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回过头去看向还等在原地的邱然,走上前握着她微凉的手,关切地问道:“娘,您怎么还在这里等着?外祖母的情况可好?”
“都好,都好,你累坏了吧?赶紧进去歇一会儿吧,一会儿用膳时我再让人去叫你。”
“好,谢谢您。”楚若略带疲倦地说道。
她确实已经很累了,而且有点儿没法承受现在高负荷的精力,毕竟昨天之前,她坚持了整整五天,几乎可以说是没怎么睡觉。
所以,她匆匆跟项铭啸等人打了几声招呼,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了。楚若一趴到床上,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楸。
“……纯儿,纯儿……纯儿,你快醒一醒。”项蓝担忧地看着楚若,她一定是太累了,睡得这么死。
若是只有他们这些家人在场也就算了,偏偏今天楚若整蛊过的欧阳月真的去而复返,赴约来了……
“唔……怎么了……三哥?我好困哦,可不可以再睡一会儿……”楚若含糊不清地说道,压根就不想醒来审。
项蓝轻叹一声,无奈地说道:“七妹,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我要告诉你:陛下来跟你共进晚膳了,是你答应他的哦。快点起……”
“你说什么?!”楚若猛地爬起来,坐在床上惊愕地看向项蓝,“三哥,你说的不是真的吧?那个神经皇帝又来了?”
说着,她有气无力地扶额,靠,老天爷,你还让不让我有喘气的机会了?这厮怎么讹上我了呢?
“咳,确实是陛下来了,而且已经等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辰了。你若是再不去的话,陛下万一发起怒来,我们也都没办法应付了。”项蓝尴尬地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睨了楚若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而且,陛下似乎还在怒气中,脸色很不好看,七妹一会儿一定要小心应对。”
“那他是穿着龙袍来的吗?”楚若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好奇地问道。
“这倒不是,就是穿着普通衣衫来的。”项蓝不解地看向楚若,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楚若眉毛轻挑,穿便衣来的?那不就结了!她粲然一笑,拍了拍项蓝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安啦,三哥,我有办法应付他,放心吧。”
说完,她下床把白月和白玉叫了进来,脆声说道:“赶紧帮你们美丽的七小姐梳妆打扮一下,随便怎么弄都可以,只要不漂亮就行。”
“……”项蓝嘴角一抽,不漂亮就成……这话要是被陛下听到,肯定得气个倒仰……
一刻钟后,楚若便顶着一个虽然整洁,但十分简单的头髻便走进了饭厅呢。
她素面朝天,倒显得更加清丽可人。身上的衣衫也换成了比较普通的不了,不过还是选了她比较喜欢的浅紫色。
众人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下去了,看着一向在府里都注重身份而穿着打扮的楚若,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得这般不修边幅了。
虽然依旧是漂亮,可跟往日的她简直是天差地别了。
欧阳月微微蹙眉,臭着脸说道:“怎么穿得这么寻常来见孤?岂不知你太失体统了吗?”
楚若走上前微微褔身,客气地说道:“公子既然是微服出巡,又是以小女子邀约的形势前来用膳,那自然在我严重就是寻常的公子哥了。”
“您若是想用陛下的身份来约束我们一家人,那臣女也只好站着看您用膳,等您走了以后再食用吧。”
“……”欧阳月嘴角一抽,好嘛,他要是继续用普通的身份,不知道一会她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若是用皇帝的身份,恐怕真如她所说,不能与寻常官宦之妻妾和女儿一起用膳了。
他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在下散人一个,名叫欧阳月,只是应七小姐的邀请前来用膳,没有其他身份。诸位都不必拘束,只管与寻常一般用膳便可以。”
“既然公子都如此说了,那大家也都快些就座吧,免得饭菜都凉了。”楚若含笑招呼着一众长辈坐了下来。
她刻意坐在了离欧阳月比较近的位置,含笑扭过头去说道,“欧阳公子,你喜欢用什么膳食的话记得说话,我让他们给你夹菜便是。”
见楚若离自己这么近,欧阳月的怒气才消了一点儿。他冷冷地说道:“算你识相。”
说完,欧阳月拿起筷子刚要自己夹菜,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楚若捂起了鼻子。
他微微一顿,不悦地看向她:“你这是做什么?孤……我都已经漱过好几次口了。”
“咦?不好意思,欧阳公子,我知道您一定漱口过了,可是我闻到这股粪便的味道有些食不下咽呢。可能不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是什么小猫小狗悄悄在饭厅里留下的臭味吧。”楚若故作认真地说道,还郑重地点了点头。
楚若回过头去看向憋闷着笑意的白月,蹙眉说道:“白月,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到周围去找找看,若是看到那些纯天然食物的话,记得及时处理掉。”
“是,奴婢遵命。”白月褔身恭敬地说道。
“……”欧阳月风中凌乱了。
瞧瞧,瞧瞧,又开始向她胡搅蛮缠地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了,笑话他非猫即狗,真是要把他气死算了!他若是再少一点涵养,早就冲上去疯咬她了!
