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皇帝祭天。
这一天,皇帝所有的皇子都要跟着一起去天坛祭天,但其中不包括太子凤倾天。
于是人们纷纷猜测,风云是不是在发生着巨变。
大皇子凤璧影首当其冲,站在离皇帝最近的身后,冷眼不着痕迹地扫过自己的一众兄弟,心中有些鄙夷。对于皇后前些日子求情皇帝要将他立为太子之时,凤璧影心头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母后都是为了自己这个儿子好,但是也该审时度势,不应在那样的环境里,就公然向父皇觐见。害得她自己被禁足于凤栖宫不说,连自己都受到一些波及驵。
凤璧影反复地思索着一切可能性,只希望父皇别因为那件事腻烦了自己就行。
与此同时,凤璧影也在暗暗地担心,母后这几天一直在私底下招宠臣进凤栖宫,不知要做什么事情。
他也曾旁敲侧击地劝过,却还是无济于事蟮。
罢了,他只管好自己就可以,不管母后怎么折腾,最后自己若能落到好处,那就千恩万谢。如果不能的话,就不要怪他大义灭亲了……
四皇子凤弄绝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对于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但却能从他锐利的双眸中,看到一股强者气息。
六皇子和九皇子则是亲厚的守在八皇子凤无涯的左右,他们跟凤无涯的手足情很亲昵,已经有年头不见,甚是想念。
九皇子小声地说道:“八哥,你这次回来要留多久?”
六皇子闻言,蹙眉小声地嗔道:“九弟,不要乱说话,免得被父皇听到。”
“唔,好吧,我知道了。”九皇子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六皇子的话。
凤无涯有些失笑地低语道:“再过一阵吧,外面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等一切都处理完后,我会再回来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因为皇帝身体抱恙,却总是强撑着,凤无涯有些担心。
不过,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是楚若,她的心情好些了没有?
对于她指点江山的命格,凤无涯其实也没有那般强烈的想要逼迫楚若。反正他是不会夺取这凤家江山的,不管是谁做皇帝,如果能够真正的造福于百姓,那就再好不过了。
目光不期然地扫向四皇子凤弄绝,四哥为人表面上淡淡地,世界上手段狠戾,不太适合做一国之君……
轻咳一声,回转深思,抬头看向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皇帝。
只见他正穿着明黄色的朝服龙袍,头上带着皇冠,光是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皇帝身上便散发着一种王者的风范,叫凤无涯感觉到很自豪和骄傲。
这是他的父皇,不管风云如何变幻,他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皇帝端正姿态,站在天坛地上首前,手里执着三根香,恭敬地鞠了三个躬。随后,将手里的香直接插在那巨大的铜鼎之内,闭上眼睛,在心中祈福:愿国运昌隆,风调雨顺。
天坛的上首位置一旁,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是天坛寺的主持——世空方丈。正身披袈裟,双手贴在一起,保持着僧人的动作,微微垂眸。
待皇帝上完香,他才走上前,恭敬地颔首说道:“阿弥陀佛,皇上每年都为苍生祈福,实乃我大亚王朝之荣幸,黎民百姓之福。老衲在这里见过帝君,愿帝君心想事成。”
“方丈多礼了,朕也是诚心向善,希望百姓安居乐意罢了。”皇帝谦虚地说道。对于世空方丈,他始终保持十分尊敬的状态。
“帝君请到里面去,所有的凤家皇族牌位都已经清点好,可供帝君瞻仰。”世空方丈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邀请皇帝进去。
“好。”皇帝刚刚说话,却忽然听到后方下面传来一阵***动,他蹙眉看过去。
只见下面不知何时竟聚集了众多人,正向着台阶上方狂奔而来。皇帝大惊失色,对身旁地人沉声喊道“来人!护驾!”
凤无涯见状,使眼色给楚名扬,楚名扬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伸出手示意自己的将士随时准备接受动手的命令。
凤无涯则纵身冲至皇帝面前,对他低声说道:“父皇,您不要怕,儿臣会保护您。”
皇帝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竟能第一个挺身而出。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眯起眼睛看向下方,快速地思索着这些人的来意。
不多时,那些人便已经迅速把正在祭坛的所有人都包围了起来,挥剑相向,直指皇帝的位置。
就在这时,其中一队人马闪出一条道路,本应该在凤栖宫里闭门反省的皇后却出现在这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凤袍,那凤袍上的凤凰正在拼命的翱翔。皇后走上前,站在皇帝的面前,粲然一笑,对他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皇帝见来人是皇后,她还带了这么多的人前来,显然就是针对他而来的。登时恼怒万分,沉声说道,“大胆!你竟敢私自出凤栖宫,还带着这么多人到朕的面前,究竟是何居心?”
