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我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思绪万分梦魇奇缘。说句实话,我并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走,走一步算一步吧,人总是会死的,死了也许会有鬼魂,也许没有,有人说,没有夙愿的鬼魂,很快上了天堂,有未了心愿的呢,就留在了人间。而我所在的这个古风镇,那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之间聚集着千百个鬼魂,怨气冲天,上不了天堂,全留在了炼狱。
鬼魂是这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的人们都是不快乐的,尽管以前他们很淳朴,自从江氏家族来了之后,情况就变了样,没给古风镇的人带来什么好日子,反而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每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傍晚依旧落下,可是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片天,地也不是原来的那方土了。冤死的人这么多,可就是没几个人知道,不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假装不知道,人们似乎都闭口不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拼了命的保持一种表面的和谐,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谁都不会到外界去说,谁都不会起头抗争,心里惶恐得要命,生怕殃及自己,“明哲保身、有话别说”在这个小镇简直成了人们的一种处世哲学。
江氏家族的势力进驻到古风镇之后,开始了一点一滴的渗透,掌权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小镇方圆几百里开始不断走失人员,走失了就走失了,也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如果失踪的是自己的亲人,要么就是吵闹一阵子之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悄无声息,至于人找回来没有,问题是否解决,没有人知道,要么就是沉默不语,忍气吞声,就当事情从来没发生过,失踪的人也就销声匿迹,不管那人是生是死。没有人再提起那可怜的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当我进入到江氏家族的核心地盘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古风镇的人为什么那样惧怕他们?这就是一个暗沉沉的炼狱,深陷其中的人生不如死,永远摆月兑不了他们的控制,死了,魂魄还受他们的摆布。多可怕的一个地方,能逃走的尽量的逃走了。逃不了的也只能闭上了眼睛等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可是,我不同,周永刚也不同,尽管很艰难,但我们还是在坚持,我们甚至不知道坚持的结果会是什么?我们后退不了,也前进不了。在夹缝里困着,我总是仰起头来瞧瞧天空,梦想会看到湛蓝的一片,可惜那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并不见一点点的蓝。
如今。老江医生瘁然离世,虽然我和周永刚已经大概知晓了江氏家族的部分秘密。但头脑里面还是萦绕着很多解不开、模不透的疑团,我知道我们不能不向前走,我们没有回头路,也不会走回头路,事到如今,只有迈开步子走,向着哪儿走?我想了想,不知道去找李天生好呢,还是去找江少品?
这一刻,我忽地想起了江少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来,似乎冥冥之中,江少品和我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他不再那么惹人讨厌了,也不是很可恨了,有那么一霎那,我忘却了他伤害我们的一切所作所为,我决定原谅他。
也许是我听了老江医生的讲述之后,一下子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同情和信任,如果老江医生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因为我一直想问他有关江少品的事,他会是那个冷漠无情、残酷凶残的江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吗?
根据江老医生提及的情况,我再联想起以前江老爷子对待江少品的一切言语行为,禁不住有些怀疑,江少品应该不是他的亲骨肉,难道是他的侄儿?虽然我还没有得到确认,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江少品极有可能不是江老爷子的儿子。
如果江少品的父亲是江老医生的二哥的话,一想到此,我的心立即袭进一丝没来由的窃喜,那就意味着江老爷子是江少品的杀父仇人,那我们就可以争取他,让他站到我们这一边,一起来反抗那个可怕的老头江一尚,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老是想利用江少品。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江少品知道了江老爷子只是自己的伯父,而这个伯父无情的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他会作何感想?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很难接受。
一直以来,江少品都把江老爷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他惟命是从,忠心耿耿,甚至不惜断掉手臂、背叛朋友、舍弃正在萌生的爱情来成全父亲的心愿,他一心一意的支持江老爷子,倾尽全力的为整个家族服务,就算看不惯江老爷子与黑猎老道对古风镇一手遮天的黑暗控制,对他们残害古风镇人的种种行为痛心疾首,陷入到无法摆月兑的极端矛盾当中,甚至想用麻木漠然、玩世不恭的态度来掩藏自己与生俱来的那些根除不了的人性和良知,可他还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昧着良心替父亲隐瞒一切罪恶,在深不可测的罪之泥潭里徘徊、痛苦、迷茫,无力的挣扎,即使沉沦在无边的黑暗里,也在所不惜梦魇奇缘。
此时此刻,我的心真是很乱,如果我想的这一切是真的,那江少品会承受得住这样突如其来的、可怕的打击吗?