楚若鄙夷地瞥了欧阳月一眼,啧啧,说他像猫狗,他还真的着急忙慌的像是要咬她几口呢,真是郁闷透了……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不安稳,所有人都是如此,除了楚若以外。
楚若吃得很香甜,还一直冲欧阳月抛媚眼说道:“欧阳公子,你怎么也不吃呢?这饭菜很香甜呢,来,吃一口这个吧,黄颜色的食物都是很纯天然的。”
“呕……呕……”一听到跟黄色有关的东西,还有“纯天然”三个字,欧阳月就有些难以下咽。
他简直要被楚若给气死了,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不想让他好好吃饭。
楚若无辜地耸了耸肩,并不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多么突兀。
玉米本来就是纯天然的食物嘛,只不过用作料加工了一下。他自己要主动往粪便那方面想又能怪得了谁?不过楚若倒是很好奇,明天欧阳月上早朝时,若是穿上龙袍该怎么办?会不会也对那种黄色感到很恶心?上着上着朝,口里刚说一句:“众爱卿平身……呕……呕——”
“噗……哈哈——”楚若想到这里,忽然喷笑出声,周围的人一下子都没有了任何动静。
欧阳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蹙眉说道:“你又在想什么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
“额……我刚刚有笑了吗?”楚若错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刚才怎么就真的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见欧阳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楚若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在笑话公子你,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项、纯!”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肯定在心里嘲笑孤了!
欧阳月咬牙切齿地喊着楚若的名字,这顿饭他是没办法吃下去了,还被她都气饱了!
楚若无辜地点了点头,温声笑道:“我就在你身边呢,你不用叫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俩之间有一个是聋子呢。”
“……”众人嘴角一抽,果断低下头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这样的场面真的要把他们都吓坏了,偏偏楚若还在那里丝毫不畏惧地说着一些让陛下越听越生气的话。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欧阳月怒极反笑,冷笑着说道:“七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在下着实佩服。但愿以后我们还有时间一起共用膳食,今晚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又气呼呼地走了,几乎是暴跳如雷地离开了这里。
楚若站起身来,故作慌张地扬声喊道:“哎呀,欧阳公子,要不要小女子派人送送你……”
“得了吧!我自己会走!”从外面飘来一句气恼不已的话,紧接着便没有了声音。
楚若撇了撇嘴,这可不是我赶你走的,是你自己不愿意再吃下去了啊,回头可别赖我。
回过头时,她粲然浅笑,对大家温声说道:“咱们继续吃吧,总算可以开饭了。”
众人:“……”他们忽然发现,面前这个闪闪发光的女子是一朵奇葩花,寻常的牡丹芍药可比不上她的锋芒……
晚膳过后,楚若跟邱然亲自将项铭啸和项青、项蓝送到门外。
项铭啸把楚若叫到一边,对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似乎对你有些想法,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父亲,若是我不愿意,谁也甭想把我拉进皇宫里去。我讨厌他,不愿意跟他深交。但是如果有一天因为你们,我不得不屈服于欧阳月进宫时,我也一定会用尽最大的权力保障你们的安全,更不会让自己受半分委屈。”
“这些事情我都明白,我只是能拖一时便是一时。”楚若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多说些什么了,你好好小心。既然要为你外祖母治病,那就好好地静下心来诊治,为父相信你的能力,也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但凡咱们项家能不成为你的累赘,为父便会尽一切努力。”
“但你是项家的人,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恐怕很难区分开来。”项铭啸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都明白,父亲快些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楚若点了点头,温声说道。
“好,那为父回去了。”项铭啸含笑看了楚若一眼,转身又对邱然说了几句,便匆匆上了马车。
项青一直也没有机会跟楚若说上什么话,临上马车前,项青挠了挠头,憨笑着说道:“今天我见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七妹,多样化的七妹最惹人怜爱了。”
“啧啧,莫非比双双还惹人怜爱?”楚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勾了勾手指头对项青说道,“二哥,我寻着机会就派人去请你过来,你可千万要给我面子啊。”
“嗯?请我过来?”项青刚刚笑话了楚若前半句关于宋双的话,后面的话就听得有些云里来雾里去的了。
楚若神秘兮兮地说道:“对,请你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为什么事情了,现在赶紧上马车走吧。”
说完,推了呆愣住的项青一把,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目送马车渐渐远去了。
邱然拉着楚若的手向府里走去,柔声问道:“纯儿,你不觉得累吗?”