皇后闻言,冷哼一声,看向她从前奉为天子的夫君,鄙夷地说道:“臣妾乃是一国之母,皇上祭天仪式,岂可少了臣妾?皇上近来身体抱恙,恐不能在为朝廷分忧,所以臣妾特地派人来接皇上回去,退位让贤!”
“你!混帐!”皇帝听她这样一说,一口血气翻涌,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父皇!”凤无涯担忧地回过头去,看向气得一直发抖的皇帝,关心地说道,“您没事吧?”
这时,其他几个皇子也已经来到了皇帝面前,他们关切地看着皇帝,也出声关切地问道。
大皇子自然是夹杂在其中的,他隐隐觉得凤无涯有些不对劲,为何凤无涯一点儿也不知道着急呢?
而且,面前的禁军也没有什么动作,难道是在伺机而动?凤璧影向来狡猾又多变,心有城府,面对任何事情他都会考虑利与弊,量力而行。
皇后却不以为然地大笑了几声,她瞥了一眼四周围的寥寥数人,面前的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皇帝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余地了。然而,就在皇后以为她的奸计已经得逞时,楚名扬忽然大喝一声,抽起身上的宝刀走向前,对着皇后扬声斥道:“大胆皇后,竟敢谋逆!来人,将皇后抓起来!”
他的话刚一说完,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许多官兵,像是准备已久的样子,迅速将皇后带来的人全部都包围了起来。而皇后带来的那些人寡不敌众,挥起手中的剑,做垂死挣扎,只是,没有多久便束手就擒了。所以,皇后自信满满的包围圈,已经溃不成军!
皇后大惊失色地看向这些人,她目光阴沉的从几个皇子面前扫过,却见凤无涯阴沉着一张脸,走上前两步对她痛心疾首地说道:“母后,父皇待你不薄,在选继皇后时,排除众议便选择了你。现如今你这样公然对父皇出言不敬,想要掳劫父皇,究竟意欲何为?”
说完,凤无涯伸出手去,向自己的将士一挥手,便有人上前将皇后抓了起来,将她束手在后。凤无涯沉痛地说道:“母后,你的阴谋破败了,束手就擒吧!”
闻言,皇后惊恐地看向皇帝,却见他正失望地望着自己,皇后连连摇着头,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凤璧影,可大皇子直接闪躲了她的目光,低下头去不说话。
“皇上,臣妾……”
“住口!朕不想听你的解释,你也不必再狡辩了!”皇帝沉声怒喝道,他看向自己的发妻,失望之极地说道,“朕真的是看错了你,本以为你会在凤栖宫里好好的悔过,你一意孤行,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皇帝声色俱厉地说完,一挥手,让人将她押走,沉声命令道:“将皇后押回皇宫,听候发落!皇后的余党,直接推到午门斩首示众!”
“是,属下遵命!”那些将士闻言,纷纷恭声说道。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皇帝也没有心情再向天坛寺里面去了,他面色铁青,拂袖离去。
众皇子见状,都自动自发地跟在身后,随着皇帝一起离开了这里。
回到皇宫以后,大殿之上,皇帝一脸阴郁地看着大殿中间的皇后,沉声怒道:“皇后,还不快将你的罪行一一招来!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说着的时候,皇帝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大皇子凤璧影。
大皇子见状,快速垂下头,心中一凛,父皇这样的表情明显是在怀疑他了。
的确,皇后这样做的用意太过明显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大皇子的一举一动,把他跟皇后归为了同一类人。大皇子广袖内的双手微微握紧,此事真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袖手旁观罢了。
皇后闻言,哭泣着对他说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请皇上明鉴,臣妾侍奉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臣妾是被猪油蒙了心,真的不是有意要与皇上为难的啊!”