要是江老医生还活着,那该多好!也许他比我们更适合告诉江少品这个残酷的现实,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情不自禁的为江老医生感到惋惜和悲叹,他是知情人,可是他为了顾及兄弟的情谊一直姑息养奸,纵容自己的大哥为所欲为,结果眼睁睁的瞧着骨肉相残,痛失爱侣,家破人散,甚至连自己也不能幸免,这些都是他逃避的结果,所以我知道,逃是逃不了的。有些时候,逃不了,就得勇敢面对,做好承受一切苦难的准备。
现在,江老爷子已经向他的叔父老江医生下手了,江少品还在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情,我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江老医生活着的时候虽然一直对江少品很好,但并没有把这些尘封的往事告诉他。我不明白江老医生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江老医生那种慈悲为怀、优柔寡断的性格,其实也解释得通,一是他生怕时机不到讲出来,给江少品带来杀身之祸,害了自己二哥唯一的血脉。一是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受到江老爷子的威胁,为了委曲求全。才对所有的人隐瞒了真相,直到临死之前,才不得已把所有的秘密向我们合盘托出。
我忽地产生了一种想法,江老医生似乎在透露某种信息,难道他想让我们把这些秘密转告江少品,让他及时认清楚江老爷子和黑猎的真面目?我禁不住又想起梦里那个中年美妇焦急的神色,她拜托我去营救江少品。说他有大难临头,是否就是指的这一次将要发生的事?
我的头脑越来越乱,我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诉江少品。
上次在密林中争夺镇魂珠,我们和江少品一别之后,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江老爷子会放过他吗?在我的眼里。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也是个很专情的人。当然,我指的是对他的家族,他的父亲,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可是他心目中这位假冒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就像江老爷子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一天醒悟过来,便会将江老爷子炸个粉身碎骨,这叫那老头如何不担忧,如何不警惕?所以,江老爷子就变换着方式折磨江少品,在利用他的同时,也想要毁灭他。
唉!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可惜这江少品还以为是江老爷子要考验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设下的挑战,他真是傻到家了。我就想不通了,江少品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是看不出江老爷子对待他那么凶险的动机?唉!我估计,还是亲情蒙蔽了他的眼睛。由此看来,江少品不会坏到哪里去,相反,我觉得他真可怜,他的命运真是悲惨。
所以,我想帮帮他,尽我的全力。
我担心的问题是,如果我们去找他,他会不会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以江少品的性格,他肯定以为我们的说法是无中生有,纯属捏造,他一定会把这些秘密都告诉江老爷子,然后不顾一切的对付我们。
这种情况若是成真的话,我和周永刚可就糟了。唉,我们不能这样冒失的去找江少品,有些自寻死路的意味,要让江少品知道真相,还得从长计议。
那就得去找李天生。
对于李天生,我承认,是的,我怀疑他,我不会那么傻,就凭他说的那一句“我不是叛徒,相信我”就真的去找他,现在的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又愤懑满怀,很可能会上了他们的当。如果李天生是受人指使,故意设下陷阱,引诱我们的话,那高高在上的江老爷子和黑猎老怪就会把我们变成他们手心里的玩物,我们不就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了吗?我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让他们猖狂的蔑视我们,任意的欺辱我们的,我不会笨得把自己和周永刚的性命随意的就拿去赌一把了,我们如果死了,我的那些朋友的仇报得了吗?这古风镇是否又将再次黑暗下去?
想到这里,我们既不能去找江少品,又不能去找李天生,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我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好办法。
周永刚在一旁默默的瞧着我,见我抓头挠耳的,眉头都快挤一堆去了,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声,“成香,你在想什么呢?”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把我的想法都说了一遍。
周永刚听完之后,眯起了眼睛,他淡淡的问我,“成香,你忘了我在江少品那里当过亡魂战士,在江老爷子手底下做过摄魂师了吗?”我愣了愣,盯着他,没说话。他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担心地形不熟,进不了江老爷子的堡垒,想要江少品或是李天生里应外合,帮助我们,”他笑了笑,“当然,有他们出手相帮固然好,可是我们现在还不确定这两个人到底是敌是友,这么冒失的去找他们,风险很大,你认为呢?”
“我也正是担心这个问题。”我回应说。
“我们谁也不找,”周永刚说,“江老爷子的堡垒,我虽说知道得不是很详实,但大部分地形,我还能对付,就算陌生一点的地方,也能猜个**不离十,毕竟我在里面呆过,而且以前做亡魂战士的时候,基本上对整个江氏家族的地盘有所了解。所以我想,要顺利的进入江家堡垒应该不难。”
我瞧着他,心中颇有感慨,梅成香啊梅成香,想了那么多,全做了无用功,你怎么会忘了身旁有这么一位近乎全能的帮手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头,讪讪的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