住,没有机会就算了吧。只是在刺穿身体的那一刹那,我希望我的痛苦少一些,死得较安详一点,所以我随手捡起来一个坚硬的石头,准备着,敲打自己的头。
近了,近了,我已看见一个岔口,它仿佛在张着嘴,等着一口吞并了我,把我带给死神,一袭黑衣、手握镰刀、没有嘴脸的死神,也许那就是我的宿命。
果然,我掉落下去。半空中,我闭上了眼睛,用手里的石头狠命的敲了自己的头,接着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