“嗯?娘,您说的是哪方面的事情?”楚若不解地看向邱然,讶异地问道。
“陛下对你有意思,连为娘都看出来了,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既然能够感受得到,为何一直装作不知道呢?”邱然一语道破。
楚若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温声说道:“我看出来了,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知道。欧阳月是一个很极端的人,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得到了我,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穷追不舍了,很快会将我弃之敝履。”
“娘,我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成为他的女人,一定会让他绝对无法离开我。”
“不过,我眼下很讨厌他,也不愿意见到他。况且,将来的事情究竟会怎么样,谁又能提前预知呢?所以,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脚踏实地的感觉要好上许多。”
每过一天,楚若的想法便会有些许的改变。
现在她也忽然发现,当初抵死不会愿意做欧阳月的女人,现在竟然萌生了假装做他的女人,借一步夺权,利用项铭啸和邱鼎天等人的势力,再加上项青和项蓝在都城的势力……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楚若绝对不会用这一招。
要知道欧阳月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她如果总是跟他独处,都没办法保证能够做到保护好自己的身子,更不知道会不会沦陷在深深地后宫内,又进入另外一个跟大亚王朝一般的牢笼里。
所以,楚若还是想在丞相府里潜伏一段时间吧,等时机成熟时再有所行动也不迟。
饶是这样,她每天在相府里的待遇都很特殊呢,真是惊心动魄,让她忍不住会去猜想,第二天又要面对怎样的难题……从第二日开始,楚若真的成了一个义务的女大夫,可以说是忙得不得了。
找她看诊的人越来越多,大学士府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破了。
楚若有些感慨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病人,他们真的是太可怜了,自己没有钱治病,还要为了养家糊口和家人的生存而带病挣钱过日子。
楚若顿时感觉到心里一阵阵难受,所以能够出力的,她都毫不吝啬自己的财产。
反正那些钱都是从富贵人家的手里头赚来的,寻常人家买她的护肤品都几乎是低利润,也算不上剥削。只有那些白痴千金小姐们,总是会本能地觉得越贵的护肤品自然效果会越好……
与此同时,楚若也开始给邱夫人着手治疗她的病情。
楚若仔细检查过邱夫人的腿部肌理状况,断定她的双腿是因为被馊水浸泡太久,再加上月复部以下受到寒水的侵袭导致滑胎流产损伤了身体,另外内分泌也需要调节。
邱夫人的膝盖骨已经长死,每个膝盖的侧面都增生了一段骨节,平时不会很明显,但赶上阴天潮湿的气候,便会觉得下盖有些发胀,腿部也很再行动自如。
所以,楚若最后钻研良久,下的结论是:直接敲碎膝盖骨,让它重新生长。然后再把大腿部的肌理矫正一下,用木板固定住,一个月都不能下床。
当然了,在给邱夫人治疗时,不能用任何麻醉技术,以免引起小腿肌肉萎缩,导致腿部的行动功能彻底丧失。
跟邱夫人说这些的时候,邱然没有在场,只有邱鼎天在。
邱鼎天面色阴郁,一言不发。若是邱然在这里,一定不会同意的。楚若明白,邱氏夫妇更明白。
因此,邱夫人特地把邱然支了出去,让她为自己到城东买些可口的都城糕点回来。