她的哭声在大殿里徘徊着,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她说的话。
皇后心中有些悲恸,她如此做的原因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凤璧影,然而,她却不能说出来。
想到这里,皇后的哭声便更加大了起来。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为什么不能沉着冷静一些呢……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就在这时,大皇子忽然从一旁站了出来。拱手对上首的皇帝说道。
皇后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儿子。在那一刻,她心中燃起了希望,影儿是要救自己了吗?只要他还认她这个做母亲的,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的皇帝正恼火着,闻言后蹙眉看向大皇子,不悦地说道:“你有何事?要向朕为你的母后求饶吗?”
“启禀父皇,不是的。”凤璧影没有看向跪在地上的皇后,而是义正言辞地说道,“儿臣是要指证母后,她想要效仿武则天,压制您的皇权,夺取祖先辛辛苦苦建立下来的江山基业!”
“父皇,换句话说,母后是想要做女皇。儿臣痛心疾首,这样的事情是儿臣所不能忍受的。此事完全是母后一个人所为,不关儿臣任何事情,但是现在大殿之内人人都在怀疑儿臣的动机。还请父皇赐死母后,从而还儿臣一个清白!”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后,又看向大皇子凤璧影,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凤无涯心中有些瞧不起自己的这个大哥,他知道凤璧影是在为自己开罪,但是把他自己的母后给推上了死亡的道路,这是凤无涯所不认同的。
尤其是皇后娘娘,她惊愕地看向大皇子,唇角都有些颤抖了,张口结舌地说道:“影儿,你……”
她的心在那一刻轰然破碎,真的是彻底死心了。就在她不计一切地为儿子谋江山出路时,他却在自己危难时,不但不拉她一把,反而还将她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好,好,好一个儿子啊!
皇后凄厉地惨笑着,她踉跄地站起身来,儿子对她不孝,她却做不到把儿子也拉下水。毕竟她当初十月怀胎,亲自把凤璧影给生下来的。真是好笑,她很纳闷,自己到头来,到底是在争什么呢?
皇帝闻言,深深地看向皇长子,眼里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神色,随即愤怒地对皇后说道:“皇后,你竟敢谋逆朕的皇位,其行可诛!朕念你在皇后之位多年,也算是辛苦一场,现在将你皇后位份废黜,打入冷宫,留你一条性命。你好在为之吧,朕与你的情意,到此为止!”
“臣妾,谢皇上恩典。”皇后听到皇帝的旨意,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再度起来时,已经面无表情了。
侍卫将她押走时,她有些遗憾地看了大皇子一眼,见他一直不敢看向自己,她轻叹一声:“影儿,你保重。”随即,快步向外面走去。
凤璧影心中一痛,却没有做声。他心里明白,反正母后已经不能翻身了,还不如保住自己的大皇子身份,届时或许还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皇上圣明!”这时,文武大臣跪在地上,齐齐夸赞皇帝的圣明之举。
大臣里面的国师垂眸,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示意这些大臣们说的,这才是对皇后最深刻的打击。因为,只有皇后彻底垮台,他的女儿贞妃才有机可乘……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今天的夜晚,冷宫里忽然传来皇后自缢的消息。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看守皇后的那个宫女说,皇后死前是笑着死的,那表情狰狞又悲壮,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失望了似的。
当皇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有一会儿。
他脑海里不禁闪过与皇后那些温存的岁月。这个女人,她也曾年轻貌美过,也曾与世无争过,可又奈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叹息,却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皇后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别人。
而凤无涯则为这件事情感到很是沉痛,大皇子竟然丝毫没有沉痛的样子,皇后当初那般维护大皇子,事事都以他为先,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到最后却是被大皇子所害,皇后真是有些冤了。凤无涯真是为她感到不值。真是物伤其类,唇亡齿寒……
自从皇后去世以后,便一直是贞妃独大。
就在人们猜测着皇上是否要将太子凤倾天放出来时,却一直不见皇帝有什么旨意下来。如此一来,便是四皇子凤弄绝独占鳌头了。
凤无涯也无心去插手这些事情,处理完皇后的事情后,他便向皇帝请辞,离开了洛阳城,回到了仙离峰。
此时此刻的楚若,依旧是百无聊赖的坐在玄灵宫的门口,巴望着下面的一切,希望能够早一点儿看到凤无涯归来。
当凤无涯出现在楚若面前时,她错愕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哭笑地自言自语道:“楚若,你真的是变傻了吗?一天到晚的会看到无涯的幻象。”
话音刚落,她垂眸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转身便要走。
“若儿。”凤无涯长叹一声,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温声说道,“我回来了,真的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