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听了江老爷子的话,慢慢闪出一条窄窄的路来梦魇奇缘。浮在空中的鬼舞者心有不甘,嗤叫着围拢,挤作一团,脚下的绿芒忽隐忽现,它们个个脸上银灰色的面具都在扭曲,十分恐怖。看样子,它们并不打算放我走。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走,我也不打算走。于是我朝江老爷子高声叫道,“江老头,我要走,周永刚也要走!我们要一起走!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周永刚急忙掐了我一把,暗示我赶紧离开,我扭头瞧他,刚想说话,见他一脸极为认真的样子,眼眶里有着些许湿润,眉头纠结,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满眼哀求的瞧着他,轻声说道,“我们一起走!”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握住我的手,似乎在做最后的诀别,“成香,你先走!我会来找你的!”他说话的那一刻,有一颗圆形的小珠子由他的掌心滑向了我的手心,我一下明白是那颗引起全场轰动的珠子,下意识的握紧了它。周永刚话音刚落,便把我轻轻推了出去。
我定定的立着瞧向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周永刚绷着脸吼了一声,“走吧!别磨蹭了!走出这个洞穴,穿过前面的密林,你就会发现有路在前方……快!快走!”
我握着手心里的这颗珠子,狠狠心,一扭头,含着泪穿过那群黑袍人让开的路,头也不回的走向洞穴外黑沉沉的树林……
我在树林子里一路狂奔,慌不择路,黑黑的夜色笼罩着我,我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悲哀和愤恨,没有一点一滴的恐惧。
过了许久许久。我才发现,这是好大的一片密林,而我就是密林中央的一只小小的虫子,怎么爬也爬不出去。我迷路了,迷失在黑沉沉的树林中。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我走不出去的,永远也走不出去。那些冷漠的黑袍人,那些凶狠的鬼舞者,还有心怀鬼胎的江氏父子,他们能放过我么?想想都不可能。他们在对付完周永刚之后。毫无疑问,会来追击我。捕捉我,然后,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心里自然明白。
我打开了手心,那颗晶莹玉润的小珠子在黑暗的林子里光芒四射,照亮了一方天地。周永刚临别一幕的表情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揪得紧紧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凝视着手心里的那颗珠子。不由得问自己: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珠子,有那么大的魅力?以致于江老爷子的反应那么大,让那些鬼舞者如此激动,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争抢的冲动?
此时此刻,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我的心间:当周永刚拿出珠子来的时候,江老爷子为什么不一声令下,让黑袍人和鬼舞者一拥而上。抢走珠子?他们在怕什么?周永刚是怎么得来的?他把它交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我拿着这颗珠子做什么?……
我不由自主的望向身后的黑林子,心里想着,江老爷子他们之所以不追上来,到处搜寻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可能他们还在全力对付周永刚!我的心忽地一动,我为什么不跑回去。找个地儿潜伏下来,再寻找时机救助周永刚?可是这样一来,风险就比较大,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救得了周永刚?弄不好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浪费了周永刚的一片苦心,真是为难啊!
我借着珠子发出的光芒四处看着周围的这片密林,感慨万分,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要做什么?如今只剩下我这孤伶伶的一个人,朋友不是悲惨的死去就是艰难的活着,我一想到这里,心如刀割,痛苦就像浪潮一波一波的袭来,难以自已。
在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我下定决心回去,不管那是龙潭虎穴,还是狼窝魔窟,我都得回去,即使是死,我也要瞧一瞧周永刚,他到底怎么样了?我实在是割舍不下他。
想着想着,我手持那颗发光的珠子,以它照亮了脚下的路,然后坚决的回过了身,朝着那个洞穴的方向又走了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也没找到那个洞穴,天太黑,没有路,只有密密的树林围绕着我。林子黑得就像化不开的浓墨,珠子的亮光一离开,浓墨立即争先恐后的聚拢过来,黑暗一直尾随着我,似乎惧怕我手中的亮光,没有把我一块儿吞没。
终于,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地找了一块干燥的大石头,和衣躺在上面。夜里起风了,我拖了些枯树枝条盖在身上,妄图保暖,耳边只听得风在“呼呼”的吹,气温骤然下降,冷得我直打哆嗦,由于太困,我还是很快睡着了。临睡前,我把那颗珠子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反复叮嘱自己,一天亮,就赶紧上路,凭着一点点模糊的记忆,去寻找那个相当隐蔽的洞穴。
人往往就是很矛盾,也许有人要说我多此一举,也许有人要讲我精神错乱,因为周永刚煞费苦心的舍身相救,我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现在又要返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白白牺牲了他的一条性命!
可是,你们要理解我,你们说我能到哪里去?我能干什么?我实在很迷茫,真的,我很害怕,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的前行。阿慧呢?她没有在我梦里出现,陈路德呢?我也没梦见他,李天生呢?他出卖了我,剩下的周永刚,现在被对手围困着,不知是生还是死,江少品,我就不说了,我已经对他绝望了。还有谁?还有谁能够帮助我?阿秀吗?她如今变了恶灵,成了黑猎的受害者,老江医生,我不知道他在何方,我找不到他。红小弟,也许他现在正痛苦的看着周永刚与江氏父子舍命厮杀。还有,还有那个梦里面和蔼可亲、朴素秀丽的中年妇女?还有谁?还有谁?我实在找不到能够和我站在一方的朋友了。
经历了那么多,我忽然间感觉自己好累好累,但比起劳累来。更让人恐惧的是孤独,所以我决定回去,并不是发了疯,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更不是所谓的飞蛾扑火,我后悔当初周永刚叫我走的时候,我糊里糊涂的就走了。
也许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有些时候,头脑发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回头想想,原来就是要这么做的。只不过兜了一个圈,又回来了。于是乎,曾经有过的恐惧、怯懦、软弱、迷茫等等统统不见了,仿佛是一个全新的自己,又仰起了头梦魇奇缘。鼓起勇气来,劈荆斩棘。开出一条路,奋力朝前走。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有些时候噩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噩梦醒来之后,发现无路可走。这是一种怎样的恐惧啊?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说实话。我很怕等待,漫长的、无尽的、孤独的等待,我宁愿在激烈危险的战斗中死去,也不愿寂寞的活着,一辈子绷紧了神经。我不怕,但我怕的是绷紧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就再也无法绷紧。
所以,当我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时,我希望做个梦,噩梦也行,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可惜不遂人愿,我没有做梦,反而很香甜的睡了一个觉。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头顶上的阳光透过交织在一起的树枝缝隙照射下来,我不由得伸出手臂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四周围满了一群黑袍人,一个修身长发的男子站在距离我四五步的地方,安静而冷漠的瞧着我。
不用说,那是江少品,我心里清楚,他们寻找到了我。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担忧中隐隐有着一丝莫名的惊喜,我又能回到那个洞穴里了,我又能见到周永刚了,不管他是死还是生,我都要看看他。
我慢慢的坐起来,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动手反抗,只是静静的坐着,心里忽地有了一种宿命感,从一开始到现在,不管我怎么挣扎,不管周永刚怎么努力,不管事态如何发展,最终总是要来到这一幕。无论我怎么仇恨江少品,无论他怎么敌视我们,无论我们斗得怎样的你死我话,冥冥之中,我的命运就和他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我抬眼望向他,他的眼睛却盯着石头上的凹陷处那颗发着光的小珠子。我也看向那小珠子,我们似乎都没有急着去拿的想法,只是任由它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黑袍人也静静的围着我站着,一动也不动。我瞟了一眼地上,却有着两个黑袍人,看那样子,已经气绝身亡好一阵子了。
我以为他们会蜂拥而至,抢走那颗珠子,江老爷子曾经为它吐出血来。可是,那颗非同一般的珠子就在那里,江少品和他的那些黑袍人只是望着,并不动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皱起了眉头,有些纳闷。
最后,我见他们还是站着不动,便慢慢的轻轻的拿过珠子来,握在手心里,这一举动,看得江少品和黑袍人都一愣一愣的。
有个黑袍人不禁月兑口而出,问道,“二少爷,她,她怎么没有事?”另外一个也插嘴说,“是啊,她怎么不会死?”
江少品没有回答,只是满脸狐疑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从石头上跳下来,整了整衣衫,戒备着,以防他们动手抓我,可是这些黑袍人都面露惧色,只是纷纷围着我移动,没有出手。怪了,我心里暗想,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见江少品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问,看来,只有听他问话,才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想我现在跑也是跑不掉的,索性站定了,听听江少品要怎么说。
只听他冷冷的说道,“梅成香,你乖乖的把你手中的珠子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交给你?哈!”我眯着眼睛瞧着他,“江少品,你也想得太美了吧?叫我把周永刚舍着命得来的珠子交给你?交给你这个卖友求荣的小人?你也配?”
江少品微微蹙起了眉头,仍然是一副不惊不怒的表情,回应道,“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大家好,我不想再死人了!你看地上那两个,就是去拿你的珠子死掉的,你那珠子可邪门了!”他不露声色的瞧着我,“你把珠子交给我,我保证你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回古风镇去过个安稳日子!”
“我呸!”我一听这话,又在利诱我,说些什么狗屎屁话,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纯属诡辩,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简直气死我了,我立即回骂道,“江少品,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你好好手模胸膛想一想,你骗了我几次?你说的话,在我看来都是狗屁!真不愧是一个‘巧编故事犹说真,欺世骗人不露色’的超级大骗子!大混蛋!我可告诉你,我梅成香可不稀罕你说的任何一句话,识相的滚远点,不要挡了我的路!”我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江少品听了我这一番臭骂,竟然面无愠色,毫不生气,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梅成香,你不知道吗?周永刚已经被我们逮到了,现在可是由我们说了算!你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掉吧?”
我一听,急得眼睛都红了,我声嘶力竭的吼道,“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一定杀了你!”
江少品不笑了,他斜睨着我,冷冷的问,“你怎么杀我?你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要杀我?我看你还是识趣一点,乖乖听我的吧!”
“好,你们不是想要这颗珠子吗?”我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孤注一掷,试试看吧,“你拿周永刚来交换,我就把它给你!记住,我要的是活蹦乱跳、没有一点损伤的周永刚!”
江少品听了,立即吐出一句话,“好!一言为定!”话一说完,他就伸开手掌,示意我把手心里的珠子递给他。
我一下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骂道,“江少品,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天下就你一个是聪明人?”
江少品缩回手去,漫不经心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你回去把周永刚好好的一个人带到这里来,咱们一手放人一手交珠子!”我冷冷的交代他,“两个时辰之后,我就在这里等你,只许你一个人来,听明白了吗?”
江少品想了想,吐出一个字,“行!”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一干黑袍人很快就撤得一干二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